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惠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給你的。”
許云云接過支票,看了看數目,她沒有任何的雀躍,只是淡淡然的說了句。“那麼多錢?”
“你該得的。”嚴子惠靠在椅背上,她們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線上,可嚴子惠明顯是高高在上的。
許云云把支票還給了嚴子惠。“這些事對我也是有利的,我也沾了不少的好處,現在還收你那麼多錢,我自己都覺得太貪心了。”
嚴子惠拿過支票看了看。“多嗎,我不覺得。如果不是你,吳德智的股份我怎麼能拿的到手。如果不是因爲億森有你在接應,徐冕怎麼會那麼輕易的進入億森。不過,我就不明白了,程帆真的是那麼巧,來你部門面試才意外讓你發現了裡面的內情嗎?”
“運氣來的時候,擋不住的。”許云云應付自如。
“運氣,你運氣還真的是不錯。表面上你是億森的業務部經理,眼看要輸給安靜了,眼睛一轉,你拔得頭籌成了許總。背地裡,你爲自己買了保險,把自己的表妹送去了吳駿祥那裡,手裡掌握了那麼多他的把柄。”
嚴子惠把許云云的事情一件件的娓娓道來。
許云云心裡一陣陣的抽搐,但還是強顏歡笑,不露怯。
“吳德智兩父子,和嚴家爺倆,又一次準備給吳德權下套。這件事,你才叫運氣,讓你知道了我的存在。你正在得意你贏了安靜上了位。可是你漏了一點,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沒看出來,安靜根本看不上總經理的位子,她是億森未來的老闆娘。”
許云云少有的不自在。“你說這些幹什麼?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嚴子惠把手臂擱在桌面上,身子貼在桌沿上。“別急嘛,我話還沒說完呢。”
“當我按照他們事先的計劃出現時,你還不知道安靜和吳駿珂的關係,記者會你見到安靜出現,那時候你如夢初醒了吧?”
嚴子惠的疑問句不是爲了讓許云云回答的。
“吳駿珂在記者會上被我叫走了,這一走就是好幾天。在這短短的幾天裡,你也沒閒着。原本你是計劃好對付我的,但安靜的現身,讓你改變了目標,她纔是最棘手的。”
許云云調整着自己的心神,這時候她要穩住陣腳,不能亂。
“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在吳德智的面前也出了不少的主意。安靜人間蒸發,她一個人飛走散心。她正好提出用能都集團的事情敗壞吳駿珂的名聲讓億森失去這次合作機會,爲的就是牽連安靜,順道的打擊我。徐冕就是你安排在機場的人。”
“你太看得起我了,這一石二鳥的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能計劃的來的。”
安靜曾經形容許云云是一隻孔雀,而現在她預備好變成一隻刺蝟。
嚴子惠看了看許云云的辦公室。“你何止一石二鳥,吳德智都在你的計劃中。整件事情因爲我而起,他們結不成婚,安靜遠飛異國他鄉,引起大衆關注,事情的焦點集中在吳駿珂的不忠上。你早就打聽好了,藍都靈最在意什麼,所以你把賭注押在這事情上。一旦這次合作失敗,就算安靜還想和吳駿珂重歸於好,她會背上不考慮大局的罵名,吳家也會因爲她的不持重而嫌棄她。而我是原罪更會受到吳家人的唾棄。”
嚴子惠看見許云云的辦公室還有個小冰箱,她走去打開冰箱,不問自取的拿了水來喝。
“當事情成功後,我猜你一定會去吳家人面前告發吳德智,說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你邀了功,而我們都走遠了。”
嚴子惠把水瓶放在桌子上。“許總,曾幾何時,你有沒有恨的想殺了安靜?你一次次的敗在她手下,她有了你全部想要的。工作上壓着你,連你心儀,愛慕的男人也是她的。你以爲安靜和吳駿珂完了,誰知道她回國後的第二天,就打了一記漂亮的翻身仗。億森非但沒有失去能都集團的合作機會,反而贏得了主動。安靜變成了一個力纜狂瀾的巾幗英雄。”
許云云的臉上擠不出一絲笑容了,她憤怒的看着嚴子惠。
嚴子惠嘲諷的笑着。“許云云,你精心布了一個局,卻爲安靜鋪了一塊紅毯,諷刺嗎?”
