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請你狠一點
轉過天,日上三竿,宋清瞳依然一動不動躺在牀上,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那是因爲餓的,昨晚半夜她便甦醒過來,飯菜點心放在牀邊的桌子上,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她卻什麼都沒有吃,儘管飢腸轆轆。
房門外響起低沉的腳步聲,緊接着是開鎖的聲音,宋清瞳不用看也知道,是蕭煜無疑,門吱呀一聲打開,腳步聲音越來越近,好像不止一個人,宋清瞳闔上眼睛,調整好呼吸。
蕭煜走到牀前停下腳步,目光看向宋清瞳,她依然平躺在牀上,臉色更差了,呼吸微弱,再看桌上的點心一動沒動,蕭煜臉上一黯,風凌宇已經收到畫像,肯定認得出畫中人是北秦的皇帝。若猜得沒錯,今晚他會採取行動。可她的身體尚未恢復,這個樣子經得起路途顛簸嗎?心變得猶豫不決。
“現在感覺怎麼樣?”
宋清瞳虛弱地挑起眼皮,蕭煜正立在牀前,在他身後低眉順眼侍立着兩個丫鬟,每人手中都端着一個食盤,食盤裡冒着熱氣,宋清瞳不由嚥了一下唾液,看一眼個子略高些的丫鬟,視線落在蕭煜身上,嘴脣動了動:“朕渾身沒有一絲力氣。”聲音被宋清瞳壓住顯得中氣不足。
蕭煜勉強聽清楚,眉頭皺起來,他知道,風凌宇若是將她帶走,她不見得會死,但是,她這種身體狀況,恐怕不等到南朝皇都就得一命嗚呼。
宋清瞳半睜着眼睛,一瞬不瞬注視着蕭煜,他的臉上晃過一抹擔憂,眸光變得閃爍不定,看來她半死不活的樣子騙過了他。
蕭煜吩咐:“把她扶起來。”
兩個丫鬟走到牀頭,將食盤放下,扶宋清瞳起來,墊上靠枕,扶宋清瞳靠坐在牀頭,然後默默退到一旁。
蕭煜走到桌前,端起粥碗,看一眼丫鬟,“你們下去。”
丫鬟退下,蕭煜端着碗坐在牀邊,舀起一勺粥,送到宋清瞳脣邊,宋清瞳怔住了,他是要喂她嗎?他沒吃錯藥吧?
蕭煜見宋清瞳遲遲沒有張嘴,臉上閃過一股惱意,他身爲離宮右護法,還從來沒有伺候誰吃過東西。很想將飯碗摔了拂袖而走,目光落在宋清瞳蒼白的臉上,她這樣子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若是死了他豈不是前功盡棄?他這樣做是爲了大局着想,這樣想着,蕭煜的眼睛立起來:“宋清瞳,你最好識相,否則本座現在就殺了你!”
宋清瞳擡眸看一眼蕭煜,他這是惱羞成怒?他不會以爲她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吧?所以纔要親自喂她?不過,他完全可以讓那兩個丫鬟代勞,既然他不嫌煩,她也沒道理挑剔,張開嘴吃下去。
就這樣,一碗粥很快見底,蕭煜又拿起一塊糕點,遞到宋清瞳脣邊,宋清瞳的頭不由靠在牀板上,無事獻殷勤,他不會在飯食裡下藥吧?但是他貌似沒有這個必要,很想將糕點一把奪過來,但那樣的話她之前的僞裝就前功盡棄了,只得大口咬着點心,大口嚼着,額頭佈滿黑線,怎麼還沒把他噁心走?
一連吃了兩塊,眼見蕭煜又拿起一塊,宋清瞳終於忍無可忍,眼睛瞪起來:“朕飽了!”聲音有些大,宋清瞳心頭一凜,連忙半闔上眼睛,不再言語。
蕭煜的心略放鬆,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多了,看來是吃過飯的緣故,將糕點放回食盤,一想到晚上風凌宇的人會到,眉頭再次擰起來,她的臉上還是看不出血色,樣子很虛弱,根本不用服化功丸也是渾身無力,將事先準備好的丸藥收回袖中,從袖子裡掏出鳳頭簪,遞給宋清瞳,宋清瞳微微一愣,目光看向蕭煜,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蕭煜看一眼宋清瞳,低沉的聲音道:“本座這幾日有事,不在府中。”
宋清瞳眸光微閃 ,他走了最好!接過簪子插在髮髻上,暗想,這個奸險小人不會將還陽丹調包吧,看來她還得檢查一下。
蕭煜這才站起身,走出去兩步,仍然不放心,停下腳步,沉吟道:“你體內的蠱蟲,若想取出,只需運體內真氣,將蠱蟲逼到腕處,利刃劃破手腕,再運功將蠱蟲逼出來。”
宋清瞳挑起眉梢,他告訴自己這個做什麼?腳步聲遠去,蕭煜的身影在房間裡消失,宋清瞳陷入沉思,從進門後,蕭煜一直心事重重,他到底想怎麼對付自己?
