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欲出行

昭國朝中看似風平浪靜,實際暗藏洶涌。私下分爲兩大派,一派乃皇帝爲尊,一派以攝政王爲首。

攝政王藉着扶持幼帝爲名把持朝政多年,手握軍權,黨羽衆多,如今光帝長大成人攝政王卻依然未放權,處處制約打壓光帝,其心昭然。光帝因忌憚其勢力不敢彈劾,面上和氣對其尊重有加,私下卻極力削其兵力,暗建勢力對付,如今羽翼漸滿,兩人矛盾日益加劇,在朝中逐漸形成兩派相互鬥爭互相牽制,雖然未擺上檯面捅破那窗戶紙,可私底下暗鬥不斷,宮廷政變亦是必然趨勢。

光帝與攝政王的矛盾日益激化,兩者間的權力爭鬥逐漸明日化。楚慈雖不關心朝中之事,但畢竟身爲官場中人,總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入耳中。

“你是那邊的?”楚慈指着皇宮的方向確認道。

蕭塵揚點頭肯定。

楚慈頓時瞭然爲何蕭塵揚對她如此猜忌,在這洶涌潮流裡,又是劍拔弩張時刻,講究的是以靜制動等待時機,若是有半點差池,不僅僅是他自己甚至乃身後龐大體系都將有所難。

楚慈百感交集,一面欣喜着蕭塵揚如今卻是把她當自己人,可一面感嘆自己怎麼會陷進這般複雜之事,之前只道是官場中的爭鬥,如今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不由嘆道,

“你是哪邊對於我又有何異樣,反正都是那砧板上的肉,我們這些老百姓就指着過個舒坦日子,只要讓咱過上好日子,誰是那領頭的並無區別,可這鬥來鬥去,倒黴的卻是我們這些老百姓,人心惶惶成了這鬥爭中的犧牲品。”

蕭塵揚不肯定不反駁,楚慈如吐槽般繼續道,“你說這都是一家子有什麼好爭的,放着好日子成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真是吃飽了撐着沒事找事,若是把他們扔進沙漠裡餓個幾天,我看那時候誰還有那力氣搗騰這些。”

“亂朝綱,應理正,此乃天之所向。”蕭塵揚緩緩道。

楚慈哼道“那你又如何得知此綱爲正彼綱爲邪?這皇朝還是從前朝中奪來的呢!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沒何不妥,可若是龍虎相爭必是血光一片百姓遭殃,那便是對的?”

蕭塵揚頓時啞然,半響才低聲威脅道,“你這話要傳出去,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楚慈卻不予理會欲一吐爲快,繼續道“昭國因和而盛,如若出現宮廷紛爭必是元氣大傷,要再來個外敵來襲享那漁翁之利,哼哼,到時候誰都討不了好處。”

蕭塵揚蹙眉,並未出言相斥。

楚慈拍了拍腦袋,搖頭自嘲道“我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有深度了,你就當我是燒糊塗了胡謅,別搭理我哈。”

“你所言句句存理。”

楚慈愣住,想不到自己的胡言亂語會被蕭塵揚所肯定。

“世間能有幾個這般通透。”蕭塵揚又道,一臉認真不像玩笑。

楚慈卻覺一身雞皮疙瘩,嗤道“少來,這些道理誰都懂,只是在慾望面前不值一提罷了,不過話說回來,人若是沒了念頭,如今咱也沒有綾羅綢緞穿山珍海味吃,只是掛着個樹草皮子吃着野果山露跟林子裡的猴子一般了。”

楚慈說罷還裝模作樣學起那猴子撓頭的摸樣來,氣氛略爲緩和,蕭塵揚輕笑,暗地盯着楚慈若有所思。

楚慈突然想到一事,急忙道“你的對頭乃攝政王,那我身上的毒……?”

“那邊的嫌疑最大,但是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爲好。”蕭塵揚頗爲謹慎道。

楚慈頓感暈眩,趴在桌上無力道“中間還參合誰啊?”

