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兩手揣在褲子口袋裡走進了安靜辦公室。
安靜側着身子在看電腦,沒注意到進來的人是誰。
“安小靜。”趙豐敲了敲安靜的桌子。
安靜心裡咯噔一下,只有趙豐纔會這樣稱呼她。她忙轉正過身子來。“怎麼是你?”
趙豐坐了下來。“不歡迎我嗎?”
“打開門做生意能不歡迎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安靜站起身來,從她自己辦公室一側的櫃子裡拿出些茶葉來,給趙豐泡茶。
“你別裝蒜了,我和你前男友架都打了,你還能不知道我回來了?”趙豐和安靜說話非常隨意。
滾燙的開水倒入茶杯裡,茶葉被水衝的舞蹈起來。熱氣往上冒着,茶香大搖大擺的走進人的嗅覺中。
安靜用個托盤把茶杯端到趙豐面前。“你今天來找我什麼事?”
趙豐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人,剛纔那一句安靜沒往下接,他就馬上收住了口。“你做的哪門子生意,我就找你做哪門子的事情唄。”
安靜歪着腦袋的看着趙豐,愁眉不展。“認真說。”
安靜不信趙豐說的,認定趙豐的來由一定是要吳駿珂有關。
趙豐把手從褲子口袋裡拿了出來,端起茶杯吹了吹。“我怎麼不認真了?你看我的臉像是開玩笑的?”
安靜手上握着筆在桌子上輕輕的敲着。“你走吧,我不做你的生意。”
安靜的臉陰沉了些,剛纔老友見面散發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
趙豐放下手中的杯子。“你看你這脾氣,怎麼一點都沒改呢?老朋友見個面還不能多扯幾句拉?”
安靜面色不改。“趙豐!”
趙豐屈服。心想這安靜和吳駿珂發起小脾氣來表情和口吻都一樣一樣的,這兩個人鬧什麼分手啊!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趙豐露出一些討饒且猥瑣的笑容。“多的我就不說了,你也猜到了,我起先真的是受人之託嘛。不過他給我指的倒真的是條康莊大道。你看我這把年紀了,35長的像45是不是?”
趙豐把吳駿珂說的那套原封不動的搬了出來。
安靜還是不苟言笑看這趙豐能說出什麼理由來。
趙豐伸出他一隻大手,五個手指分開些。“再過五年,我長的就像50的了,我再不趕緊的把老婆娶回家,真到了40的時候,我這辦婚禮也要別人家說是二婚了。”
安靜忍着笑,還繼續橫眉冷對。“那就別擺酒了。”
趙豐急了。“那怎麼行!一輩子就一次,怎麼能不擺酒?萬一到時我找了個年輕一些的老婆,這岳父和我擺在一塊兒看上去像兄弟似的,我還怎麼見人?”
安靜快掩蓋不住陣陣襲來的笑意了。
趙豐又喝了幾口茶。“你現在手上大把的資源,這還不是我的康莊大道?你那花名冊一翻有的是姑娘。”
安靜終於笑了出來。“什麼花名冊,什麼姑娘?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是什麼人啊?”
趙豐差點脫口而出這都是吳駿珂說的,但幸好急剎車停住了。“我用詞不當,反正話糙理不糙,你明白就行。”
安靜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三張紙來。“你把資料填一下。”
趙豐拿過這三張紙來看,是會員等級資料表,密密麻麻的好多要填選的。身高年齡這種最基本的就不說了。是否有婚史,有無家族遺傳性疾病這也看着沒問題。關鍵還有些內容趙豐不太好意思填寫的。
趙豐老老實實的把三張的內容無不拉下都填完了。
安靜拿着紙一張張的看,把紙上的內容再輸入到電腦裡去。“你想找什麼樣的?”
“你幫我把關,合適我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安靜放下手裡的紙。“你這個太含糊了,具體點。”
趙豐一時之間也具體不了。“這我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啊!”
安靜想了想。“從最直觀的要求說吧,長相。是不是和你差不多的就行?”
安靜故意使壞。
趙豐不幹了。“那可不行。和我一樣長的那麼着急,明明是一段甜蜜的婚姻,讓人家看起來像黃昏戀怎麼行?”
安靜繼續輸入趙豐的資料,悶悶的壞笑。
“人家可說了,我是長的老,又不是醜。再說了我是要買你們最貴的那個套餐的,我們又是老朋友了,你還不給我挑幾個漂亮點的?”
