“浩哥兒,我的浩哥兒,你睜開眼睛看看阿孃……”齊氏瘋了一樣,抱着浩哥兒嚎啕大哭,半點沒有往日的清冷形象。
“你們都是怎麼照看哥兒的,連哥兒去了哪裡都不知道,你們這些偷懶的奴才,來人啊,都給我拉去打板子!”楚姨娘厲聲喝道。
一個時辰之前,這院子裡就在滿院子找浩哥兒,楚姨娘那邊也得了信,急得坐不住,也過來這邊院裡等消息呢,到如今才從荷花池裡把人給撈起來,那水泡得肚子都脹了,已是早沒了氣。
齊氏這會兒已是失了魂,只抱着浩哥兒冰冷的身體哭個不停,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而楚姨娘則是怒火衷燒,將侍候浩哥兒的丫頭婆子,全都拉出來打了板子,猶覺得不解氣,若非齊氏哭得不成樣子,不然她估計連齊氏也要一塊兒打了,這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孩子都照看不好,這也太沒用了,太沒用了……
不多時,宋天遠也被下人從衙門裡請了回來,要說之前宋清輝受了傷,他便也告假在家侍疾,但宋清輝那傷,也不是一天二天能好的,他在家裡照顧了三四天,便又開始上衙門當差了。
回到家來,看到哭得死去活來的齊氏,還有她懷中毫無動靜的浩哥兒,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可怕。
“二少爺,你可回來了,快勸勸二少奶奶吧,這已經都哭得不成樣子了。”貼身丫頭秋兒,瞧着齊氏那樣,已是毫無辦法,只得求助於宋天遠。
宋天遠卻是看也不看齊氏一眼,擡起腳就一腳將秋兒踹翻在地,怒聲喝罵道:“該死的賤婢,都是怎麼照看哥兒的!”
他已是氣得雙目圓瞪,臉色赤紅,一腳踢過去猶覺不解恨,隨即便又上前,對着趴伏在地的秋兒,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侍立一旁的丫頭婆子無數,可誰也不敢上前相勸,不但不敢相勸,見着這情形,各自的身子都不禁的往後退,努力的減小自身的存在感,深怕他打得不過癮,還要再往自己身上招呼。
“遠哥兒,遠哥兒,這是幹什麼,快快住手!”楚姨娘瞧着他這情形不太對,忙上前將人拉住:“下人奴才犯了錯,吩咐下去打板子就是,你何至於此,你堂堂候府公子,動手打這些卑賤的奴才,豈不髒了手。”
宋天遠目色赤色,轉頭怒目而視,眼神兇光閃爍,看得楚姨娘嚇了一大跳,抓着他手便是一鬆,但又飛快的以應過來,這是她的兒子,難道還會打她不成,隨即,便又將他抓緊。
“遠哥兒,遠哥兒,你看看姨娘,我是姨娘啊!”楚姨娘真是急了,孫子沒了,她也很傷心,但兒子這個樣子,她看着更難過。
“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再生,你這樣子,可真嚇壞姨娘了。”楚姨娘撫着胸口,悲痛欲絕。
宋天遠這才停下動作,臉上怔怔出神,瞧着地上被他打得鼻青臉腫,都有些不可辯認的秋兒,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打的。
要說最近這段時間,他也是倍感壓力,父親似乎已經不那麼疼愛他了,候府爵位正慢慢的向宋天平偏移,就連趙氏也水漲船高,頗得父親的意。
這些時日,他總在想,若沒有候府的爵位,他算什麼,待父親百年之後,他就會被人一腳踢出候府,再不是候府公子,再不復以往榮光,就如今這點芝麻大點的官位,豈不人人都能踩他一腳。
想着這些,他已經覺得自己過得萬般艱難了,可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寄於厚望的兒子,候府中惟一的長孫,浩哥兒卻沒了,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能爲他爭壓一席之地的浩哥兒,居然會落水沒了。
連番打擊下,他本就不怎麼堅韌的意志,就這麼崩潰了。
“姨娘,姨娘……”宋天遠只覺得萬般委屈齊涌心上,抱着楚姨娘痛哭出聲。
要說宋天遠一個成年男子,如今還有了官身,卻如此這般的抱着楚姨娘痛哭出聲,也實在有失候門公子的體統,一干丫頭婆子瞧着,不由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上前勸阻,剛剛秋兒的例子,她們還不敢忘記呢。
“這是在幹什麼。”宋清輝由人擡頭過來,就一眼看見這母子倆抱頭痛哭的模樣。
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越是大戶人家,越在乎這些規矩,他們雖說是母子,可看在宋清輝眼裡,仍是覺得礙眼得很。
況且堂堂男兒,頂天立地,怎麼動不動就哭得跟個女人似的,況且上次他傷得那麼重,也沒見他們流一滴淚,如今這哭得……
他在他們的心目中,竟還不如一個浩哥兒,宋清輝心中一嘆,臉上也帶出些不高興的神情來,要說他以前好好的,估計也不會想這麼多,只這些時日來,天天在家養傷,本就覺得精神有些不好,人又上了些年紀,難免就會胡思亂想些。
“父親!”
“候爺,浩哥兒他,你可得爲他做主啊!他纔多大點,就這麼去了,我這心裡,真是痛啊!”楚姨娘見候爺過來,也是一陣委屈得不行。
“這生死有命,我能做什麼主。”宋清輝聽着這話有些不高興,但看了一眼還在齊氏懷中的浩哥兒,便又心軟了些,不跟她計較了。
“浩哥兒好端端的,怎麼就落了水,候爺,妾身覺得這事兒不尋常!”
宋天遠一聽這話,頓時覺得十分有理,原本他還當浩哥兒調皮,不小心落水的,如今年來,還有隱情啊,想他也曾算計過趙氏,想把她的孩子弄掉,難保她不會起這樣的心思,對浩哥兒下手。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也虧得姨娘倒底懂得比他多。
“父親,姨娘說得極是,浩哥兒一向乖巧懂事,好端端的,他怎麼可能會落水,定是有人起心暗害了去,父親!”宋天遠神情有些激動的說道。
“哦,浩哥兒一個孩子,誰還能跟他有仇不成?”宋清輝一陣皺眉,孩子落水而亡,身上又別無傷痕,若說有人害了去,還真是有點牽強。
“浩哥兒雖是個孩子,可也擋了別人的道!”楚姨娘冷聲說道。
不管浩哥兒是怎麼死的,她都打算把這事栽髒到趙鬆梅身上,況且,她也不一定就清白,沒準浩哥兒就真是她下的手,畢竟浩哥兒佔着長孫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