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帶領兩百重甲精騎和兩百家將在公主府匯合,這些重甲武士都是在銅旗陣跟隨成都血戰歸來的,就算宇文化及拿着兵符也沒調動得了。突圍選在下午人最睏乏的未時,還是在瓦崗軍守衛的南門,上午這裡曾被宇文化及的軍隊衝擊過,隊形鬆散還未重新整理。
瓦崗軍此時經過上午一戰正在人困馬乏之際,突然揚州城南門打開,一個金甲的將軍帶領一隊黑甲重騎衝殺了出來。守營的軍士大驚,連忙稟告大帥秦瓊,秦瓊和徐茂功等人衝出大帳,還未等翻身上馬,宇文成都已經揮舞着金鏜來到了近前,他在前開道,並未刻意殺人,擋在馬前的士兵都被他挑開拋落兩邊。
重騎在後,家將把棉兒初塵等家眷護在中間,全隊快馬如風,入一柄利劍直插瓦崗軍的大營,眼看還有幾十丈便要衝出去了,突然前面斜刺裡衝出一騎白馬,白袍銀槍如蛟龍入海直刺成都的面門。
成都速度受阻,大喊一聲:“李圖,衝出去!”李圖輪起大刀急催戰馬補上了成都的位置,帶領重騎繼續往外衝殺。卻說來人正是在銅旗陣裡被炸飛的羅成,他剛養好了傷勢就聽說父王羅藝被宇文成都劫殺,氣的肝膽俱裂,今天仇人見面出手便是同歸於盡的招式,誓要取天寶將軍的性命。
成都爲了拖延時間把羅成漸漸的引離了馬隊,二人且戰且走,待馬隊衝出了大營,宇文成都身後的瓦崗軍已經合圍,把他一個人包在了千軍萬馬之中。李圖在外面心急如焚,率領兩百重甲精騎又殺了回去。棉兒在馬上望着遠處塵土飛揚的戰場裡耀眼奪目的金甲,暗暗道了一句:“成都,等我。”
說罷厲聲道:“李靖,走!”
兩百人的家將馬隊卷着中間的家眷往晉陽方向直插了下去。行至破廟,棉兒叫了聲停!一帶馬翻身跳了下來。李靖和初塵連忙也下馬詢問,棉兒平穩了一下氣息說:“你們先去晉陽,我在這裡等將軍和李圖他們。”李靖頓時大叫:“姐姐,我在這裡等着,你們先走。”
棉兒故作惱火的說:“我和將軍有事要辦,晉陽就你認識朋友,你不去怎麼能行!”李靖愁眉苦臉的也不說話,但是卻沒有上馬的意思。棉兒知道這個弟弟又犯起了倔勁,便對旁邊的初塵說:“管管你的丈夫,這麼些人馬在此,如果反王追來還不一抓一個準。”
初塵想想也是,夫人心思細膩定的計劃肯定沒錯,便走過去拉着李靖的耳朵說:“趕緊上馬走,月兒和昊兒不能在外時間長了,會哭鬧的。”李靖被拽的呲牙咧嘴,邊走邊跟李棉喊道:“姐姐,我那個朋友叫武士彠,你到晉陽一打聽便知。”
棉兒一聽這個名字,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想起來女兒那個曌字的含義,不由得苦笑:自己的女兒果然不是凡人,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袁天罡,你折壽十年實在是不冤,我李棉這條命也賠的值得了。
看着一行人走遠,棉兒顧不上傷感轉身來到了破廟的供桌前,試探了一下,一個草蓆的下面果然是地道的入口,她點起一個火摺子,鑽進了黝黑的洞口。
成都此時正在和羅成酣戰,他發現羅成沒死也是心中氣惱,見馬隊衝出重圍心中再無牽掛,金鏜輪起如同風車,在夕陽下放射萬道光芒,以宇文成都爲中心如同一顆爆炸的新星,死亡瞬間波及。
父親的叛逆已經將他打上了不忠不孝的烙印,這樣的恥辱只有用死戰才能血洗,只有用敵人的鮮血才能抹去。
二人鬥了十幾個回合,羅成被震的雙臂發麻,卻激起了心中的戾氣,拼命進攻分毫不讓,這樣的打法若不是宇文成都被身邊的竇線娘和大刀王君可纏住,早就將羅成挑落馬下。
成都本就抱着必死的決心被這三個人纏的氣悶,大吼一聲從馬上飛身而起直撲羅成。竇線娘一見緊張萬分,手中方天戟刺向成都的腰間,成都在空中一腳踢在方天戟的戟頭,身形一滯,金鏜擦着羅成的鼻尖砸在馬頭之上,白馬頓時悲鳴一聲跪倒在地。羅成反應不及也被摔倒,他就地一滾,雪白的戰袍滾了一身泥土甚是狼狽。