安靜放下手裡的表格,雙手撐住下巴問趙豐。“最貴的那個套餐?很照顧我們生意嘛!”
趙豐得意洋洋。“那是,誰叫我們是朋友呢?你也別給我打折,這是你新工作,我給你捧場。”
“哦……”安靜長長的哦了一句。
趙豐一臉的笑,潛臺詞都洋溢在臉上了,就是:別問我是誰,做好事是我應該的,我叫雷鋒。
“那你是刷卡,還是現金?”安靜問。
“刷卡。”趙豐沒多想,覺得這節奏快了點,怎麼還沒填完資料了,就要結賬了?
“哦~刷卡!要不要開發票?”安靜很不經意的表情。
“那當然要開,要不然我不好報銷啊!”趙豐得意忘形,把實話全說出來了。
趙豐尷尬的嘿嘿笑了幾聲。“安靜,你這裡的茶不錯,我一喝就知道是好東西,哪裡買的?”
安靜交叉起雙手,要刁難的模樣。“怎麼不叫我安小靜了?”
安小靜是趙豐那會兒對她有好感時叫的。趙豐對安靜的特殊好感稍縱即逝,但稱呼一直保留着,不過碰到些不好處理的情況或者正式的場合趙豐還是直呼其名。
安靜從來都沒洞察到趙豐對她有過好感,這個有些親密的稱呼趙豐一直謊稱是因爲他長的老,所以才這樣叫的。安靜也不疑有他,隨他去叫。
趙豐撓撓頭。“這個……對吧……就這樣了嘛?”
趙豐企圖就這樣矇混過關。
安靜看他一通的抓耳撓腮也不想過多的再追問,她也知道今天吳駿珂不派趙豐來,明天又會遣了別人來。
安靜又拿出一張表格。這是針對會員的擇偶標準,由諮詢師填寫的。然後附在會員資料後的,供參考的。
安靜開始填寫,自言自語的說:“長相,不要太老。”
趙豐制止。“哎!可不能這樣填,雖然我不要貌美如花,但小家碧玉總還是要的吧。不要太老是什麼意思?剛纔接待我的那個一看就年紀還小,但你看那個長相還和我介紹,她叫小萌!我……。”
“你什麼?”安靜好有衝動想立刻把那小萌叫進辦公室,讓她把名字改了,哪怕叫會自己的本名也好。
趙豐搖搖手,覺得後面的話不能說,有損自己的形象。“你別再虧我了,好不好?”
安靜聳聳肩,撇撇嘴,在相貌要求那檔填寫:清秀,可人,氣質佳。
安靜按照表格上的內容問着趙豐,完善了整張表格。
安靜把小萌叫了進來,讓她把趙豐那份紙質的會員表格拿去複印,復完了入檔,再把pos機器拿來辦公室讓趙豐刷卡。
小萌嘴裡反覆的唸叨安靜吩咐她的事情,好像多說幾遍就能記住了。
“你記不住嗎?”安靜留意到她嘴裡在碎碎念。
小萌被安靜抓到她的短處,低下頭。“嗯,我記性不好,所以我就一直把這些事念着,這樣我就不會忘記了。”
安靜看着她。“那你現在重複一遍,我剛纔都讓你做哪些事來着?”
小萌剛纔還着頭,現在卻有了自信的樣子,她認爲這是小菜一碟。“複印,然後拿潑屎機進來。”
小萌好像等着安靜的表揚一樣。安靜說了,趙豐這單的提成算在她頭上,現在都要拉卡給錢了,她還能忘記。
趙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萌,安靜用雙手捂着自己的腦門,強忍着要去扯自己頭髮的衝動。
“是pos機,不是破屎機!你是那進來給會員刷卡,還是趕人家會員走啊!”
安靜覺得她之前在億森帶過好多新人,每一次像現在那麼累的。
小萌又低下頭,怯怯的說:“安小姐,對不起。我發音不好。”
“發音不好沒關係。你自己記性不好,你不知道嗎?”安靜感覺自己凌亂的像被西北風吹過的淒涼稻田一般。
“我知道的,所以從你給我指示開始我就一直在背,我全記得的呀。”
小萌還有些據理力爭。
連趙豐都搖頭了。
“三件事情,複印資料,把這位先生的資料入檔,拿pos機進來我辦公室。當中那件事情去哪裡了?”安靜問。
小萌拍這腦袋如夢初醒。“啊呀,是有這件事情,我忘記了,一定是我剛纔背到一半,被你打岔忘記了。”
安靜覺得自己傻了,這小萌是在怪她嗎?“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你知道自己記性不好,你爲什麼不拿紙筆記下來?”