“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的。”蕭塵揚低聲堅定道。

楚慈擡起頭來,正對蕭塵揚的目光,兩人一滯就這般直勾勾的對視,半響纔回過神來,同時撇頭各朝一邊。

蕭塵揚不自然的清咳一聲道,“你福大命大不活個百年那老天都覺得對不住你。”

“有你這天上有地下無的昭國第一公子罩着我怕甚。”楚慈同時道,說罷兩人頓時直翻白眼,這都什麼話啊。

窗外蟬蟲鳴叫,更顯屋裡寂靜,輕微的呼吸聲也可聽得清切,兩人相處從來都嬉笑怒罵熱鬧不已,還從未這般冷場過,楚慈頓覺不適連忙找話道。

“到時候也讓我去吧。”

“什麼?”突然一話,蕭塵揚不知何意。

“若如常壽回家拜祭我也想跟着去。”楚慈解釋道,她原本並未有此意只是急於打破這尷尬氣氛便冒出這麼句話,話一說出口亦不好收回了。

“你去幹什麼?”蕭塵揚單挑眉道,語氣中暗藏不悅。

楚慈仿若不覺道,“你就當我去鬆鬆筋骨散散心吧,老呆在京城裡我都快發黴了。”

“如若要去爲避人耳目走的都是山野小道,風餐露宿的你在家清福不享幹嘛受那罪?”

“我之前跟你趕赴京城還不那樣過,偶爾體驗還挺有意思的,再說了到時候常壽肯定難受,你一大男人陪着肯定沒我照料得好。”原本還不怎麼想去,如今一被反駁心底卻卯足勁非去不可。

“你是擔心我把你那寶貝給吃了吧?”蕭塵揚口氣不佳道,面上略爲陰沉。

楚慈卻未能察覺異樣,完全沉浸在剛纔的話中,初見常壽時那噴血畫面加上猛男蕭塵揚,楚慈腦中頓時呈現不純潔的畫面。

“你想什麼呢。”蕭塵揚見楚慈兩眼呆愣,半天未反應推了推道。

“沒,沒什麼。”楚慈憋着笑,兩眼無辜的盯着蕭塵揚。

“神經兮兮的。”蕭塵揚斥道,總覺有異可有說不出個所以然。

“就這麼說定了,若是選好了時間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準備準備。”楚慈拍了一下桌面道。

蕭塵揚乜眼斜視,“你不會又想弄一堆東西上路吧?”

楚慈一本正經道,“那是必然,到時候常壽心底肯定難受,還不吃好喝好心底更是惆悵了,孩子還小如若不多加關心今後容易走上歪道,那時候我們罪過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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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還有人來?”楚慈望向四周疑惑道。

蕭塵揚一定好出發時間,楚慈便帶着常壽上街大采購做好出發準備,結果一樣東西還沒買着便碰着了言際睿,死活把她往着那貴死人不償命的酒樓里拉,盛情難卻她只得從命。

屁股纔剛坐下,便陸續有人上菜,楚慈不由懷疑和言際睿並非偶遇。沒一會工夫桌上便排滿她一個都叫不出名來的菜餚,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地下鑽的什麼都有,密密麻麻擺滿了一整桌,那陣勢跟開國宴似得。

言際睿展扇輕搖,含笑道,“沒別人了。”又指着滿桌酒菜道,“此都乃這裡的招牌菜,先上個幾樣給你嚐嚐味道。”

“你這分量十個人吃都綽綽有餘吧!”楚慈驚歎道,這麼一大桌夠他們幾個吃個好幾天了,這還叫先上上幾個,莫怪她沒見過市面,如此排場也太奢侈了些。

“不知楚兄口味,只得每樣都點着。”言際睿不以爲然道。

“我又不是豬哪吃得了這麼多。”楚慈投去一記白眼,好在她不胖否則面對如此美食還不能開懷而食,非鬱悶死不可。

言際睿笑笑“楚兄挑撿自己最喜歡的即可。”

楚慈搖頭嘆息“這麼糟蹋糧食非讓我遭天譴不可,這世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悲兮慘兮。”

“楚兄這話嚴重了,如今是國泰民安,一片繁榮,哪有你所說的這般悽慘。”

“你不知道並不代表不存在,你沒餓夠肚子是不會明白餓肚子時候的痛苦的。”她剛穿越的時候,剛開始還有野果充飢,後來足足餓了一天,那感覺甭提多難受,直到現在仍記憶猶新。

言際睿眼底掠過一絲暗沉,只是一瞬間彷彿未存在過,“所以有得吃便要痛快享受,莫要等沒了才知道後悔。”

“這話倒不假,可這麼多我們一種菜吃一口也把人給撐了,這能打包不?”楚慈突然感慨有塑料袋就好了,否則這些東西都用食盒,非積成山不可。

“打包?”

