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吃早餐,今天早上的陽光很友好甚至還有些小熱情,她選擇坐在戶外。
一場感冒就差點把她壓垮,剛纔點餐的時候她要了熱巧克力,還特地多加了一份奶油,不是因爲她心情好,而是她要給自己多增加一些卡路里。
端起杯子,正喝着濃到不像話的熱巧克力,許云云迎面來而,她沒過問安靜的意見,拉開安靜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很有閒情逸致啊!”
安靜放下杯子。“有事嗎?”
這幾天安靜也聽聞了一些許云云的事情,雖然沒去多過問,但拼湊起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對我的下場還滿意嗎?”
許云云今天是來堵井聞遠的,從她被逐出億森,幾次都沒找到他,誰知道剛到公司門口,就看見安靜坐在咖啡店的戶外,她便走了過去。
安靜叫來服務生,要了杯溫水,還替許云云點了杯咖啡。“同事那麼多年,還沒和你一起坐着好好聊過,今天也是個機會。”
“你現在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和我說話嗎?”許云云最看不慣安靜那種從骨子裡透出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好像見誰都瞧不起的樣子。
“許云云,你只是丟了份工作而已,對你來說這就是失敗了嗎?”
安靜覺得這樣的結果和許云云做過的事來比,簡直輕如鴻毛。能讓吳駿珂輕饒許云云,無非是他不想橫生枝節。
“除非你在意的不是工作,所以纔會急到跳腳,急到你丟失了你一直以來保持的姿態和驕傲。雖然你今天外表依然光鮮,但在我眼裡,你遮蓋不了你內裡的蓬頭垢面。”
“你能言善道,想在精神上對我再凌遲一番嗎?你以爲你真的贏了嗎?”許云云冷笑。
“我從來沒有和你鬥過,怎麼能定輸贏?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這典故你不會不知道的吧?”
安靜暗諷許云云連和她斗的資格都沒有。
服務生的水和咖啡正巧送了上來,許云云差一點就要拿起水潑了安靜。但礙於她的修養還是作罷了。
“你別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一切如同浮雲,做作!你不過也就是個被人拋棄的女人,別裝的自己滿不在乎,卻還是回頭來搶來爭!”
許云云把面前的咖啡推的老遠,安靜給她點的東西,她絕對不會碰。
“你以爲我回億森是爲了吳駿珂嗎?還有,對於你來說,沒有我,沒有嚴子惠,吳駿珂就會是你的嗎?”
熱巧克力實在太膩了,安靜喝着溫水沖淡着嘴裡的齁味。
“你以爲你對吳駿珂的企圖心隱藏的很好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不是安靜**裸的揭穿,許云云真的以爲只有嚴子惠看出她的心思。“你還說不是回頭來搶?”
安靜把腿交疊了起來,人往後仰了些,雙手交叉於胸前。“搶?吳駿珂還需要我搶?連小手指都不用我動彈,一個眼神就能叫回到我面前的人。況且,要用搶的人和東西,根本就不屬於自己。”
許云云又感覺遭受到了安靜惡意的羞辱。“是啊,那當初嚴子惠怎麼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從你身邊叫走了,你應該沒忘記當初你是怎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變成一個棄婦的吧!”
許云云借力打力,但安靜坐如鐘,紋絲不動。
“那嚴子惠和吳駿珂有什麼結果了呢?你還不是不怕死,想和嚴子惠一爭高下,把吳駿珂收爲你的囊中物,可惜啊!你根本比不上嚴子惠……”
“還沒走到最後呢!”
“你還不死心?”安靜覺得許云云不至於到現在還看清楚這事情背後的真相。
“你以爲這次吳駿珂會對你輕判是因爲對你有意嗎?首先,嚴子惠是吳駿珂的初戀,假死了之後常年不近女色,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你和吳駿珂除了工作,在感情上有過交集嗎?你憑什麼認爲,他糾纏在我和嚴子惠之間,還有空注意到你?”
安靜放開交叉的手,捂住了溫水杯。“你每一步都計算的很好。這老話俗氣但準的很,人算不如天算!你要上位,於是出賣吳德智,擠走了我,你做了許總。這是靠近吳駿珂的第一步。沒想到我是吳駿珂的未婚妻,把我從億森踢走,可我卻是吳家要明媒正娶的吳太太!”
