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駿珂衣衫溼透,滿頭的汗如雨滴不停的流,模糊了眼睛。
在等紅燈時才發現,他緊張到車裡的空調都沒開。
他到了醫院,車都沒法好好倒進停車位,他的車停在兩個車位的中間。
吳駿珂顧不了那麼許多了,打開車門,就衝向電梯間。
這家醫院是一傢俬立醫院,規模並不大,急救室就兩間。吳駿珂都去了,並沒見到門外有人。
他問了護士,才知道喬芳音已經被送入病房了。
吳駿珂趕到病房,卻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還不止一個人的。長長的走廊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這笑聲詭異的很。
吳駿珂上氣不接下氣的推開病房門。一路上過來不知道出了多少汗,頭髮溼了幹,幹了又溼,身上的氣味很不好聞。
他懸着的心一直停留在嗓子眼裡,此時病房裡的景象,讓他都不知道是把心直接吐出來好,還是咽回去。
病房不小,裡面的人也不少。
喬芳音半躺在病牀上,吳德權和孔文就不必說了,一定是在場的。琴姐應該也是陪着來的。
可是安靜怎麼會在這裡?比他還來的早!
“媽,你沒事吧?”
吳駿珂看着喬芳音雖然面色如土,嘴脣毫無血色,但滿臉堆笑,完全不是孔文說的那麼回事。
孔文從一邊沙發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
孔文誇大了事實,雖然是喬芳音的意思,但總有些心虛,他最先逃離現場。
琴姐要搭孔文的車回去給喬芳音拿衣物和生活用品,也走了。
吳駿珂剛纔被嚇的不輕,現在發現問題不是那麼嚴重,一下子感覺到疲軟。他坐到吳德權的身邊。
“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吳駿珂藉着機會偷偷看安靜,這樣的機會來的太突然了。不多看幾眼,虧的很!
“解釋什麼?我多久沒見着你了?我都快糊塗的記不清楚我還有個兒子了!”
喬芳音說話聲中還透着虛弱。
“最近有點忙。”吳駿珂抽着面紙擦汗。
安靜擡頭看看喬芳音打着的點滴瓶。“我去叫護士,這瓶快完了。”
“你別去,在這裡陪我說話,讓駿珂去。”
“很快,我去去就回來。”安靜還是執意去叫護士。
吳駿珂看見喬芳音的病牀上方就有護士鈴,猜想安靜是想躲開他。
“爸,我媽怎麼了?”
吳駿珂感受到喬芳音在氣他,現在只能求組他的老父親。
“你媽低血糖在家裡暈倒了。小安今天去看芳音,所以跟着救護車一起過來了。過幾天等她恢復些,再做個全面的體檢。”
吳德權對吳駿珂長時間沒有回去看望他們,心裡也有些埋怨。
護士進來替喬芳音重新換了瓶藥水。但沒見安靜跟着進來。
“媽,你要把我嚇死嗎?孔叔在電話裡,說你……”
“說我要死了你才趕來見我一面是嗎?”喬芳音少見的發脾氣。
吳駿珂鬱悶,進病房前還聽見有說有笑的,怎麼親兒子來了反倒發起脾氣來了
安靜從病房外走了回來,手裡拿了兩瓶冰的礦泉水。“給你,來的路上熱死了吧?”
安靜站着,吳駿珂坐着。他還以爲安靜是躲他躲的走了,沒想到是給他拿水去了。“謝謝。”
安靜坐回喬芳音的牀邊,看了看滴液的速度。“怎麼又給你調快了,又是剛剛那個小護士吧?”
“沒事,就快那麼一點。”比起剛纔,喬芳音和安靜說起話來軟糯的很。
安靜把滴液的速度調慢了些,又拿起手邊的一碗像水一樣的東西,喂起了喬芳音。“你把這個喝完,然後睡覺。”
吳德權看着,心裡不是滋味,要不是當初飛來的“橫禍”現在他們就是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說不定已經抱上孫子了。一個兒子結婚結不成。一個女兒雖然結婚了,但女婿卻不是他想要的,外孫是有了,可在王韻的阻攔下,最終沒能如他的願跟他姓吳。
喬芳音喝了幾口安靜喂的水,表示要歇歇再喝。“哎,我老了,是不招你們年輕人待見的,都不來看我。”
喬芳音這不想在抱怨,更像是小孩撒嬌討着關愛。
安靜撇撇嘴。“我剛纔都和你說了,我工作走不開嘛。我不是一有空就來看你了嘛,我最想你了!”
安靜賣着嘴甜。心裡後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一進吳家的門,沒幾分鐘就看見喬芳音暈倒了。到了醫院見喬芳音沒事,猜想着吳駿珂要來了,纔要走,他就來了。
“你這嘴真是要人命。甜的都能被你膩死。”喬芳音還有些頭暈,她強撐着不被他們看出來,如果暴露了,他們一定讓她休息不再陪着她說話了。
安靜心思極爲細膩,隱約瞧出她的不適,再加上她也不想再在醫院多做停留。“我還約了人,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喬芳音眼神失落。“這就要走啊?”