夜幕逐漸降臨,預示着一場戰鬥即將打響。
靖王府
白絹燈盞將後堂映照得亮如白晝,房室裡溫暖闊朗,風凌雪臥在榻上,長目微闔,元雍隔着炕桌坐在另一側,手下人正在彙報。
“楚天墨出了西羅城,沒有立刻離開西羅地界,而是在一處客棧裡住下,他的手下似乎在搜查着什麼。”
風凌雪眉頭皺起來,看來楚天墨已經察覺自己扮作的雲瑾來到西羅,可是他是怎麼知道的?自己做的很隱蔽,不過,他的膽子不小,敢在他的地界上搜人,若不是看在宋清瞳的面子,他現在就能派人將他拿下。
“慶王那邊怎麼樣?”
“昨晚,慶王的手下秘密潛往蕭煜府上,具體情況不知。”
元雍心頭一跳,難道風凌宇發現了什麼?不應該,蕭煜素來行事謹慎周密。
風凌雪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慶王既然已經探視過自己,便可以回去向風凌雲交差,他本該跟楚天墨一樣,今日啓程歸國,爲何要多逗留一天?他雖知道蕭煜是離宮右護法,但是素來與他沒有來往,派手下去蕭府肯定不是去找蕭煜。
沉吟道:“風凌雲在蕭府佈下眼線,當日本王沒有將她拔除。”
元雍心頭一動,難道是那個奸細泄露了秘密?當即道:“主上該把此事告知右護法。”
風凌雪勾脣一笑:“此事阿璃早已知曉。”
元雍聞聽呼吸爲之一窒,心底裡冒出一股寒意,他真的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風凌雪睨一眼元雍,他面色煞白,呼吸在一瞬間停止,長目不由眯起來,放下手中茶盞,清冷的聲音道:“昨日右護法冒險來王府找你,元雍,你知道些什麼?”
元雍的身體不由一震,擡眸看一眼風凌雪,原來自己的行動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事關宋清瞳安危,此事必須告知主上,低聲道:“右護法他……”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宋清瞳掀開被子,起身下了牀,無聲走到房門前,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有人,掌上運足內力,現在她體內的真氣很充沛,玄陽功已衝到第六層,這得益於昨晚爲她療毒的那個人,正要擊門,忽聽院子裡響起低不可聞的腳步聲,宋清瞳眉頭蹙起來,這個時候誰還沒睡?
腳步聲音越來越近,宋清瞳心中微驚,此人似乎是朝着這個房間而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躺回到牀上。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緊接着房門被推開,又被闔上,輕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走到牀前停下,被子的一角被掀開,宋清瞳快速睜眼,見眼前站着一個身穿淡粉衣裙的女子,正是上午送飯來的丫鬟,是誰派她來的?
粉衣丫鬟似乎感覺到宋清瞳的注視,冷目看向牀頭,只見一雙剪水秋瞳正注視着自己,心中一驚,但是並不害怕,在她印象裡,宋清瞳身體孱弱就像半個死人,所以這次她纔敢一個人前來,手中紫光一閃,一道殺氣直刺宋清瞳的手臂,宋清瞳一瞬不瞬看着紫光晃過,那是一支紫色的鋼針,和紫煞手中的一模一樣,在鋼針刺到手臂上的一剎那,宋清瞳移開手臂,素手已經握住丫鬟的手腕,同時坐起身來手上反方向用力,針頭朝向丫鬟脖頸,粉衣丫鬟還沒反應過來,針已經刺進她的脖子裡。
粉衣丫鬟忘記了疼痛,驚慌地張開嘴,宋清瞳目光一閃,趕在她大叫以前捂住她的嘴,粉衣丫鬟的眼睛因爲恐懼而瞪大,她的面色變得透紫,眼睛一翻腦袋耷拉下來,宋清瞳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手指探到她的鼻子下,氣息全無,她死了!身體一抖驀地鬆開了手,粉衣丫鬟渾身僵硬倒在牀上。
宋清瞳幾乎是從牀上爬到地上,心砰砰砰沒有節奏地狂跳不止,她殺人了!現在怎麼辦?是誰派她來的?是不是蕭煜?好容易穩住心神,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這裡是西羅地界,她恐怕走不了多遠就會被逮回來,回頭看一眼牀上的女子,將心一橫。
走到桌子前,拿起火石,手抖動着點亮了蠟燭,將燭火在牀幔牀褥被子上燎了一遍,牀榻被火光吞噬,又從屏風上扯下狐狸毛斗篷,衣物,引燃後扔在木桌木椅等易燃器具上,這纔打開門,輕手輕腳出了房間,院子裡一片寂靜,宋清瞳貼着房牆根快步走到院牆處,冷不防有人跳下牆,來人黑紗罩面,壓低聲音問:“人呢?”
宋清瞳微微一愣,很快明白過來,估計是將自己認成那個丫鬟了,趁其不備,運掌擊向蒙面人的胸口,蒙面人毫無防備,躲閃已經來不及,連忙運功抵禦,只聽砰一聲悶響,蒙面人倒退了數步,一口血吐出來,這纔看清宋清瞳的臉,連忙提氣轉過身躍上牆頭,宋清瞳正要跳上院牆,忽聽院子外一聲高喝:“抓住他,抓活的!”緊接着院門口響起吵雜的腳步聲。
宋清瞳心中一凜,足尖點地,縱身躍上樹,剛穩住身形,院門大開,侍衛魚貫而入,每個人手中都舉着燈球火把,隊伍最末走進來一道白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