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穿着阮清送的紅色五寸高跟鞋,一套紅色法蘭絨西裝衣服,準備出門路過玄關的鏡子。她站直了,照了五六分鐘鏡子,覺得這一身的鮮豔有些像厲鬼!
今天她可是要去做鍾馗的!可不能從穿着上就本末倒置,雖然好像鍾馗也是一身紅彤彤的。
安靜重新換了衣服出門。
停完了車,安靜擡起手看了看手錶,才八點半。九點上班十點開會。
她下車,站在車頭看了一會兒,步履輕鬆的走開了。
安靜的車停在了韋鳴嬋的車位上。
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店,看着一份煙燻雞肉沙拉和一杯鮮果汁,安靜興趣嫋嫋。這是整個咖啡店裡能買到唯一帶葷腥的東西了。她吃了幾口,放在一邊不說還推的遠些。
安靜時不時的看看手錶,估摸着電話在九點半左右會響一陣。韋鳴嬋應該會讓人來讓她挪車位。安靜當然不會去挪,她今天就是要在例會前把韋鳴嬋的火挑起來。
電話被安靜預先的時間要提早了些。九點過了十幾分鍾,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轟炸了進來。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任它在一邊無聲且又肆意的喧鬧着。
手機屏幕亮起一會兒,暗一下,再亮,持續了差不多十分鐘。然後恢復了平靜。
安靜最後一次在咖啡店看手錶,是九點四十五,她站了起來,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準備回樓上公司開會。
安靜剛進公司大門,幾個保安想見了通緝犯一樣,立馬朝她衝了過來。
“打你電話怎麼不接啊?整個公司也找不到你人!你的車停錯地方了知道嗎?”說話的人是其中之一的保安,他的制服和別的幾個不一樣,可能是個小頭頭。他氣急敗壞,口氣明顯是在指責。
“停錯?那又沒標出車牌,也沒寫固定車位,我怎麼停錯了?”
安靜聽保安小頭頭的話和現在的陣仗,覺得太離譜了,不就停了韋鳴嬋的車位嘛?好像打不通她的電話,這些人都已經把公司翻了個遍了。
安靜心裡笑了笑,這樣也好,現在有多興師動衆等會兒韋鳴嬋就能跳的多高!
“反正你就是停錯了!”
保安小頭頭手裡拿着對講機,他用對講機指着安靜說話。
對講機裡想起了聲音。
保安小頭頭把對講機拿到嘴邊。“找到了,找到了,我現在就叫她挪車去。”
保安小頭頭放下對講機。“你,把車去挪走!現在!”
安靜的計劃出了問題,這保安未免也太囂張了吧。“你知道我是誰嗎?對我說話太不客氣了吧?”
這保安和安靜估計的差不多,是個小頭頭。“我知道你是誰,新來的招商經理而已。但你停的是韋總的車位!而且韋總說了,你也就這幾天要被趕走了!”
看來這韋鳴嬋真的是覺得自己一手遮天了。連保安都仗着她這樣目中無人。
安靜剛想開口說話,只見有個裝着保安制服的人迎面向他們跑了過來。等他跑近了,安靜看清楚了他的臉,是昨天在停車場遇到的保安。
“人找到了沒啊!怎麼還不去移車啊?”
保安也看到了安靜,似乎想起昨天在停車場見過。
保安小頭頭又對安靜吆五喝六了起來。“快去挪車!”
“我現在要到樓上去開會,開完會再挪!”
和保安磨蹭了些時間,馬上會議就要開始了。
“挪個車又不會耽誤你時間。”
安靜看這個保安的架勢,如果她是個男的,這保安動手拉她都有可能。
昨天那保安在一邊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終於他上前了幾步。“你還是先去停車場看看你的車吧,韋總剛纔一生氣……。”
安靜看着保安。“她一生氣怎麼了?”
“你還是親自去看看吧。”保安沒再敢往下說。
安靜轉身往停車場的門走去。
保安小頭頭看她的樣子一定是去挪車了,他這邊只想趕快邀功去了。他指着那個後來的保安命令道:“你看着她挪車,我帶着人還要巡邏去!”
保安和安靜走到她的車前。
韋鳴嬋真的是無法無天了。安靜的車被韋鳴嬋刮花了,而且刮的面面俱到。
“她刮我車的時候,你在場嗎?”
