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給了我們做夢的機會……雖然夢，最後還是夢，但我們至少那樣……靠近過……”九郎的頭一軟，心跳在胸腔裡停止了。
夢，只要曾經擁有，就可以如此平靜了。九郎，聖一……還有夾，綾乃，小直……一時間，初來聖伯安認識的這些朋友竟然全都離開了我。
伸出手，將九郎未來得及閉上的眼睛輕輕合上。站起來，走向律。
“砰！”一枚銀色子彈穿透律的肩膀，律的血在我的視線裡跟隨子彈飛射出去。驚恐地看向律的身後，是勳正舉着手槍。
“住手！”閃到律的背後，伸出手臂擋着律的身體。思緒完全混亂了，心完全慌亂了。
“勳，你要做什麼！快停手！”
“殺死卡貝拉的罪魁禍首是藍田，但元兇卻是良久一律。所以，他們都得死！”
勳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在吸食了我的血之前，還是之後？
“可惜，你能親手殺了藍田，卻永遠無法親手殺掉我。僚莫勳，如果你能做到，剛剛那一槍就該直接穿過我的心臟。”律將我拉在身後，閃到勳的面前。
“現在，我要殺了你。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律抓住勳的喉嚨，指甲刺透了勳的皮膚。
“就像我無法殺了你一樣，你也永遠無法在尤里的面前殺了我！”勳繞過律看向我，“無論我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她還是無法憎恨我，更不會允許你在她面前殺了我。哈哈……”
勳冰冷的笑聲在空蕩蕩的通道內盤旋。
“死！”律緊咬下顎，收攏手指。勳立刻快要窒息。
“不要！”
勳說的沒錯，無論他對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都無法憎恨他……更不會讓律殺了他。
我的手握上律的手臂，律的肌肉緊縮了下，隨即鬆軟下來。
“你把藍田帶進通道，難道不是想削弱藍田的力量，協助律一起消滅藍田嗎？爲什麼現在又要這樣？勳，你到底在做什麼？”勳此刻突然的倒戈相向，讓我的思緒徹底混亂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帶藍田來這裡，一方面是想利用藍田的手殺了律，另一方面也打算在最後除掉藍田，你應該還是不會相信的吧？哈哈……究竟是什麼讓你這樣相信我！我說過了，你是我利用的工具！”勳看着我，眼神凜冽而荒涼。
“是，我相信你。因爲尤里答應過勳，會相信！”我轉過身去，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眼眶裡顫抖的淚水，“律，可以放了勳，讓他走嗎？”
“僚莫勳，你又一次利用了尤里！”律的語氣有些陰鬱。
“這次你放了我，下次我還會來殺你！良久一律，你想清楚了！”
“走！”律一用力就把勳從我的頭頂甩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勳站起來，捂住胸口，吞嚥下從胸腔裡翻涌的鮮血。他遠遠地看了我一眼，才最終離開通道。
是我的幻覺，還是通道的燈光太暗，我竟然感覺到勳最後看我的那一眼，眼神中竟有種無法排解的哀傷和痛苦。
二十二年……我和勳在一起已經二十二年了，最後的最後，竟然這樣分開。閉上眼睛，努力忘記腦子裡殘留的畫面。
勳，不再是尤里的夥伴，也不再是尤里的任何人……
“尤里！”身體被一種熟悉的體溫從後環抱住，律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脣貼在我的耳根處。律的呼吸從後傳來，很疲憊的呼吸。
“律，”我動了下想轉過身去，律卻阻止了我。
“別動，尤里，別動……”律無力地說着，像是要崩潰了一般。
“對不起，律……對不起……”明知道放走勳，就意味着增加了對律的危險。可我還要求律放勳走。我的自私，軟弱和猶豫深深傷害了律，可我只會沒用地說對不起。這一刻，我從沒像現在這樣討厭過自己。
律安靜了很久，他的呼又沉又重，長長的彷彿下一秒就不能呼吸了一樣。
“我該怎麼剋制自己……想更深地觸摸到尤里的心……”律的語氣透着巨大的不安，擁抱變得更深。
律擡起一隻手控制住我的脖子，溫熱的舌尖舔試着勳在我身上留下的齒印。
心，因忽然想到律不安的原因而緊縮着。律的不安是因爲對我的愛，因爲我懇求律放走了勳，所以纔不安地認爲尤里內心愛着的人是勳。
律想通過我身體裡的血來看清，在尤里內心藏着的人究竟是誰嗎？心，燃起一些期待……如果律真那樣做了，埋在內心的那些話就不需要說出口了。律，我愛你……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你了。