“就是吃不完我給帶走。”楚慈解釋道。

“這個……”言際睿面露難色。

“罷了,我說着玩的,如若真是要打包傳了出去別人還以爲你言大老闆破產了呢,你們有錢人就喜歡講排場,到時候攢了小錢失了大錢,得不償失。”這裡奢靡成風,若是小氣巴拉的會被人恥笑,楚慈雖是不忍浪費,卻也並非不通事理之輩。

“小壽你乾站着幹什麼,快點過來。”楚慈招呼一直乖巧的站在角落裡的常壽,常壽擡眼瞟了一眼言際睿連忙搖頭,可那眼底卻是透出對滿桌美食的渴望。

楚慈頓時明瞭,望向言際睿徵求道 “你不會介意吧?”

這常壽身份必經尷尬,她雖是不在乎,但這裡等級森嚴,規矩甚多,別人可不定這般看。

言際睿望了一眼常壽,笑若燦陽“我沒那麼多規矩。”

常壽得到首肯,這才扭扭捏捏的入了席,可必經小孩心性又是美食當前,沒過一會便沒了那些拘束,放開肚皮吃了起來。

“你悠着點,可別吃撐了肚子。”楚慈阻止道,雖然之前是她下的命令讓常壽要吃到走不動纔可罷休,可如今一見常壽拼命往嘴裡塞的模樣不由擔心起來。

常壽嘴裡塞得鼓鼓的,又急於回答頓時被嗆住,小臉被憋得通紅,楚慈連忙遞上茶水用手撫其背,半響常壽才喘過氣來。

“老跟你說吃東西莫要說話你就是不停,你若是被噎死我都跟着你丟臉。” 楚慈點着常壽的腦袋斥道。

常壽被嗆得兩眼汪汪,一臉委屈道“明明是你誘我說話,如今又怪其我來了。”

常壽跟楚慈時間一長,知道楚慈的心性,便沒有剛開始的懼怕,開始沒有忌憚的頂撞起來。

“嘿,你造反了,竟敢指責我!”楚慈用手戳着常壽那如水蜜桃般瑩潤的小臉蛋,每次顯出紅印方爲罷休。

常壽把楚慈的手拍掉,不滿道“我的臉不是蘋果!”

“我不僅戳我還要掐。”楚慈伸出魔爪往常壽臉上捏,常壽連忙躲閃,兩人旁若無人的打鬧起來。

“你若再鬧我就跟蕭大哥告狀!”常壽甚爲不滿道,他如今也有十三歲,雖然長得小了點可如今亦開始以男子還自居,可每次都被楚慈當玩具使,是可忍孰不可忍。

“切!他還怕我呢。”楚慈話是這麼說可卻停了手邊的動作,又夾了一塊肉扔進常壽碗裡道“趕快吃,吃了半天還剩這麼多忒沒用了。”

常壽癟着嘴嘟囔道,“一會一個主意跟女人似得善變。”

“什麼?!”楚慈摩拳擦掌,牙齒磨得咯茲咯茲。

常壽故作不知,連忙壓低頭往嘴裡塞東西,不敢再語。

楚慈這才滿意,得意洋洋的開始品嚐美食。

“你倆感情真好,着實令人羨慕。”言際睿的聲音飄來,如青煙一般嫋嫋綿長。

楚慈這才記起旁邊還有人,一臉抱歉道“我們胡鬧慣了,一時給忘神了,讓你看笑話了。”

“雖說中間出了岔子,可如今看來皆是緣分。”言際睿笑道,一臉淡然不若平時的燦爛耀眼,眼中意蘊深含。

“你可別誤會,我是把小壽當弟弟疼的。”楚慈連忙辯解道,擔心被誤解了。

“我可覺得不像是兄弟。”言際睿嘴角勾起一抹笑,略爲邪惡。

楚慈頓時冷汗,這常壽還小心智未全,可不能這般被荼毒了,還未等她開口辯駁,言際睿又道,“更像是母子!”

楚慈與常壽頓時愣住。

楚慈回過神怒道“我有這麼老嗎!”

言際睿眨眼道,“此乃楚兄不爲人知的一面。”

楚慈一聽此原本欲討伐之心瞬間冷卻下來,裝模作樣道“我乃多面手,哪是一般人可琢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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