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兒,出來吧!”
順着他的聲音,我緩緩從門後走出來。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之上,望着依舊坐在龍椅上雙眼微閉的男人,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爲什麼,我突然覺得那張金光燦燦象徵權力和地位的龍椅仿若一個巨大的固若金湯的牢籠,將蒼衣牢牢禁錮在裡面。此時的他看上去疲憊極了。
“裳兒,到本王身邊來。”雖然他閉着眼睛,卻也感覺到我只是站在離他十步之遙的地方沒有動彈。
我沒有想太多,擡腳上了臺階,慢慢走到他面前。雖然兩人離得很近,這一路卻好像走了一世。
他睜開那雙狹長的眼眸,視線在落到我光着的已經凍得通紅的雙腳時,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怎麼又沒穿鞋子。”他的語氣帶着不滿,隨後在我驚訝的目光下,將那件龍袍脫下,又將我抱在懷裡,用那件龍袍將我冰涼的腳裹在裡面。
“蒼衣,這龍袍……”我想說這是王的御衣,雖說我對他一向大不敬,可是如此褻瀆王權我還是萬萬沒有想過的。
“不過一件衣衫罷了。”他淡淡的說,顯得很不屑。
他將我摟在懷裡,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高挺的鼻尖碰到了我的臉龐,那均勻悠長的呼吸盡數噴灑在肌膚上。他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句話也沒說,整個大殿就我們兩人,還一直保持這個動作。
“蒼衣,”我知道他沒睡着,輕聲叫道,
“嗯?”他亦輕聲迴應,頭稍微動了下,用鼻尖摩挲我的臉頰,
“這個王位讓你很累?”
他微愣,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就連我也感到意外,如果在平時,我斷不會開這個口。但是今天,當看到他一臉疲憊的樣子,我的心很疼,特別是他說“到本王身邊來”這句話時,我望着他,那一刻好像感知到了他的內心,在他強大冷漠的外表之下,那顆心是如此的疲憊無奈苦澀不堪。
雖然這種感覺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在問完之後我都有點後悔,像他如此霸道冷漠的人,怎會屑於回答這樣的問題。
在我悔恨的時候,蒼衣竟然點點頭,像一個孩子般將我又抱緊了幾分,好像要抓住唯一讓他感覺溫暖的東西。那一刻,我竟然有種想將他抱在懷裡的衝動。
“既然這麼不喜歡,爲何不想着離開?”我問出心裡的疑問,
“不是不想,是不能。”第一次,他在我面前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裳兒,本王所做的一切,全都爲了你。你本來就屬於本王的,要不是二十年前羽嚴將你拋下懸崖,本王怎會等到現在才遇到你,他若不是你和羽鳳的父親,本王早就將他殺了。”
“蒼衣,這不怪他,是命運的安排,就算二十年前他不棄我,我們也不可能。”
“是因爲秦嵐嗎?”他問道,
我點點頭。
空氣一時寂靜無聲,裡面竟流淌着一股悲傷的氣息。我很想將他擁抱,可手僵在半空,怎麼也放不下。
“裳兒,這一世你想要的本王什麼都給什麼都答應,甚至本王的性命,但是,唯有秦嵐,不可以。”他說的如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蒼衣,你知道我只要他。”
“千裳,爲何你要愛他,本王不相信,難道你忘了……”
“唔,”
突然,我的胸口疼的厲害,就像被人用一把匕首狠狠扎進去一般,就連呼吸也瞬間停止了一般。
“裳兒,你怎麼了?”蒼衣發現我的異常,面露擔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我拍了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雖然那陣餘痛還在,但也沒有剛纔疼的厲害。
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剛纔說我忘了什麼?”想到他剛纔還沒有說完的話,我問道,
“沒什麼,”蒼衣搖頭,臉上卻閃過一絲異樣。接着他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說,“裳兒,你不要嫁給秦嵐,等本王統一了奧蘭,到那時你再決定是跟本王走還是跟秦嵐。不管你選擇誰,本王絕不攔你半分,如何?”
望着他深邃執拗的眸子,我一時失了神,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他很高興,一把將我擁在懷裡。胸膛滾燙的溫度慢慢滲入肌膚,那對他結了冰的心一點點融化,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回到寢宮,已經是中午時分,在吃飯之前,蒼衣像往常一樣命人熬了一碗湯藥讓我喝。那種藥一入口苦澀不堪,不是一般的難喝,從我昏迷之後醒來的時候,他就準備了,並且一直到現在。當時我死都不喝,認爲那是他給我下的慢性毒藥。
估計當時蒼衣也看出我的小想法了,在我震驚的目光下,自己端起來將那碗藥一口氣喝下,然後臉色不變的吩咐宮女再熬製一碗來。
端着那碗新熬出來的藥,我手都抖了,不是害怕,是震驚於他剛纔的舉動。
“什麼時候可以不喝?”再次面對那碗難以下嚥的藥水,我擡起眼問他。
“本王這兩天正準備一齣戲,戲演完就不用喝了。”他一邊撫摸着我的長髮,一邊說。
“一齣戲?”我微愣,腦海又想到小桃那天的情形,當時虞妃拉着我也說去看戲,“是不是又有人要死了?”
“裳兒,你記住,爲了你本王可以將全天下所有的人全殺了。”
這話說得義正言辭極了,讓我都忍不住肅然起敬。可是,我不是妖女,不想讓他亂殺無辜。
“蒼衣,如果我不要你殺人呢?”我試着問,到底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非要奪了人家性命。
“她差點害了你,要不是本王發現及時。”
“他?誰?父親嗎?”我一聽急了,難道他要將父親殺了,又或者秦嵐嗎?
“放心,我不會動他的,等這場仗打完,本王就將他放出來。”蒼衣安慰道,
“那你要殺誰?”既然不是父親,那麼……
“到時本王自會告訴你,”他高深莫測的說。
那碗藥,我喝的異常艱辛。
之後,蒼衣說他去書房還有些事要處理,然後讓我躺在牀上好好休息,然後就走了。
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子裡全是他說的殺人那件事,到底是誰,蒼衣非要殺了他,不是父親,那麼秦嵐呢。他說了讓我等他同意奧蘭之後,然後讓我自己選擇,不管選擇誰,他都不會爲難我,那麼秦嵐,他也絕不會動手,可是除了他們兩個,我再也想不出還有誰。
就這樣,翻來覆去間,睡意竟然席捲而來,眼皮也開始沉重。就在我剛閉上眼睛,馬上陷入夢境之中,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雜聲。
“讓那個千裳出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尖銳的從殿外傳來,
“娘娘,娘娘,千裳小姐正在休息,請娘娘……”春香和秋香在外面小聲說,
“滾開你們這羣奴才,竟敢攔本宮,不想活了是吧,”女子呵斥道,“來人,給我拿下,亂棍打死。”
“娘娘饒命,”
“娘娘饒命,”
是虞妃,
我一聽這等情景,趕緊從牀上跳下來,向殿外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