閉上雙眼，安靜地等待着律的牙齒穿透我的肌膚。
“我真的……快到極限了……”律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開嘴，牙齒卻在我的肌膚上猶豫着，遲遲無法深入。律摟着我的手臂繃得更緊。
“律，我已經準備好了……”話沒有說完，身體已經被轉過去。
律捧起我的臉，吻毫無防備地落在我的脣上。
這個吻，等待了十五年……世界在這一刻靜音，風吹熄了通道內的燈火，黑暗的潮水在我們四周寂靜又洶涌的起伏，一浪接一浪……律的脣柔軟，脆弱，孤獨，如暗夜綻放的花朵……我的腦子裡卻突然閃過另一個人的臉。
律的溫柔越加清晰地勾勒出，記憶中勳霸道到幾乎令我窒息的第一個吻……
心一酸，眼淚滑落下去。
律鬆開我，疼惜地撫摸着我的臉，什麼也沒有說。燈光重新亮起，律的臉被照得更加蒼白。
律輕輕把我擁入懷裡，“我永遠都無法對你做出野獸的事情。尤里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尤里……”
即使我現在跟律一樣都是吸血鬼，尤里在律的心裡也永遠都是那個在廢棄的大樓內擁抱律，觸摸律牙齒的人類尤里……
“良久大人！良久大人！”通道內驟然嘈雜，密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鬆開律，有些緊張地注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良久大人。”一羣長老院的僕人出現在通道內。援軍到了。
“律。”人羣從中分開，希過公主揚起嘴角得意地笑着從人羣后走出來，“是我代表長老院去跟AC的高層談判，可浪費了我很多金錢哦……櫻花祭的事情已經解決了，AC已撤回對月光院的包圍，並同意可以用其他的吸血鬼來替代你平息整件事。是我救了你，感動嗎？”
律沒有回答希過公主的問題，牽起我的手朝通道出口走去。我很尷尬，知道這樣做一定會讓希過公主生氣，可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良久一律！你給我站住！”希過公主生氣地吼道，並閃到我們面前擋住我們的去路。
“你還是決定要爲這丫頭背叛全族？！良久一律，長老院決定救你的前提是，我們的婚禮能順利舉行！如果你仍一意孤行，信不信我現在就解決了你們！”希過公主擡起那隻昨夜曾被律斬斷現在已經完全恢復如初的手臂，惡狠狠地警告。
“就憑你？”律蓄積了力量在手掌內。
“律，不要！”我阻止了律，“不要動手，不要再爲我做任何事情……我，希望看見……律娶希過公主，我希望律那樣做……”
律剛剛的擁抱和吻已經足夠了，我不會再奢求什麼，更不能讓律再爲我犧牲什麼。律是高貴的純血種，我只是個低賤的由人類轉換成的吸血鬼……當我自私地留在律身邊的時候，就是在剝奪律作爲純血種該享有的尊敬和權利。
“尤里！”律生氣了，他猛地擭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近，“爲什麼不讓我爲你做任何事情！爲什麼希望看見我娶其他人！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還不明白，你對我來說就是全世界嗎！聽好了尤里，我愛你，我可以爲了你跟全族爲敵，更可以爲了你跟全世界爲敵！所以，我不許你再說那樣的話，更不許你，離開我！”
幾分鐘前律還溫柔地吻了我，這一秒的暴怒讓我有些害怕。律從沒有這樣生氣過；從沒有這樣對我大聲怒吼過；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眼睛裡閃爍着殺人的血紅色光。
律甩開我的手，眨眼的速度就閃道希過公主面前，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抓住希過公主的心臟。
“希過公主！”
“良久大人，你要做什麼！快放了公主！”
“律！”
“誰都不能讓你離開我！”律捏碎了希過公主的心臟。希過的身體瞬間幻成了白色晶瑩的顆粒消散在律的手中。
僕人被眼前突發的情況嚇呆了。他們不知所措地相互對望着，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良久大人，請您跟我們回長老院。”一個領頭的僕人站了出來。
律絲毫不理會那些僕人的警告，他強行將我從地上抱起來，從人羣裡穿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