許云云攥緊了拳頭,嘴微微張開,牙齒慢慢的左右磨動着。
“嚴小姐,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怎麼那麼心急。我們以後可是上司下屬,要好好了解,要不然怎麼合作?” Wωω _тт kдn _c o
嚴子惠坐的累了,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來回的走動着。“你的計劃失敗了,可是你並沒有放棄。雖然你當上了總經理,可是你還在爲吳德智效力,當你知道安靜的身份後,就應該也得知了安靜是億森的股東,就算他們解除了婚約,吳家人一直沒收回安靜的股份,這就代表,安靜一直受到吳家和吳駿珂的重視。”
嚴子惠歇了口氣。“所以你權衡過後,只要有我和安靜的存在,你和吳駿珂根本沒可能。於是新的計劃又來了,你主動找到我,給我分析了安靜存在的危害,你讓我看清楚,她是一個多可惡的女人,在我面前你也編了不少的話來把她妖魔化。”
嚴子惠的手重重的拍在了許云云的肩膀上。“你說程帆是自己來億森面試,碰巧遇到了你。你看出她神情有些失常,又主動說出她和安靜之間的事。你只對我說了一半,後面的話,我替你說完。”
許云云面色煞白。
嚴子惠走到門邊,掀起百葉窗看了看外面的寫字間。“你把程帆帶到我的面前,告訴我,她精神出了問題,可以好好利用。你所謂的利用,就是藉着她對安靜的嫉妒和仇恨,徹底解決安靜。但你很聰明,這一切,都借我的嘴去教唆程帆。一旦程帆出事,說不出幕後主謀也就算了,如果她意識還清醒,那也就供的出我而已。”
嚴子惠突然走到許云云的面前,彎下身子把臉湊到許云云的面前。許云云被嚇到,人往後仰了些。
“許云云,我想你一開始,就是打算讓程帆解決了安靜,然後供出我。這樣死的死,抓的抓,你就是最後的贏家。”
許云云垂下一隻手,抓着椅子,不讓自己失去平衡。“還是那句話,你高估我了,我想不到那麼許多。”
“我只怕自己低估了你。可能你對程帆沒有十足把握。你去了吳德智面前又是一通的密謀。吳德智被吳德權拿走了那麼多股份,竟然轉贈給了安靜一部分。能都集團,你們眼看要達到目的,又是安靜毀了你們的計劃。所以你挑起吳德智對安靜的仇恨,他一敗再敗,所以他要泄憤。”
嚴子惠走回椅子上坐下。
許云云抓在椅子上的手更用力了。
“你和我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所以你一定要把吳德智拖下水。程帆的精神鑑定報告,和那警察,都是他安排的。而你也知道,我安排了心裡醫生給程帆,一直在引導她,給她換藥。”
“破滅啊!又是一場空歡喜,安靜的命太硬了,這樣都死不了!你又失望了。”
嚴子惠眨了眨眼,看着許云云。
許云云被逼到崖邊,她不能再一步步的往後退了。“我失望?你不失望嗎?”
嚴子惠嘆了口氣,撇了撇嘴,搖晃着腦袋。“我失望,我當然失望。”
“後來你發現安靜對吳駿珂漸行漸遠了,而我又重回吳駿珂的視線,你把目標全都放在我身上了。你暗示我,要讓吳德智吐出欠我的債,因爲我受的罪,他也參與了。你把吳駿祥的罪證送到了我的手裡,讓我以此威脅吳德智。”
嚴子惠站了起來,手撐桌面,身子前傾。“你!好幫着我呀!”
許云云硬挺挺的看着嚴子惠,反正一切都已經說穿,怕也沒用,既然來就了,就正面迎敵。“股份你不是拿到手了嗎?過程不重要,結果纔是真的。”
“是啊。你借刀殺人用的真是一點痕跡都沒有,可惜的是,一次都沒成功過。你想讓我惹毛吳德智,非但股份拿不到手,連我自己這條命說不定也搭上了,他可以送程帆去精神病院,大可以也送我進去。關在那個地方,說沒病也沒人信!”
嚴子惠走到許云云的面前。“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爲什麼那麼恨安靜。後來慢慢的我纔想通了,原來你和她一樣,根本不在乎總經理的位子,你要做的是吳太太!”
嚴子惠擡起許云云的下巴。“你覺得,你是不是在癡人做夢啊?”
