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遠聽着這話,心中才知,自個的每月的大額花銷,都是從哪裡來,要說,他雖是個庶子,但金尊玉貴的養大,什麼時候爲銀錢上過心,甚至有時候也視那些爲阿堵物,完全沒想過,那些所謂的阿堵物,全是姨娘精心算計而來的。
“姨娘,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你以往也不曾跟我提起我……”這消息有些突然,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楚姨娘瞧着他似乎確實沒有因這事而責怪她,心裡總算好過了些。
“我是你姨娘,就算你真要怪我,又能如何,只如今,咱們可怎麼辦纔好,賬冊已經被趙氏拿去,遲早要捅到你父親那兒去……”楚姨娘有些心驚,如今她還算得寵,只這寵愛早不比年輕時候,若是換作最受寵那會兒,她只要哭一哭,流幾滴淚,候爺只怕什麼都不會跟她計較,可現在的情形,早不比當年了。
宋天遠心中也有些亂,若沒有姨娘相助,他在府中,還能怎麼與宋天平抗衡,所以姨娘是萬萬不能有事的。
“姨娘你是說,賬冊剛剛拿走……”宋天遠若有所思的問道。
“可不是嘛,她讓人來問我要賬冊,我自是不肯給的,結果,就讓婆子直接動手來搶了,枝兒那賤丫頭,也是個不頂事的,人家隨便嚇唬幾句,她就老老實實將東西拿出來了。”楚姨娘想想都覺得生氣,自個的丫頭,竟然這麼沒骨氣。
倒是宋天遠跟她想的不同,一個丫頭,還能指望人家有什麼樣的氣節不成,這簡直是個笑話。
他倒也不至於跟楚姨娘同聲同氣的去罵一個丫頭,他的想法,卻是拐到了別處。
“姨娘,那趙鬆材如今還在戶部任職,當初他這個官位,可還是咱們使的力,如今,咱們也是用不上他,他估計也不會爲咱們所用,若是用他的前程,來與趙氏談條件,你說,她是允還是不允?”宋天遠冷冷一笑,說道。
心想,只要她的腦子沒傻,相比於管家權來,自是兄長的前程最要緊,當初,也只是想培養個幫手出來,在官場能有人所用,將趙氏弄進府來,也是爲了牽制趙鬆材,如今反過來使,也是一樣,拿趙鬆材的前程,來牽制趙氏。
當初看她一個鄉野村姑,以爲好拿捏,卻是沒想到,竟是看走了眼。
如今再怎麼後悔,也爲時已晚,再則,男子漢大丈夫,也不能總糾結於過去的這點錯誤上面,還是要往前看,就算是個才幹出衆的女人,又如何,女人始終只是個女人,只能在後宅中爭鋒罷了。
說到女人,他便又想到了齊氏,同爲女人,齊氏怎麼就差人這麼多,好好的管家權,就是從她手上弄丟的,他這個媳婦可真是沒娶對。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你這個主意真不錯,不愧是讀書人,這腦子就是好使。”聽着這主意,楚姨娘醍醐灌頂一般,連聲稱讚。
她也不覺得,趙鬆梅會爲了一個管家權,而放棄她兄長的前程,據說,他們兄妹間感情是極好的,越是這樣,才越會爲對方着想。
宋天遠聽着楚姨娘的誇讚,不由挺了挺身板,他也覺得這個主意極好,這次定能把趙氏的氣焰打壓下去,這才進門三五天,就開始作妖了,若不壓她一頭,以後這個家裡,還有安寧的時候?
有了這個主意,楚姨娘頓時便又自得意滿起來,已經開始期待起趙鬆梅難看的臉色,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哼哼,你做初一,我就要做十五,這叫以牙還牙,她不由恨恨的想着。
兩人商定好,楚姨娘是半點也不敢耽誤,誰知道那趙鬆梅,會不會頭腦發熱,發現一點半點的不對勁,就直接去候爺那裡告她一狀了,她得抓緊時間,趕緊的去與人交涉。
“大少奶奶,楚姨娘到訪。”丫頭在門外凜報道。
趙鬆梅還稍感詫異了一下,回想起之前於媽媽跟她說起楚姨娘的神情,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屋裡發脾氣,指天指地的罵她嗎,也或者直接奔去候爺那兒,訴說訴說自個的委屈,反而是神態安然的找到她這兒來?
楚姨娘的賬本,她還沒分出時間來看上一眼,但以着她的經驗,這賬本怕是沒那麼幹淨,楚姨娘當時的神情,也足以證明這一點,但是,是什麼讓她如此自負的,這會兒就找上門來,她也是好奇得很。
“請姨娘進來吧!”趙鬆梅淡淡的吩咐道。
“大少奶奶!”楚姨娘不情不願的對着趙鬆梅屈膝一禮。
對於行禮這個事兒,她真是嘔得很,想她怎麼也是個長輩吧,但偏偏只是一個姨娘這樣不尷不尬的身份,趙鬆梅雖才進門,但人家卻是明正言順的大少夫人,說來說去,地位就是比她高,就算她在府中不可一世,卻仍是要向人家行禮的,不然,就是她不知禮數了。
見趙鬆梅神態安然的受了她的禮,楚姨娘頓時覺得胸口悶悶的疼,這都是什麼事啊,她純屬自己給自己找了尊大佛回來,從蘭香院一路過來的好心情,頓時已不見影蹤。
“姨娘請坐吧,何事來得如此匆忙!”貴夫人們之間的交往,那是有什麼事要上門時,就會提前讓丫頭們告之一聲,別家的,自是要先下帖子,纔好上門拜訪,像楚姨娘這樣,都不曾知會過一聲,就直接登門的,確是少了點禮數。
趙鬆梅的話,雖說得十分溫和,但暗藏的意思,已經讓楚姨娘本就不怎麼平靜的心情,更添了一些怒火。
這般高高在上的姿態,她一個鄉野村姑,也配在她面前擺出來,還有那泰然處之的神態,彷彿她就是這府中的女主人一般,也不想想,她才進門幾天,不知道夾起尾巴做人,倒對着她耀武揚威起來。
楚姨娘已是氣得說不出話來,擡起手努力的撫着胸口,壓下那蒸騰的怒火,她來這兒,是有正事要說的,而不是來發脾氣的,她是要讓趙鬆梅對着她俯手稱臣的,不生氣,她一點也不生氣。
趙鬆梅火眼金睛,哪會看不出對方已經到發怒的邊沿,卻是強忍着怒火,沒有發作出來,心想着,楚姨娘還真是,半點也經不起激。
“來人啊,看茶!”趙鬆梅越發悠閒起來,甚至嘴角還帶起些微微笑意,吩咐着身邊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