許云云正在被安靜趕入一個陰冷的地下室,一步步的推着她走。她叫了服務生點了一杯o,並且要求多加了一個濃度。
“當然,你還是見到希望了,吳駿珂和我,泡湯了。許云云,你說你怎麼那麼恨我呢,恨不得我死!聯手嚴子惠,先是對我挖地三尺,爆我的料,然後又利用程帆想讓我徹底消失!”
安靜身子湊上前去,貼在桌子上。“我猜,我是第一個,嚴子惠是第二個。你想做那隻黃雀,是不是?”
許云云從沒想過,這件事情的真相,會被他們幾個以外的人知道。而今天安靜沒有任何開場白,一件件的戳穿,不要說蓬頭垢面,她幾乎已經衣不蔽體了。
許云云的忐忑不安畢露無疑。“你改行做編劇去吧!”
安靜聳了聳肩膀,喝了口溫水,揚起一邊的眉毛。她看着許云云,表情眉宇來去之間全是對許云云的鄙夷。“我活的好好地,嚴子惠更是隻被拍到肝腦塗地都能存活的蟑螂!許云云你做夢都沒想到吧,你的計劃胎死腹中也就罷了,現在連自己都保不住了。”
服務生端來了許云云點的咖啡,許云云手沒拿穩,差一點就灑了。“這都是你的一派胡言,如果你有證據,報警抓我去,那還會有閒功夫在這裡和我囉嗦?”
“你那麼聰明哪會留着證據讓人抓?況且,這事情吳德智也有份,一旦你進去了,他還能安生?就衝着保着他自己,他也會保着你的。”
一杯溫水喝完,安靜覺得是時候該結束她們的談話了。“許云云,吳駿珂是什麼人啊?其實你真的不瞭解!你們那些貓膩,你以爲他都不知道嗎?吳德智把程帆藏了起來,是他找出來並且找了療養院隔離了起來。爲什麼不揭穿你們,是因爲他要保住嚴子惠!”
許云云的咖啡還是打翻了,桌子上灑的到處都是。她受了驚嚇,顧不上去扶起倒下的咖啡杯。
安靜確認咖啡沒濺到自己身上後,招手示意服務生來收拾桌子。
桌子擦乾淨了,許云云的衣服褲子上留下了明顯的咖啡漬跡。
“這一次,你必定是被人冤枉,踩了誰給你挖好的坑。因爲在我回億森前,你被嚴子惠壓制的已經翻不了身了。我回來了,你以爲我和嚴子惠纏鬥着,你的機會又來了。這次年會,吳駿珂欽點你作爲負責人,你巴不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好來一次鹹魚翻身!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吳駿珂爲什麼要把你放到那麼重要的位子上?因爲樹大招風,到時候隨便丟個過失給你,你就得老老實實的走人。”
安靜的腦海路走馬燈似的跑過好多電影裡反派的表情,她像找個合適的拿來學學,可都覺得不符合,最後還是放棄了。
“但是還沒等到他動手,你就被人送到他面前了。只是開除了你,你還寬慰自己,以爲是他因爲證據確鑿,爲了堵悠悠衆口,不得不處理你,但對你有惻隱之心纔會草草了事?你錯的荒唐至極,他還是爲了保住嚴子惠。因爲你一旦出事,深究一切,嚴子惠的行爲也會公之於衆。”
許云云一個勁的搖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也很通順。你無非就是想通過吳駿珂對我不會放在眼裡,來打擊我罷了。但你說錯了一點,就算我有個閃失,我也不一定會說出不該說的事情來!這樣對我也沒好處,所以根本不會連累到嚴子惠。”
許云云說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她氣糊塗了,竟然爲了反駁安靜,而間接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安靜笑了笑。“因爲吳駿珂不動手,我就要動手了。到時候,你和嚴子惠一個都跑不了!可他很聰明,把你先推了出來,讓我先消消氣。這樣他也有機會再作別的打算,好讓我別死盯着嚴子惠不放。你充其量只是個煙霧彈而已!”