“你現在要好好休息,要不然都沒力氣和我說話了。我過兩天一定來。”
“駿珂,送送小安。”吳德權拍了拍吳駿珂的肩膀。
“不用了,讓他在這裡陪着吧,我自己走就行。”安靜婉拒。
吳駿珂已經站了起來。“走吧,送你。”
“不用了。”安靜再次謝絕。
“怎麼了,現在是連朋友都不能做了嗎?”吳駿珂被安靜再三拒絕,心裡難免不快。
“駿珂,怎麼和小安說話的,注意態度。”喬芳音帶着批評的口吻說着吳駿珂。
安靜沒再拒絕,她向喬芳音和吳德權道了別,離開了病房。
安靜和吳駿珂一前一後的走着,走路聲音迴盪在走廊上。
走到電梯門前。“你回病房去吧,多陪陪你媽,別老只顧工作不回去看她。”
“你別說我,你多久沒去看她了,當初你不是答應她至少一個月陪她吃一次飯,一個星期給她去個電話嗎?你做到了嗎?”
吳駿珂拿出當初安靜和喬芳音說好的事情來問她。
“我工作忙,以後會注意的。”安靜確實沒做到當初答應的。
電梯門打開,吳駿珂和安靜一起走了進去。“我媽可是當你女兒看的,你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安靜覺得吳駿珂不依不饒的,沒好氣的回答:“我知道了。”
“冠風最近好像很亂,抓了好幾個人進去,和你有關係嗎?”
何司昭連日來有不少的動作,吳駿珂一直在關注。
“沒關係,我只是工作而已。”安靜避重就輕的回答。
電梯到了一樓,安靜準備走出去,被吳駿珂拉着了胳膊。
安靜下意識的立刻甩開。並走出電梯。
吳駿珂跟出了電梯。“我的車停在b1。”
“不用麻煩你送了,王錨應該在醫院外面等我了。”安靜不像上一次見吳駿珂,說起王錨的時候還刻意收斂,迴避。
“你剛纔主動給我水,現在你又刻意用王錨來氣我!什麼意思?”吳駿珂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聽得出他明顯的不滿。
“我只是見你剛纔氣都喘不上來了,外面大熱的天,給你拿瓶水怎麼了?這你都可以想歪嗎?那是我錯了!還有,我現在用得着氣你嗎?他是在外面等我,我闡述的是一個正在發生的事情,而你卻要往牛角尖裡鑽。”
安靜覺得吳駿珂在無理取鬧。
“如果你每一次見我,都不能平復你的情緒,那我們以後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醫院的回聲太大,他們顧着面子都放低了說話的聲音。當走廊偶爾路過幾個人時,他們都會停住不說話,要不然整條走廊都聽的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雖然安靜說的話很不客氣,但對吳駿珂來說是有效的。“我們不能再做朋友了了嗎?你對我的懲罰也夠了吧?知道我爲什麼那麼久不回我父母哪裡嗎?我害怕面對他們,是我當初弄丟了你,弄丟了他們的兒媳婦!”
“吳駿珂,我要和你說多少遍,我們過去了!我沒有要懲罰你。我是怪過你,怨過你,但時過境遷,我回想起來,我們根本不是同路人。”
安靜的手機響了,應該是王錨已經到了醫院門口等着她了。“他到了,我要走了。我懷念的是曾經作爲朋友的你,而不是我的前任。如果你不能調整對我的心態,那我們相見不如懷念。”
安靜快步走出醫院的大門,吳駿珂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感受的到,安靜對他已經沒有半分情意了。
吳駿珂走進電梯上樓。
在走廊中間緊急通道的那扇門一直半開半關的虛掩着,在吳駿珂搭乘的電梯關上門後,嚴子慧從那扇門後走了出來。
滿眸的淚水傾泄而出,她認定吳駿珂不願再把她放進心裡,因爲他心裡的位子一直被安靜佔着。
她加快腳步追了出去,一開始只是快走,然後變成小跑,最後演變成狂奔。她要去問問安靜,既然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爲什麼要來勾引吳駿珂?喬芳音生病了,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醫院來探病?爲什麼吳駿珂來了,她要主動示好,給他拿水喝?說什麼懷念的是曾經作爲朋友的吳駿珂,這樣的話不就是欲拒還迎?
她心裡咒罵着安靜是個毒婦,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她配不上吳駿珂的愛,更或者吳駿珂只能愛她嚴子慧一個人。
嚴子慧追出醫院,看見安靜上了一輛車走了。
正值一日中最熱的時間段,嚴子慧這樣的激動和奔跑都沒有一點汗。
她看着遠去的車子,腦子裡記下了車牌。
她站在烈日下,日頭再毒也曬不進她心裡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