許云云拍掉嚴子惠的手。
嚴子惠看了看被許云云拍打掉的手。“你覺得你一直在利用我,我按部就班的做着你安排好的事。但是呢,你仔細想想,究竟是誰被利用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想出來,可所有的成果都是我拿到了。”
許云云警醒,猶如南柯一夢一般,嚴子惠說的沒錯,這一切的好處都落到了她嚴子惠一人身上。
安靜出局了,吳德智相當一部分的股份去了她的手裡。現在她來了億森,也是吳駿珂點了頭的。
“許總,你要是安分守己,把握好自己的分寸。這個許總,我保你長長久久的做下去。要不然,我也是很樂意和你爭個高下的。”
許云云不願意被嚴子惠這樣藐視着,她站了起來。就算她的趾高氣昂在消失殆盡,但她也是百鳥之王。她絕對不容許自己狼狽。
“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個人猜測,證據你拿的出嗎?就像你說的,好處都給你一人佔了,我那裡來的動機?我有向吳董表示過什麼嗎,沒有吧。嚴小姐,你真的該出來多見見人,省的每天在家,胡思亂想。”
“要證據幹什麼,我做事,從來不要證據。”
嚴子惠一路殘喘,毫無庇佑。所以她的信念裡只有靠自己。
“你今天給了我支票,又說了一大堆的話,就是要警告我,擺正自己的位子,你在上,我在下。你花錢,我辦事。如果我越了你那條底線,你會讓我死的很難看。”
許云云比嚴子惠稍稍高一些,又穿了高跟鞋,站起身後看着比嚴子惠更有氣勢。
嚴子惠不予她比這些,許云云既然站了起來,她就坐下。“你明白就好。”
“但你別忘了,我們是栓在一根繩子上的。東窗事發,誰也跑不了。讓吳董知道你樁樁件件都參與了,後果會怎麼樣?”
許云云自知,她們做的那些事,就像一把雙刃劍,一劍削下來,誰都跑不了。
這是來自許云云的威脅,但對於嚴子惠來說毫無殺傷力。“你猜我會怕嗎?我如果怕,我還會做嗎?”
“怕不怕,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和你多做口舌之爭也沒意思。”
“是啊,沒意思。”
嚴子惠點開許云云桌上的電腦。“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明天我還要來上班呢。”
“你的支票,請你帶走。”許云云把支票拿在手上,放到了嚴子惠的面前。
嚴子惠看着許云云,眼神變的斑駁。
許云云覺得這樣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她躲開不敢看。
嚴子惠突然變的輕飄了起來,身體裡像是沒了骨架,她失神的問許云云。“你知不知道,我母親剛剛過世?”
許云云聽聞這句話,感覺好像有一隻手從她的背後捂住她的口鼻,透不過氣來了。
“節哀順變。”
嚴子惠拿過許云云手裡的支票,攤開了她的手,把支票放到她的手掌上,把許云云的手指彎了起來,她用力的捏着許云云的手。許云云被迫攥着支票。
“你知道我母親爲什麼要自殺嗎?”
許云云感覺不到任何空氣。
“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就是要成全我和吳駿珂。你說,我能讓你得逞嗎?”
許云云失聲了一般,什麼都說不出來。
“支票,你好好收着,你應得的。”
嚴子惠湊近許云云的耳朵,低聲說:“我母親爲什麼會想到用她的命來換我的開心,你知道嗎?不知道的話,好好想想。”
許云云側頭看着嚴子惠的臉,她的胃裡涌起一陣陣的翻江倒海,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噁心,她差一點就要作嘔。
嚴子惠拍着她的背。“我沒什麼怕的,我從來也沒有和你拴在一條繩子上,你不配的。”
嚴子惠離開了,辦公室裡留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還有她身上那股子入股的噩意。
……
嚴子惠回到家,走去她的房間,她捧起柳夢的那件毛線外套,她把臉埋進外套裡。
她哭喊着,但用外套捂着了自己的嘴,不讓哭聲太肆意。
哭了一陣子,累了,哭不動了。
她拿過牀頭的柳夢的照片,捧在手裡。“媽,你在那邊好不好?我怎麼總是夢不見你,你還在怪我不懂事,和你說了重話嗎?”
她把柳夢的毛線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手摸着那相片。“媽,如果你能回來,我願意用一切交換,我不要駿珂了,好不好?”
眼淚滴在相框上,聚到角落變成一個小水坑。“媽,有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沒走遠,不放心我,還在我身邊看着我。”
嚴子惠抽過紙巾,把相框上的淚水擦乾淨。“媽,我故意暗示許云云你的死不簡單。我這麼做,就是要他們都怕我,怕的不敢傷害我,怕的不敢和我搶駿珂。媽,如果我早一些能那麼勇敢,我們就不會被他們欺負那麼多年了。媽,是我沒保護好你。”
嚴子惠穿着柳夢的衣服,抱着她的相片,說了好多好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