保安昨天以爲安靜只是個普通員工,今天韋鳴嬋讓他們找人的時候,保安才知道安靜的身份。他沒剛纔那個保安小頭頭的地痞,勢力氣焰。
“安總,我在場。但是我也攔不住啊,我就是個打工的,我……”
安靜向他搖搖頭。“我沒針對你,換了是誰都只能看着。你別急。她用什麼刮的?”
“她問我們另一個同事借的鑰匙,正好那鑰匙圈上掛着小的挫指甲的刀。”
保安用手比劃着那挫甲刀的大小和長短。
安靜繞着她的車走了一圈。“剛纔和我說話的保安知道她劃了我的車嗎?”
“知道。當時他也在場。後來他帶着人找你去了。”
“他在你們部門什麼職位?”
安靜站在車頭,她見到自己車的那一刻,恨不得衝上樓去把韋鳴嬋生吞活剝了,但在繞着車子走了一圈,倒是冷靜了不少。既然是她先挑起來的,就這樣衝上去,跌了份,失了姿態。
安保環顧了一圈四周。“他是我們這隊的小組長。”
安靜小出聲來。“小組長,我還以爲是安保經理呢!”
“安總……這車……”保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整天在停車場待着,看多了車來車往,也多少知道車的價位。看着安靜的車,被劃成這樣,覺得這時他要再催促安靜挪車,不太好。
“沒事,我挪。我車鑰匙剛纔放在辦公室了,我上辦公室去拿,過一會兒就下來挪。你放心,這事和你沒關係,你忙去吧,我不會讓你爲難的。”
安靜今天從未踏進辦公室,手裡還拎着她的包,車鑰匙就在包裡。剛剛繞的那一圈,安靜眼睛裡看着自己的車,靈光就這樣在腦海裡閃現了出來。
這保安鬆了口氣,實誠的給安靜鞠了個躬,九十度的躬。“謝謝安經理,謝謝啊!我們來大城市打工不容易啊。”
“你貴姓?”安靜問。
保安連忙搖手。“我的姓可不貴,我叫宋大寶。”
保安連名帶姓的自報家門。
“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安靜也四處看看。“我停了她的位子,那她的車不會沒車位停吧?我開走了,你們還得讓她把車開回停車場吧?”
安靜沒有直接打聽韋鳴嬋的車停在了哪裡。
“她怎麼會沒車位停。她停在何太太的車位上了。”保安還指了指方向。
安靜朝着保安禮貌的笑笑。“好,你忙去吧,我這就去樓上拿鑰匙。”
保安站在原地沒動。
安靜轉身走了。
她繞了個圈,走到剛纔保安指的方向,看到了韋鳴嬋的車。
安靜正看着韋鳴嬋的車,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韓放的電話。
安靜接起來,韓放提醒會議開始了。她只說自己馬上就到,也不多解釋一句自己遲到的原因。
她走去電梯間,隨便按了個樓層。到達後,走去衛生間,從包裡拿出口紅,補了補因爲剛纔吃早餐而淡漠掉的脣色。
口紅丟進包裡,安靜照了照鏡子,走出衛生間,返回停車場。
保安還站在她的車邊上。“安總,你來拉。我替你看着車呢,我想如果韋總再來,我替你告訴她,你上去拿鑰匙了,馬上就來挪車。那麼好的車,要是再被劃,真糟蹋了!”
安靜倒是沒心疼車,看着保安那樣子,她覺得保安比她心疼。
“謝謝了,宋大寶!”安靜按着開鎖鍵。
安靜記住了他的名字,宋大寶受寵若驚。“不用謝,我應該的。”
安靜上車,關門,向他招招手。把車開走了。
宋大寶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安靜把車停在了穆江車位的對面。她下車,打開後座,探了大半個身子進去。
等她再站直了身子的時候,她的手上多了一根高爾夫球杆。就在她繞着車子走的那一圈時,她看見自己的後座車窗裡那一套嶄新的高爾夫球杆,週末的時候陪着王錨去買的。
安靜拿着球杆,自己的車門就那樣的敞開着。
她走到韋鳴嬋的車前,揮起高爾夫球杆,對着她車子的擋風玻璃死命的給了一下。
別說這擋風玻璃還是不好砸的,沒碎,只是裂開了口子。安靜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氣力小了,她再次卯住了全力,對準剛纔那個被敲開的口子砸了下去。
這一次玻璃徹底碎了。
這時的安靜根本不畏懼有保安來,有報警響。不懼怕而且什麼都沒有發生。
安靜又攥緊了高爾夫球杆,她又敲壞了前車燈。最後在引擎蓋上敲出了好幾個坑。
安靜拖着高爾夫球杆,扔回車裡。她把車開去了路邊停車位,打了電話叫了拖車,交待他們拉出4s店裡。
安靜揹着包,從容的走回公司開會。
……
安靜遲到,例會推遲。所有的人都在等。
安靜到了,當然就成爲所有人目光的掃射點了。
“來啦,先坐下開會吧。”何司昭沒有表現出不滿意。
安靜看了看座位的排序,很明顯曹奇又坐在她的位子上。
安靜走到曹奇身後。“何董,我沒位子坐啊!”
