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郎傷口處飄散出的甘甜香味充盈着整個空間。世界一會灰白,一會鮮紅。
“快走!”我吶喊着,卻更加痛苦。爲什麼如此頻繁地渴望血……難道是我的心已經完全淪陷了嗎?
九郎並沒有聽我的,他平靜地一步步向我走來,冷清的眸子不帶一絲情感。九郎停在我面前,我退到牆角,無路可退。
九郎蹲下來,凝視着我。他要殺我?殺瞭如此渴望人血的吸血鬼?
在我下一次喘息到來前,九郎募地將我擁入懷裡。我的臉離他肩膀上的傷口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濃烈的血腥味幾乎吞噬了我所有的意志,側過臉去,做最後的抵抗。
“想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想知道夾的事情……”九郎平靜地說,“就從我的血裡,找到你想要的。”九郎的手從後抵住我的頭,將我的脣貼在了他的傷口上。
我的靈魂在抗拒,可那些強大的慾望卻掌控了我的身體,我的心在血的魅惑中徹底遺失……指甲完全異變,世界完全被血染紅……我在做什麼……魔鬼,尤里成了徹徹底底的魔鬼……隨着那溫熱的**滑過我的喉嚨,世界漸漸由鮮紅變灰白,直到恢復本來的顏色。
九郎血液裡的那些畫面……是真的嗎?真的是我?
我看見一個完全迷失心智的尤里衝進了櫻花祭所在的街道,打算吸食一個小男孩的血卻被綾乃阻止。爲達到目的,我跟綾乃打起來,那樣瘋狂的尤里完全變了一個人。兇殘,暴力而且力量異常強大。
綾乃在我的攻擊下漸漸失去優勢,我重新衝進人羣,用鋒利的指甲傷害着每個人。我在狂笑,在貪婪地享受殺人的樂趣。爲保護無辜者,綾乃將體內的暗夜星釋放爲終解狀態。我們激戰到最關鍵的時刻,綾乃用盡最後的力量向我攻來,夾卻突然出現擋在我的面前。綾乃的鞭子彷彿一把長矛瞬間刺穿夾的身體。
夾看着我,笑了。當夾伸出手想擁抱我時,我竟衝過去深深咬住了夾的肩膀,夾的手還未觸及到我的臉就無力地垂落下。綾乃哀嚎着向我衝過,沒等他靠近就已經被體內完全釋放的暗夜星吞噬了意識。綾乃倒在地上,身體全部變成深黑色。而我卻被九郎和聖一擊昏,重新帶回了聖伯安。
“夠了。”九郎冷冷提醒着,將我推開。
“這是還你上次被我打傷時失去的血,不要多想。”九郎站起來,整理好被我弄亂的衣服。
身體在顫抖,無止境的恐懼包裹着我。蜷縮在牆角,爲剛剛從九郎血液裡得到的事情混亂不已。失去人性,攻擊人類,逼迫綾乃終解,傷害夾……都是尤里做的,都是我做的……空洞地注視着自己的雙手,彷彿在注視着魔鬼的爪子,血淋淋的爪子,滿是罪惡的爪子。
“告訴我,夾和綾乃現在在哪?”我叫住九郎。
九郎停下來,沒有回頭,“你會見到他們,很快。”
“哦,部長說後天夜晚的舞會上,如
果良久一律身邊站着的人不是你。勳一定會知道神父那件事。”九郎關上門。我噌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追出房間。
“爲什麼要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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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天空,看不到一片雲。強烈的光線從屋檐上照進走廊,刺痛我的眼睛。
九郎沒有轉身,從懷裡掏出什麼,手一揚就丟棄到半空中。東西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後,重重跌到石板上,破裂開來。血紅的**從袋子裡流了出來。那是採集血……
“既然決定回來,就該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去應付一切。下次見面,我們還是敵人。”
如果想安撫我的嗜血欲,九郎可以給我那袋採集血,可他卻給了我他自己的血;如果真是藍田的棋子,九郎就不該讓我從他的血裡知道那些畫面……九郎,到底是敵還是友?