咖啡桌邊圍着三張椅子,安靜和許云云各坐着一把。另一個也被人拉開了。
井聞遠坐了下來。“聽說你找我啊,剛看見你們在這裡,我就過來了。”
安靜站了起來。“我的話都說完了,你們聊吧。”
井聞遠客氣的迴應。“代我向王錨問個好,很久沒見面了。”
安靜轉回身來,從容微笑。“嗯,好的。”
她往回走了幾步。“許云云,珍惜你最後一次可以苟且的機會,要不然連同老周的帳,我一起和你算!”
安靜一語雙關,警告完面前的兩個人回公司去了。
……
井聞遠點起煙,側過頭看着安靜離開的身影。“長的倒是人如其名。看着那麼別緻,淡雅的女人,可這性格真是太有意思了。”
井聞遠的話聽不出是褒還是貶。
他看了看桌面。“沒點喝的嗎,我請你啊!”
許云云覺得可笑,今天全是要請她喝咖啡的人。“我還以爲你不敢出現了呢!”
“我有什麼不敢出現的,這裡是億森,我可是吳德權的女婿。”井聞遠吐着菸圈,翹起了二郎腿。
“王韻都見不得光,你又算什麼?”許云云蔑視着井聞遠。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過段時間,王韻就會以吳德權女兒的身份大大方方的亮相了。這還要謝謝你,如今你是弄巧成拙了,但造就了我的康莊大道!”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裡戶外也不能抽菸,能不能麻煩你把煙掐滅了?”服務生態度謙恭。
井聞遠二話不說,立刻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然後從桌上抽了幾張面紙把地上的菸頭包了包,揀了起來。
“是我不好意思,沒注意啊!”
“哼,還真以爲披上人皮就是人了?”
“我剛纔早就到了,只是你們兩個說話太投入,沒注意到我罷了。我坐在後面那桌,你們說的話,我也全聽見了。你就認了吧,你做的那些事,我就不一一和你算了,自己做過什麼,心裡清楚。我還你的,不多不少,剛剛好。”
許云云沒有裝傻充愣。“你遲早也會有這一天的,別以爲有王韻做你的擋箭牌,你以前做過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安靜剛纔說的話,你沒聽明白嗎?老周的事情,她可記着呢!”
井聞遠伸出根手指擺了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真的到了那天,我就閉眼等待着。但你知道,我和你差別在哪裡嗎?你對自己認識不清,太高估自己了。”
井聞遠乾笑了幾聲。“吳駿珂,你竟然對他有幻想,真是貽笑大方!”
“井聞遠!你別得意,我遲早讓你後悔!”許云云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對着井聞遠叫囂。
井聞遠用呲牙埋葬了他剛纔的笑容。“許云云,有什麼事情衝着我來,你要是再敢破壞遊戲規則,我讓你生不如死。這次事情只是預熱!”
井聞遠拿起桌上他剛纔包成一團的菸頭。“真以爲你是陰謀家嗎?你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從安靜到嚴子惠,直到我,那一個不是和吳家有密切關係的?你許云云是誰?只是個替吳家打工的螻蟻,你倒是肯爲吳駿珂賣命,可人家看得上嗎?”
許云云一個人在咖啡店外坐了很久,她擡頭看着億森那棟大樓。玻璃面外牆折射出千萬道光,可沒有一道打在她的身上。
她在這棟大樓裡奮鬥,算計,向上爬,可一朝喪盡被打回原形。
看着進出億森的那些人,男人們西裝革履精神奕奕。而那些女人們更是注重自己的一身的行頭。從鞋到包,哪怕用來畫龍點睛的飾品都要求到精益求精。
許云云覺得是那麼可笑,曾經她也是這樣,她一直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她以爲她從來就是人中龍鳳,可是她卻只是凡夫俗子。
許云云帶着她淒涼的背影,將她身上的大衣裹緊,揹着億森的大樓漸行漸遠。
對於許云云來說,她無懼嚴子惠的陰鷙,因爲她也是滿腹詭計。她無畏安靜的盛氣凌人,因爲無論如何,安靜曾慘敗給她。可井聞遠那句,其實她從來只是個局外人,把她全打碎了,碎到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