“韓放,加把椅子。”何司昭的做法很耐人尋味。
韋鳴嬋冷眼看着安靜,何司昭根本沒站在安靜那一邊。
韓放拿來了椅子,曹奇坐着不動,他身邊的人都往邊上挪了挪,空出一個能把椅子放進來的地方。
椅子放好了,安靜還是沒入座。這個位子她一旦坐下去,就是意味她比曹奇低了一等。
安靜把包放到曹奇面前的會議桌上。“何董,我的師傅帶我第一天起,先教我的不是業務而是做人。長幼尊卑不能不分!在公司,職位高低,座位排序,也不能亂啊!所以我師傅教我的話,我可到今天還記着呢!”
安靜擡出了楊逸嵐。
何司昭點點頭,笑着說:“你師傅說的對!曹經理,往後坐坐。”
曹奇沒了辦法,收起面前的東西坐去了剛纔韓放加座上。
韋鳴嬋的手機一直在亮,因爲開會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她認得來電號碼是公司內部電話,猜想是保安通知她,安靜把車挪走了。這電話一個接一個,她拿起手機,按了關機。
“你師傅既然教你做人,難道忘記教你守時了嗎?一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在等你,你遲到多久了?”
韋鳴嬋開始發難。
安靜沒先回答,而是先琢磨了一下何司昭的表情。
“遲到挺久了,我的車停在停車場,被人刮花了,剛纔處理事情去了。”
韋鳴嬋掩飾不住她那股勝利者的狂放。“下次停車看清楚再停!和小時候讀書一樣,老師教你知識,你付學費。你亂停車,車被人刮花,也是花錢買教訓!”
何司昭不動聲色,對其中的事情也猜出六七分來。
安靜在琢磨他的表情,而何司昭也在等着看安靜會如何處理。
“韋總,我認識不少汽車銷售,都能不錯的折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安靜徹底把目光從何司昭身上移開,她坐了下來,看着韋鳴嬋。
“我買車就不麻煩你費心了,再說我的車又沒被刮,我又不需要換車。”韋鳴嬋覺得安靜腦子是短路了。
安靜從包裡開始往外拿出自己的手機,文件夾,電話。“我第一次參加冠風的會就知道,真不好意思啊!要不是剛纔砸了臺車,也不會耽誤那麼久。”
何司昭覺得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你剛纔幹什麼去了?”
安靜雲淡風輕。“砸車啊,誰颳了我的車,我砸了的車,禮尚往來,很ok的嘛。”
韋鳴嬋失控了,她好像坐上了高空彈椅,人一下子站了起來。“你砸了我的車!”
安靜背靠椅背。“你的車?原來是你刮花我的車啊!”
何司昭咋舌,看樣子是韋鳴嬋先刮花了安靜的車,然後安靜砸了韋鳴嬋的車?
安靜的這個舉動,是何司昭怎麼都沒想到的。
“你憑什麼砸我的車!”韋鳴嬋拍着桌子。
“你憑什麼刮我的車,我就憑什麼砸你的車。韋總,小點聲,女人大叫大嚷的多難看啊!再說了,我們這是私事,現在開會呢!你叫叔叔阿姨,姨媽表姐,沒教你公私分明嗎?”
今天這個例會在座的都是招商部門的人,她們手下的商場經理全都在場。
何司昭不能再讓鬧劇繼續下去了。“鳴嬋,先開門,你們的事情,會後我們再談。”
韋鳴嬋還在不置可否,何司昭就接着說。“鳴嬋,談一下你們部門下個季度的工作計劃。”
韋鳴嬋瞪着安靜,翻開了桌上的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