看着九郎離開的背影,我感覺自己掉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裡,除了深陷,任人擺佈,什麼也不能做。
卡貝拉神父的事,如果被勳知道,他也一定會和我一樣用槍瞄準律……不可以讓勳那樣做,不可以再次燃起勳對律的仇恨,不可以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受傷。
後天夜晚的舞會……那就是說我還有一天的時間。必須在後天夜晚的舞會前把勳帶離聖伯安。只有這樣做纔可以不靠近律,只有這樣做纔可以同時保護他們。
櫻花林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沉寂在白日中的月光部安靜的彷彿一個墓地。腳步在櫻花林間穿行,我的心雜亂不堪。明明答應了彥主島會離開律的,明明答應了麗紗會帶勳一起離開的,現在,我卻要再一次走向律所在的月光部。
櫻花被風吹落下來,繽紛的身姿搖曳在半空中。我伸出手,任由一片花瓣停落在掌心。
我想起了律的話……尤里的一切對我來說是那樣的不真實,似乎我一放手,你就會從我的世界消失了一樣……所以,我把尤里的花永遠放在這裡了,誰也無法再讓它消失……
律,爲什麼你的重生竟會是我們的終點?原諒我,不可以讓自己的心再次靠近你。
我敲了敲門,一個僕人打開門。他打量了下我身上的日光部校服,冷漠地問,“你要見誰?”
“僚莫勳。”我要對勳隱瞞卡貝拉神父的事情,要儘快把勳帶離這裡。
月光部的大廳裝點的像是將要舉行一場隆重的婚禮。我想起十五年前那個改變一切的舞會,那個改變一切的夜晚……想起律的擁抱和體溫。命運真是可笑,十五年後,重生後的律還是在這裡舉行舞會,新娘卻依舊不是我……
十五年的時間或許已經讓我變成熟,或許是我真的打算放棄,再次知道律會跟別人結婚的消息後,我的心沒有了以往的難過和酸楚,更多的是平靜。
“你是菊地尤里?”陌生人擋住了我。
面前的這個少女,一頭墨綠色的捲髮,精巧娟秀的面龐略帶稚氣,談不上豔麗卻有一種不加修飾的純
美。嬌小瘦弱的肩膀和胸線還沒成形,但已經有了一點女人的模樣。她身上佩戴着月亮標誌的校服,很顯然她也是一個吸血鬼貴族。我確信在此之前從沒見過她,可她的臉孔有些似曾相似的熟悉感。
“有事?”不清楚她會攔住我的原因。
“我叫春,彥主春,彥主島的同胞妹妹。”
我終於爲熟悉感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忽然想到,面前這個叫春的女孩日後也將會是律的妻子時,我竟然脫口而出地說道:“婚禮會場佈置的真漂亮,祝你和律幸福。”
春愣了下,眼神卻立刻暗淡下去。
“這不是爲我和良久大人準備的婚禮。這是希過公主和良久大人的婚禮。我,沒有跟良久大人舉辦婚禮的資格。”
我想到彥主島說的在吸血一族關於尊卑嚴明的事情。那個希過公主,是純血種。同樣是嫁給律,只是貴族的彥主春卻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婚禮……其實,如果能嫁給喜歡自己的人,有沒有婚禮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不可以,請你……救救我的哥哥……”春忽然握住我的手,“從小我的身體就不好,哥哥爲了讓我能強壯點才把我推薦給良久大人做妻子。可我從沒有覬覦過要當良久大人的妻子。所以,可不可以請你,救救我的哥哥……”
春成了律的妻子就可以分享到純血種的血液,可以獲得力量而變得強壯。這就是彥主島一直想要的。
我想起十五年前律的第一個未婚妻,黑冢上妍……陰霾覆蓋上我的心……雖然當年的律不喜歡黑冢上妍,但至少黑冢上妍是真的喜歡律啊。可這個叫春的女孩,提起律的名字時,眼睛裡全是驚恐和害怕的神情。對即將成爲自己丈夫的人還恭敬地稱大人……她不是因爲喜歡而嫁給律的。那律想吃東西的時候,春會做烏冬面嗎?律孤單的時候,春會擁抱律嗎?律無力的時候,春會讓律依靠嗎……我在想什麼?!攥緊拳頭,讓自己暫時拋離那些繁複的情緒。
“彥主島怎麼了?”
春哭泣地說出整件事情。因卡貝拉神父被選做祭祀品的事,在我離開後律立刻將彥主島關進飼養房。飼養房裡都是些由人類轉變的怪物,他們沒有任何知覺,只會嗜血。彥主島在裡面的結果只有兩個,要麼是被吸光血,要麼是戰鬥到死。
“我願意用死來換取哥哥的生命!”春拿出一把銀製的匕首抵在心口的位置。
春選擇死亡,是爲了向我表白沒有當律妻子的心;會懇求我,是知道尤里對律來說具有着怎樣的意義。
不想否認之前因彥主島跟藍田之間的那些齷齪交易,我並不是很喜歡他。但相比腹黑的藍田,彥主島的目的又變得如此單純和簡單了。他只想讓自己的妹妹健康而已。可我,不想再一次面對律……我在擔心,擔心再一次看見律之後,自己的心又會無法控制了……我在猶豫,春的匕首已經刺破她的肌膚,她眼神中的堅定讓我不得不答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