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除夕夜,衆人都是伴隨着鞭炮聲入眠,清晨也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
大年初一夥食自然也不差,因昨兒守歲睡得晚,今兒早上起得也晚了,待吃過飯時,已經是半上午時分。
村裡的人家,陸續的相繼拜年,趙鐵柱孤身一人,家裡也沒什麼親戚,就幾個堂兄弟,每年那些堂侄都會帶着侄孫來陳年。
今年也不例外,他們才吃過飯沒多久,陸續就有人過來了。
趙鐵柱自然笑着招呼着,兄妹幾個也是熱情接待,瓜子糖果的,也是大盤大盤的裝出來。
附相見過禮,小孩子們就跪下給趙鐵柱叩頭。
每見一個孩子,趙鐵柱就給發一個紅包,這也是往年都有的規矩,他主要也是手裡大方,並不在乎這點小錢。
往年也都是如此,所以每年來家裡拜年的小孩都特別多,望着一屋子小孩子熱熱鬧鬧的,他紅包也給得痛快。
大家也都知道他手裡有錢,侄子侄媳婦們,平常對他也異常尊敬,也有人想過繼孩子給他的,不過給他拒絕了,一則他一個燥爺們,養孩子也費事,他沒那多的耐心,再則人家有父有母,難道跟着自家父母不好,非得跟着他一個老頭子過麼,所以通通都拒絕了。
如今過繼這幾個孩子,是因爲他真心喜歡他們,再則孩子們也懂事,家裡家外自個操持,完全不用他費心。
他是這麼想的,但這些侄兒侄媳卻不這麼想,真覺得這老爺子糊塗了,年紀小的血脈更親近的不過繼,非要過繼年紀這麼大,什麼都懂的孩子,哪裡養得熟。
再則過繼男孩就是了,連女孩也一起過繼過來,真是虧大了。
那些侄媳們,見他如同往年一般的給了紅包,心裡稍感痛快了點,這些侄兒們,卻是話裡話外的,覺得他這過繼的事兒,辦得太輕率了。
趙鐵柱在外闖蕩大半輩子,人都成精了,又豈會看不出來他們是什麼意思,大過年的,跟他說這些,心裡有些不痛快,卻也沒擺出來。
說實話這些侄子們,還真沒有幾個精明能幹的,不過是看在血脈親近的份上,對他們另眼相看罷了。
只如此拿這些來說事,直讓他覺得索然無味,平時給幾分顏色,還真當自己是盤菜,竟操心起他的家事來,臉上的神情,越發淡淡的。
再則眼見自己發出一大堆紅包,而家裡的小子丫頭,竟連一個也沒收到回禮的,心裡更有些沒好氣了。
倒不是他小氣愛計較,禮尚往來禮尚往來,有往纔有來嘛,這麼些人情都不懂,更或者說是摳門不想給,對這些侄兒們就更有些看不上眼了。
說話間應會的成份居多了!甚至隱隱間還透出些不耐煩。
趙松柏兄弟幾個,侍候着茶水,一屋子的人,這個喝完那個添的,忙得團團轉。
“大狗兒,把那糖拿來給我吃,五叔這個糖就是好吃,咱們家那個味道就淡了。”那人指着那盤糖果,吩咐道。
“噯,三叔我這就給你拿!”趙松柏本着來者是客,好好招待的原則,在屋裡跑前忙後的,半點也沒覺得勞累。
屋裡人多孩子更多,趙鬆梅也忙得團團轉,大盤大盤的瓜子,剛裝進盤子裡,片刻就又沒有了,這些個小孩子貪心得很,自個嘴裡吃着,還大把大把的往兜裡裝,拿再多出來,只怕都是不夠吃的。
但人家上門來,你總不能不給人吃,只得認命的又去裝盤,好在家裡買得不少,所以東西都還足,只是這麼一來,家裡的存貨,卻是下去大半了。
“四狗兒,把拿果子拿來給我嚐嚐,不知道甜不甜,這果子瞧着以前竟是沒吃過。”一婦人指着旁邊的果盤,果盤就在她身旁不遠,站起身來就能拿到,竟是連步子都不肯拸,一副主人家派頭,指派起人來。
趙鬆材一個勁皺眉,卻仍是乖巧的幫着給拿了過來。
那婦人接過果子,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的吃起來,還一個勁的連聲讚歎:“好吃,好吃,這果子真是香甜,春兒、柳兒,你們快去拿果子吃,這個果子好吃,一會兒讓別人吃了,你們就沒了。”
一屋子人,嘰嘰喳喳,吵吵鬧鬧,這個要這樣,那個要那樣,小孩子們搶的東西少了,還在爭吵個不休。
趙鐵柱看着自家幾個孩子,給人指揮得團團轉,而那些得了便宜還不知足的傢伙,還吵得個有勁,心裡就不痛快了。
這是他的家裡,自個孫子孫女不停忙活亂轉,竟是連口吃的都沒吃上嘴,而這些傢伙竟是大爺似的,吃了這樣要哪樣。
真不知平常覺得熱鬧的場面,今兒卻是看着頭痛,心裡各種不能快加在一起,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我看這時辰也不早,就快中午了,你們也都回去吧,侄媳婦們也要忙活午飯呢!”趙鐵柱竟是直接開口趕人了。
“呃!五叔……”
“雖是大過年的,總不能不吃午飯吧,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都忙着呢,不用在這裡陪着我,我一個老頭子,哪用人陪的,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去吧去吧!”一副我很瞭解你們的樣子。
趙鬆梅一臉忍笑,完全不知道,自家阿爺還有如此的一面,倒底是使勁忍住了,沒敢笑出聲來,不然豈不是拆自家人的臺。
見一羣小孩還眼盯盯的望着她,雖說都是孩子,但年紀都要比趙鬆梅大,趙鬆梅拍拍手裡的空盤子,也配合着道:“沒有了,都讓你們吃光了。”說着眼神還盯着他們那鼓鼓的荷包,示意不是不夠吃,而是全進了他們的兜裡了。
“哎呦,往年都是盡着讓咱們吃,怎麼今年這麼快就沒有了,五叔這平白幫人養着五個孩子,這日子也開始緊巴了不成。”一個婦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大過年的,亂說什麼呢!”一漢子忙出面喝斥道,隨即又轉臉陪笑:“五叔你別介意啊,她一個婦道人家,也就隨便說說。”
趙鐵柱心裡更不痛快了,只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什麼心思,我清楚得很,時辰不早了,早點回去吧,我這裡不招呼了。”說着轉身不理會。
只大聲道:“你們幾個趕緊收拾收拾,瞧這一屋子亂糟糟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噯,阿爺你坐會兒,我們這就收拾。”趙鬆梅伸出小胳膊,似模似樣的扶着趙鐵柱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孝順模樣,很是打眼。
一羣人看着,只覺得臉色五色紛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