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給我打盆水來。”錢氏在屋內歇了個午覺,睜開眼朝門外喚道。
“哎娘,這就來。”十歲的趙鬆清,個子修長,眉目秀氣,在錢氏的教導下,很有些大家閨秀的範兒,只可惜身爲農婦的錢氏,對那些禮儀也知之半解,以至於趙鬆清也就學個樣子。
“娘,水來了,可要女兒侍候你。”趙鬆清很是賢惠的問道。
“不用,我自己來。”錢氏就頭熱水洗了個臉,又將一雙粗燥的手掌,放在熱水中泡了泡,好一陣後纔將手拿出來,將手給細細擦乾,這才取過旁邊的雪花膏往臉上抹。
“這女人家啊,就是要好好保養着,不然上點歲數,就看着像七老八十了。”錢氏對着銅鏡,這話卻是說給女兒聽。
“可不是啊,瞧娘看着是越來越年輕了。”趙鬆清臉上帶着柔和的笑意奉承道。
錢氏給她說得高興,臉上也帶出溫柔的笑意:“我啊,這也是沾了你哥哥的福,要不是你哥哥出息,這個家裡誰還拿咱們當回事。”
趙鬆清臉上知意不減道:“這也是娘當初堅持要讓哥哥去進學,不然哥哥也沒有這個造化,說來說去,這還是孃的功勞。”
錢氏給她說得更開心了,伸手點頭她道:“你這張小嘴可真會討人開心,說吧,又想添什麼物什了,娘今兒高興,只要不花太多錢,娘都答應你。”
趙鬆清聽得一喜,滿臉歡喜的道:“花不了多少錢,昨兒大花找我玩,給我看她新買的珠花呢,那樣式據說是從京城裡傳來了,新穎別緻,以前從沒見過。”
“京城傳來的,也難怪入得了你的眼,說起來你這小東西,眼光比娘都強,這樣的東西肯定不便宜,說說吧,要多少錢?”
“不多,只要一百個大錢。”趙鬆清淡然道,她雖是個農家女,可眼界比一般村姑可強多了,不說別的,每月從她娘手中流出去的銀錢,可都抵得上普通人一家的開支了,遠的不說,就前幾天娘就又讓爹爹給哥哥送了二兩銀子,二兩銀子可不少,可這在他們家,也只是給哥哥去一趟詩會的花用,她要一百個大錢買朵珠花怎麼了,相對於二兩銀子,這纔多少?
“一百個大錢啊,也不算多,咱們家的姑娘,是該打扮得漂亮些。”錢氏一口就應下,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拉了她的手過來,輕拍道:“過幾天是你哥哥師孃的生辰,到時候你就戴着新買的珠花,咱們一起去賀壽。”
“娘要帶我去縣城!”趙鬆清一臉驚喜的問道。
錢氏點頭,笑看着她道:“你也大了,是該出去見下世面,我就盼着你哥哥出息,連帶着你也能沾點光,再過兩年,你也該說人家了,若是你哥可有功名在身,那咱們也是書香之家,你的親事自然就更不同。”
有什麼不同,趙鬆清已經十歲,又哪裡會不明白,哥哥沒有功名,她也就是個農家姑娘,一個村姑,就是往高了說親,又能說到什麼人家,有功名在身的話,那就不一樣了,怎麼也能說成是個秀才家的小姐,這村姑和小姐,那可就天差地別了。
常在村裡行走,聽着三姑六婆說着種種閒話,她耳聽目濡,懂得也就多了些。
“先生是住在縣城的人家,跟咱們家自是不同的,到時來往的客人家眷中,沒準還有身份更高貴的姑娘小姐,你一則也見見世面,再則也要學學人家,是怎麼說話行事的,以後少不得你也能跟她們爲伍,可不能給你哥哥鬧笑話。”錢氏教導道。
她也就是一個普通農家姑娘,最多也就是去鎮上時,見識過一些,穿戴得華美些的姑娘,她看着也只是遠遠的羨慕了一陣,若是近距離接觸人家的小姐,她還真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娘,人家是小姐,又怎麼肯我一起。”可一想到自己也能置身於那些小姐之中,恍然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個小姐的命,心裡又覺得一陣火熱。
“你這傻孩子,若是你哥哥身份不同,那些人算什麼,還不緊着巴結咱們,若是你哥哥做了官,那咱們就是官家夫人小姐了,身份就更不一般。”錢氏信心十足的說道,就好像她的兒子已經是官身,她已經是官家夫人一般。
官家小姐?趙鬆清使勁的想着,官家小姐該有什麼樣的氣派,可是她想來想去,最多的也是能有漂亮穿不完的衣服,還有亮晶晶的金銀首飾,天天換着戴不重要,還有身上要撒香粉,手上要每天抹雪花膏保養……
想到這兒,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糙了。
錢氏也看到她的動作,想了想道:“以後家裡的活兒,你就不用幹了,我讓三房的幾個去做,你這手啊,一看就是做小姐的手,可不能幹活生繭子,就這麼着,從現在開始保養着,柔柔嫩嫩的,好纔是姑娘家的手。”
趙鬆清一聽這話,真是驚喜過望,比給她一百個大錢買珠花,更讓她來得高興,她一個小姑娘家,那裡耐煩幹活,頓時樂得手舞足蹈:“謝謝娘,我以後一定好好孝敬孃親。”
錢氏見她高興,心情更是好,隨意問道:“三房那幾個有沒有鬧,可有偷偷溜進廚房偷東西吃?”
趙鬆清搖了搖頭:“廚房那邊娘不是讓我盯着麼,他們都沒有進過廚房,只是之前他們回屋裡時,聽到三狗兒的哭聲,不知是捱罵了還是捱打了。”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道。
錢氏臉上掛起輕蔑的笑道:“所有人被他連累得沒飯吃,捱打才正常,可就只哭那麼幾聲,看來沒打狠,到是便宜他了。”想到三狗兒竟敢頂撞她,現在想想,心裡都還有火氣呢,不過不用着急,她手段多着呢,慢慢收拾他們,他們要是還不肯出這個門,那就別怪她心狠,誰讓他們現在就是個拖累。
“娘說得是,要不要我一會兒去瞧瞧,再奚落幾句。”錢氏的打算,從來沒有避着趙鬆清,所以這些事兒她也門兒清,剛得了好處,就想着怎麼幫着使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