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裴埋在一堆書和資料後,她摘下眼鏡,她的眼睛乾澀的隱隱作痛,她拿過手邊的眼藥水滴了滴。
她沒有如期的向吳駿珂彙報嚴子惠的病情。也用了她在寫學術論文的藉口,回絕了嚴子惠的幾次邀約。
自從在嚴子惠家裡的牀下看見堆積如山的書後,她不得不作多的懷疑。
不巧,詹立鯤去了美國參加爲期兩個月的進修,時差顛倒,外加詹立鯤的高強度學習節奏,讓蘇裴沒機會和詹立鯤談起這事。
蘇裴細思極恐,如果她和詹立鯤判斷有誤,那就代表這是嚴子惠在一步步的誤導他們,她每每想到這個假設,都會不寒而慄。
她查閱了許多書籍,案例還有資料,也把嚴子惠的病例進行了匿名處理,編輯好了發給自己的博士生導師。
所有的指向,包括導師的回信,都站在了那個可怕想法的一邊。
辦公室裡很靜,她深陷徘徊在嚴子惠的事情上。手機突然想起,讓她嚇了一跳。她心神不寧的拿過手機。
又是嚴子惠的電話。這幾天裡,嚴子惠來了不少電話,都是約蘇裴見面的。
蘇裴起先還用藉口抵擋,後來乾脆不再接了。
她把手機放在一邊,不去管它,任由它聲聲作響。
一分鐘左右,手機安靜了。
шωш◆ttκǎ n◆¢O
蘇裴看看手錶,時間也不早了,她準備離開辦公室了。
她收拾着桌上的書,一本本的合上。點着鼠標把電腦關機。
辦公桌上的東西太多,一不注意,掉了些了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在地上。
蘇裴彎下身子去揀,當她揀完東西擡起頭時,看見嚴子惠站在她的面前。
嚴子惠如同鬼魅一樣,悄無聲息的進入她的辦公室,蘇裴被嚇的魂飛魄散,險些就要大叫救命了。
還沒等蘇裴緩過神來說話,嚴子惠走上前來。“蘇裴,你這幾天怎麼都不接我電話?我剛纔就在門外打你電話,只聽鈴聲在想,也不聽你接起。”
蘇裴揉了揉臉,不讓嚴子惠看見她驚慌失措,膽戰心驚的表情。她躲在手掌後數十秒,狂跳的心得以平復了些。“這幾天論文趕的緊,好些天了,我父母讓我回家吃飯都沒時間。”
嚴子惠表情落寞,眼神黯淡。“哦,我還以爲你不想見我呢。”
蘇裴加快速度的收拾着桌上的資料。“最近我一個預約也沒安排。”
“蘇裴,我感覺你好怕我。”
嚴子惠的話如冰錐。
蘇裴怎麼閃避,都躲不過這無形的利器。
她提起自己的包。“子惠,我們邊走邊聊吧。”
嚴子惠坐着一動不動。“在這裡聊不好嗎?還可以對照那麼多書來診斷我是不是真的人格分裂啊,蘇醫生。”
嚴子惠已經確定蘇裴在懷疑她了。
蘇裴也同時確定,嚴子惠就是假裝的,她無需在佐證下去了。
她放下手裡的包。“你爲什麼這麼做?”
“你不是心理醫生嗎?猜不到嗎?”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了嚴子惠是在僞裝,蘇裴一定會認爲這時的她出現的是另一種人格。
“我是心理醫生,但我不會讀心術。”
嚴子惠站了起來。“你會不會把這事告訴吳駿珂?”
蘇裴沒作答。
“你是個醫生,我是病人。你有義務和責任對我的病情保密。”嚴子惠走到蘇裴的面前。
蘇裴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如果對你的病情保密,你怎麼可能通過我們讓吳駿珂知道你的病情。又怎麼用這精心設計好的病情捆綁住他?吳駿珂不願意見你,你也是利用我去給他建議的機會,讓他對你起了惻隱之心。”
“是嗎,我有那麼聰明嗎?我有直白的和你說過,讓你去和他說,見見我嗎?”
“子惠,看的出吳駿珂還是很關心你的,即使你不用這樣的招數,他也不會對你不管不問的。你這樣做,非但自己辛苦,而且對他也是一種綁架。”
蘇裴還是想通過疏導讓她結束這一切非常行爲。
“我要的不止是他的關心!如果我沒有病,他不會管我的。”嚴子惠情緒膨脹開來。
雖然嚴子惠沒有人格分裂,可她還是有非常嚴重的心理問題,蘇裴要讓她冷靜下來,首先自己就要保持鎮定。對於嚴子惠的激動,蘇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紙終究包不住火的,早晚他會發現的。到時候他會怎麼想你?子惠,你別硬給自己畫一個圈,站在裡面不出來,你走出來,你會發現這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數不勝數。”
嚴子惠低垂着兩隻手,淚眼婆娑的說:“什麼是美好?你認爲我還有能力看到這花花世界的人情冷暖嗎?我看見的全是世態炎涼,醜陋!”