小萌沒發聲,雙手拉着放在身上,有些緊張。
“別我一說你,你就一副天塌的樣子。你以後再來我辦公室,你紙筆隨身帶着!”
小萌連連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你先出去做事吧。”
小萌還沒轉身,又被安靜叫住。“你本名叫什麼?”
小萌支支吾吾,不想說的樣子。
“叫什麼呀?你記性差的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嗎?”安靜轉向電腦,如果她再不說,安靜就準備打開員工資料去查。
小萌好像在給自己鼓氣加油。“熊紅剛!一頭熊的熊,紅色的紅,剛烈的剛。”
趙豐要不是礙於面子早就笑的面地打滾了。
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怎麼會起成這鬼樣子?熊也就算了,是姓要不能改。紅嘛女孩子也好理解,但這剛?安靜覺得深表同情。
“你這剛是什麼情況?”
“我爸想要個男孩子。上面兩個都是姐姐,到了我還是個女孩,我爸說養不起了,不生了!讓我剛強點就像男孩子一樣,就在名字最後加了個剛字。”小萌說到這也是一臉的嫌棄和無可奈何。
安靜雙手,十指插入自己柔順的長髮裡,從額頭到髮梢來回的順了順。
“安小姐,我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小萌覺得安靜聽完她的名字整個人都很焦灼。
“沒有問題,叫小萌挺好,出去吧。”安靜在熊紅剛這個名字面前兵敗了,打消了讓她用回本名的想法。
熊紅剛出去了。哦!不!是小萌出去了之後,趙豐笑的前仰後合。
“你笑個屁啊!”安靜說不出的難受,只能對着趙豐發火。
趙豐收起了笑。“要是在億森,這樣的人早被你炒了十八次了吧?”
安靜咬了咬嘴脣不說話。
“你撐不撐的住啊?”趙豐旁敲側擊。
“教的慢一些罷了,早會可以教好的。”安靜說的底氣不足。
小萌這種天資有問題的,聰明辦法不會用,死辦法不肯用的人,安靜實在覺得無能爲力。
“這楊逸嵐是怎麼請人的?我剛剛進來沒一個人招待我,我這身上穿的衣服褲子,腳上的鞋子,看着也不算寒酸吧?她們就把推了這個叫小萌的人給我。後來我說我要辦你們這裡最頂級的那一檔會員,但我要找你辦,你知道幾個之前沒來接待我的人,那眼神都綠了。”
趙豐的茶喝完了。
安靜又替他添上水。“你穿的用的,懂的人自然知道價格不菲。消費不在一個層次裡的人自然看不明白。”
趙豐吹了吹茶水,繼續說:“還有一個人馬上遞名片給我,說你不做業務的,是管理層,她可是這裡最資深的,讓我找她辦入會。”
“是嗎?哪個?”安靜突然想到了許云云。
趙豐拿出名片遞給安靜。
安靜接過名片一看,就是之前說人家三十歲了,要多收費的那個ruby。
安靜留下了名片。
“楊逸嵐這裡可不適合你啊!”趙豐雙手捂着杯子。
安靜用手撐着頭。“我現在的情況,離開億森,手上一個客戶都沒了。還掛着一個人家看不明白的頭銜,你說我能幹什麼?武功都廢了,我不在這裡又能去哪裡?”
趙豐忍不住唉聲嘆氣,他鮮少看見這樣的安靜。
“有沒有想過別做老本行了,發展一下別的行業?”
對於趙豐的建議安靜早就想過了,但吳駿珂這回給她的打擊不單純只在感情,還有自信。她現在已經迷失自我了!
安靜和吳駿珂兩人以朋友的模式相處多年,雖然彼此有好感,但還是中間隔着楚河漢界。但越界後,他們以新關係相處,安靜定義這是她人生路途中的一次從新開始。
最終慘敗,所以她不敢再重新嘗試,無論是什麼,至少她現在只願意做自己有把握能掌控的了的事情。
這裡的人就連勾心鬥角也低級的很,更別說別的事情了,安靜看不上,但又怎麼樣?還是算了,墨守成規吧,總比摔的渾身是傷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