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醒來,日已上三竿。
宋清瞳手扶着牀,慢慢坐起身,頭暈沉沉,渾身無力,在玉兒的幫助下勉強穿上衣裙。洗漱淨面後,玉兒執梳爲宋清瞳挽發,玉兒的手有些顫抖,儘管控制得極好,宋清瞳還是發現了她的反常,關愛下屬的領導纔是好領導,宋清瞳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玉兒,“玉兒,你哪裡不舒服?”
玉兒一愣,旋即回答:“玉兒很好!”
猶豫一下,下定決心般小聲說:“皇上,有些話奴婢不該說,可是奴婢還是忍不住,皇上身體剛剛清爽,不該這樣縱然貴君。”女皇醒來後看起來很虛弱,脣上幾乎沒有血色,今天又這個時辰起身,昨晚榮貴君不定怎麼折磨的皇上,他平時看皇上的眼神,她看着都心驚。
宋清瞳頗有些尷尬,她誤會了,冷君邪雖爲人狂放,牀第間卻是極有分寸的,她看得出他意猶未盡,可還是從她身上下來,只摟着她入眠。頭暈無力從昨天就開始了,種種跡象表明,她的胎毒快發作了,今天她必須趕回京城,但是這些她不能同玉兒講。
玉兒見宋清瞳沉默不語,立時慌了神,正想跪下來請罪,不料宋清瞳微微一笑,“玉兒,朕有些渴,爲朕倒一杯水來。”
玉兒從命,轉身去桌前倒水,趁這個功夫,宋清瞳從妝奩裡取出鳳頭簪,拔去鳳頭,倒出一粒還陽丹放入口中,又塞上簪頭放好。玉兒端着水過來,宋清瞳接過杯子啜了兩口。
梳妝完畢,用過飯,宋清瞳感覺好了些,宮女們已經收拾好隨行物品,宋清瞳一行人出了府門。
新安府衙外,冷君邪身穿深藍色箭袖長袍,正在指揮官兵將前天抄來的贓銀擡上馬車,驀然轉身,正好看見宋清瞳走出府門,她蓮步輕移的模樣格外動人,冷君邪原本嚴肅的面容露出溫暖的笑,大步流星走過去,“瞳兒,賑災物資籌到大半,這次我親自護送,絕不會出半點差池!”
說着,拉起宋清瞳的手,忽的一驚,她的手很涼,再細看面容,塗了淡淡的胭脂看不出本來顏色,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疲倦,算了算日子,出來六天了!心頭頓時一凜。
低下頭溫柔地說:“瞳兒,你上車吧,我們馬上啓程。”
“好,我先上車了。”宋清瞳含笑回答,她的頭又暈起來,正想快點上車。
冷君邪扶着宋清瞳的手,看着她登上馬車,才一點點鬆開手,關好車門,轉過身去,臉上笑容褪盡,粗獷的面容顯得駭然,沉聲命令:“出發!以最快速度到達東門!”
東門外,馬車排成一條長龍,上官瀲月和紀雲鶴正依次覈對物資數目,離老遠,眼觀八方的紀雲鶴便看見城門口飛跑出來一隊馬車,在他們面前停穩,宮女將車門打開,宋清瞳手扶着宮女緩步走下馬車,紀雲鶴心跳如鼓,她今天穿了一身湖水綠色衣裙,同上次在她的寢宮裡看到的衣裳很相似,心跳得更快。八卦一下,紀雲鶴最喜歡的顏色是綠色,而且是湖水般碧透的綠。
宋清瞳看一眼紀雲鶴,笑着說:“卿辛苦了,朕感激不盡。”
紀雲鶴原本笑吟吟的臉微微一僵,她沒叫他雲鶴!“此行一切順利,‘雲鶴’和廣陵君剛剛清點完,待文貴君護送皇上回京,‘雲鶴’便同榮貴君將棉被藥品等物資運到受災郡縣發放下去,然後,‘雲鶴’再動身去南朝採購棉花。”
宋清瞳頻頻頜首,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許紀雲鶴以國家大義出發,暫時拋卻個人恩怨。唉,話說宋清瞳想到很多理由,唯獨沒有想到紀雲鶴對自己起了賊心,看來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也許是‘雲鶴’兩字出現得太過頻繁,宋清瞳順嘴說:“有勞雲鶴了。”
紀雲鶴的臉上恢復明朗的笑容,笑呵呵地說:“東方大人籌到十車米麪,棉衣,棉被,因不方便親自押運,委託臣幫忙運來,另外,雲鶴籌到四千條棉被和六千件棉衣。”
宋清瞳連連點頭,那邊,上官瀲月對冷君邪做好簡單交代,並將記錄物資的冊子遞給冷君邪,讓他覈對一遍,冷君邪將冊子揣進懷裡,爽快一笑:“上官家主辦事自然不會有差池,本將軍不必費事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宋清瞳面前,上官瀲月一板一眼地說:“皇上,臣已籌齊三萬條棉被,另外,臣暫時不能隨皇上返京,朝廷官員還沒派來,新安府不能無人主事。水鏡道長馬上就到,就由他護送皇上回京吧。”
宋清瞳眼珠轉了轉,勾脣而笑:“卿所言甚是,就依卿之言。”他爲了拖延婚期吧?他盡棄前嫌幫了她大忙,她絕不會爲難他。
紀雲鶴不無欽佩地說:“皇上,廣陵君籌到的三萬條棉被,清一色是上好的絲綢被面,繡工不是一般精細,令在下大開眼界。”
上官瀲月的面容有些僵硬,籌集棉被這種事,他身爲大哥大自然不會親自去跑,而是交待給手下——天地玄黃四位堂主,每人任務量不多不少都是七千,餘下兩千歸他負責。爲這事四位堂主到現在還埋怨他,當然是揹着他的。大江南北的高級客棧,如今都無法正常運營,每天損失的銀兩數以萬計,這還是小事,情報部門完全癱瘓,這損失可就大發了。
在冷君邪的催促下,宋清瞳登上馬車,頭靠着軟枕半倚半臥,雙目微闔,算算時間,魚腸該回來了,不知他查得怎麼樣。正想着,一股清風拂面,宋清瞳倏然睜眼,水鏡已經端然坐在對面,他回來了!心頭一喜,不過他明顯瘦了,一想到回到京城後,他會離開自己,心中只覺得空落落的。
水鏡正襟危坐,心中可不止空落落那麼簡單,眼看就要回京,她到底怎麼看他?這關係到他是否可以留下來,留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