她突然又冷笑了起來。“蘇裴,你不告訴吳駿珂,他就不知道了。”
嚴子惠的長相真是如其名,一個惠字能拼出所有好的形容詞全都能用在她身上。就是如此長相的一個女子,她的笑,讓人覺得瘮的慌。
“我可以不告訴吳駿珂,但你得告訴他。要不然就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感情,那也不是真實的。”
“真實是什麼,真實就是骯髒的代名詞。你!別假惺惺了!”嚴子惠的暴戾如同自然災害一樣,無預警,除了逃難和等死再無他法。
“子惠,你控制一下你的情緒。”蘇裴覺得一定要離開這個和嚴子惠單獨相處的空間了。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我痛恨這個不幸的名字!”嚴子惠的嘶叫聲如海嘯。
“好,我不叫了。我們出去走走,我陪你透透氣好嗎?”
蘇裴站起身。
“你坐下!”嚴子惠命令道。
“你和詹立鯤早就認識了,我一直都沒揭穿你們。你們唱的雙簧,演技拙劣極了!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做?還不是收了吳駿珂的好處!還假仁假義的,惺惺作態!”
蘇裴沒有坐下,嚴子惠用手強壓着蘇裴坐了下來。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們是想幫你。”
“想什麼?你敢說,你們兩個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嚴子惠看見桌上的筆記本,她拿起來翻看。
蘇裴奪了回來。“這是我的東西!”
嚴子惠把蘇裴推到牆上,蘇裴的頭重重敲在牆上,整個人被撞悶了。
嚴子惠趁着她恍惚,把她手上的筆記本拿了過來,她看了幾頁。把本子扔在蘇裴臉上。“幫我?!這上面清楚的寫着,你們當我是試驗品!”
蘇裴捂着自己的後腦勺。“你聽我解釋,因爲你的案例特殊,我們沒有接觸過你這樣的病人,所以我們想把你的情況,和對你治療的手段,每個階段的進展都記錄下來。”
“記錄下來幹什麼?這就是你說的趕學術論文嗎?終有一天把我的事情,發在你們這些人所謂的期刊上嗎?用我的苦痛換你們的榮耀嗎?”
嚴子惠把蘇裴辦公桌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除了電腦。
蘇裴蜷縮到牆角,她的手機不在她能伸手夠得到地方。
嚴子惠發泄了一頓。“蘇裴,你要還有點醫生的職業道德,我的事情你就在心裡憋住了。如果你告訴吳駿珂,我一定以泄露病人**,告到你們吊銷執照。就算法院不管,我也會有其他辦法,讓你們在這行身敗名裂!”
……
自從那天后詹立鯤三天沒有聯繫上蘇裴。她的手機先是無人接聽,再後就關機了。
詹立鯤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常會無意中說錯話惹到蘇裴生氣,而他自己卻無知覺,所以一開始他以爲這次又是這樣。
但三天沒聯繫上,詹立鯤只能曲線求國,把電話打到了蘇裴的父母家,想讓師母幫着勸勸。
這一個電話打了,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蘇裴最後一次和他們聯繫也是三天前。
蘇裴的父母當即報警,詹立鯤訂了最快回國的機票往回趕,如果有了蘇裴的消息再調整行程,可直到上飛機,還是音訊全無。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剛一落地,詹立鯤打開手機給蘇裴父母去了電話,還是沒找到蘇裴。
警方已經按照失蹤立案,調取了蘇裴診所所在大樓的監控,除了當晚有嚴子惠到訪,並沒有發現別的。
警方找了嚴子惠詢問當天她見蘇裴時有無異常。嚴子惠說那天她們發生了一些口角,因爲她最近纔有了工作,一時之間壓力比較大,找了幾次蘇裴替她做疏導,她都以趕論文回絕了,那天她是經過,見她辦公室的燈亮着,想碰碰運氣去找蘇裴。但蘇裴太專注自己的事情,沒怎麼搭理她,所以起了幾句爭論,她就走了。
除了了大樓的監控,還有周圍馬路,街道的監控,從拍到蘇裴的監控畫面來看,她在大樓下打了輛車走了。
順着車輛信息,警方找到了司機,根據司機回憶,她上車後發現落了東西在診所,說要折返回去拿,可是司機趕着收工,不願再送她回去,蘇裴就下了車。
警察又到了蘇裴下車的路段去調取監控,但最後的畫面停留在蘇裴轉去了一條小路上,那條路沒有監控。
蘇裴失蹤後的第七天,她的屍體在那條小路上的窨井裡被發現。
蘇裴的父親少許有些名氣,警方也算特事特辦,加大了警力調查。
十天後,案件告破。蘇裴在走到小路後,被流串來到這座城市的盲流人員盯上,實施了搶劫。
又過了三天,犯案的嫌疑人被警方從老家抓捕歸案。據嫌疑人交代,他尾隨蘇裴到了小路上,搶了她的東西,後起了色心,想繼續對蘇裴圖謀不軌,但遭到強烈反抗。
雖然是條小路,但大城市還是人來人往的,嫌疑人怕早晚會別人發現,情急之下,他見到一邊的窨井蓋打開着,應該是有人施工沒蓋上,他抱起蘇裴把她扔了下去,他想如果他走遠了,蘇裴自己會爬上來的,後來第二天他就逃回了老家,根本不知道蘇裴死了。
蘇裴的父母一病不起,她的後事全是詹立鯤料理的。他後悔,不該去美國讀那個進修課程。
他坐在蘇裴的辦公室裡,替她收拾着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