成都回身上馬舉鏜再刺羅成,王君可揮舞青龍刀格擋卻被震的虎口發麻,成都冷笑一聲,使出春秋刀法,撥開青龍刀刀柄,纏繞而上,鳳翅卡在青龍刀的中間。只見他單手一砍金鏜,一股巨力傳來,王君可只覺雙手痠痛,青龍刀已經脫手。
成都鳳翅一甩,長刀在天空呼呼的翻了幾個跟斗唰的一聲正落在羅成的跟前。此時竇線娘見三人不是對手便偷偷從腰間扣出兩顆金彈丸,趁成都不備如兩顆流星朝成都雙眼打去。成都的金鏜此時正刺中王君可的左肩,忽覺耳邊勁風呼嘯,他微一偏頭左手一接,手心居然被打的生疼,低頭一看竟然是兩個金色的鐵丸。
成都眼睛一眯目光冷酷的說道:“下三濫的招數。”說罷把兩顆鐵丸捏在一起不屑的扔在地上。竇線娘被他說的滿臉通紅回馬救起羅成和王君可一同敗下陣去。
徐茂功見沒有大將是語文成都的對手,只好使用人海戰術,紅旗招展,小八卦陣圍上天寶將軍。此時李圖已經帶人殺了回來,宇文成都看見他氣的大叫:“你來做甚,快去保護夫人。”李圖焦急的說:“我等誓死保護將軍殺出去。”
宇文成都怒道:“我已決心以死衛國,你們快走,不要無謂犧牲。”
李圖聞聽面色一驚思量了一下大叫:“不好將軍,夫人她恐怕和你是一樣的打算。”成都金鏜劃破一圈士兵的咽喉,雙目圓瞪回頭望向李圖:“你何出此言?” 李圖剛想解釋,就聽城樓之上響起一道淒厲的琵琶聲。
少年金紫就光輝,直指邊城虎翼飛。
一卷旌收千騎虜,萬全身出百重圍。
肅殺之氣瀰漫,蕭瑟秋風乍起,偌大的城樓已經空曠如野,一抹紅衣獨立風中,懷中的琵琶聲聲猙獰,打在人心上顫動心神。
成都見那一抹紅衣,目眥盡裂。鮮紅的裙衫映襯着慘白臉龐和散落的黑髮,正是棉兒當年在畫舫上的打扮。棉兒擡起頭望着城下那個鮮衣金甲的將軍,嘴角露出一絲悽美的笑容。成都彷彿又聽到了棉兒當時趴在他胸口說的那句話:“成都,今夜讓我們都丟掉束縛,只遵循自己的真心好嗎?”
成都此時才明白棉兒早在金殿陪自己跪了一整夜的時候,就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打定了生死相隨的主意。他此刻已經無暇思考棉兒是怎麼回到城內,此刻只有心痛,刻骨銘心之疼!
成都手持鳳翅鎦金鏜直刺雲霄,在馬上仰天長嘯,棉兒緊皺眉頭心裡如撕裂般疼痛,口中一甜,一口鮮血涌出嘴角。
天風咆哮,風雲聚會,天空烏雲涌現。棉兒咬緊牙關手指緊摁琴絃,十面埋伏驟然響起。成都雙眼泛紅,揮起金鏜向城門方向殺去,一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宇文成都如同一個黑洞,好似一個漩渦,所有靠近他身邊的人都被吸入其中瞬間割裂消失!
此時,陣營裡有一個人雙拳緊握,牙關被咬的嘎崩直響,往日溫文如玉的面龐現在卻目露猙獰。他陰冷的對身邊的少年說道:“四弟,擋住宇文成都,不能讓他接近城門。”少年一揮碩大的擂鼓甕金錘興奮的殺了過去,秦王李世民在元霸身後面色陰冷的笑道:“棉兒,就算你死也要死在我的身邊。”
李元霸對上宇文成都,當世最強的二人,在颶風中相遇,碰撞!
成都的鳳翅果然被金錘掛住,在成都和李元霸雙方的巨力之下鋒利的鳳翅竟然被拉的變形,李元霸大叫一聲:“開!”雙錘猛的一別,金鏜竟然被折斷,膛尖飛射出去正打掉了成都的束髮金冠。
黑髮在狂風中飛舞,正是英雄末路,困獸猶鬥。棉兒的琵琶正彈至激烈只處,戰場上衆人只聽得心驚肉跳,懼意橫聲。成都大吼一聲飛身而起,雙腿連環踢在李元霸的前胸,李元霸被踢飛之時金錘脫手也正砸在宇文成都的胸口。
倆人撲通摔到在地,同時口吐鮮血!
此時天空已經陰雲密佈,雲層中雷聲滾滾,伴着直透雲霄的琵琶聲竟讓人產生欲與天爭的豪氣。
成都艱難的站起身,李元霸此時也已經爬了起來,他手裡還拎着一隻大錘,眼中幾近瘋狂。成都擡頭溫柔的望向城樓上的妻子,她嘴角似有血跡但是卻依然笑意暖暖:
成都,就讓我爲你送着最後一程!
棉兒,我不會辜負你的琴音壯行!
琴音陡然尖銳,聲聲拔高,如同把人心拉成一條崩緊的琴絃,成都怒吼一聲揮起斗大的拳頭衝向李元霸,李遠霸被激起了殺性,也雙眼通紅的揮錘相撞。
雷聲轟鳴,大地震動。成都左臂左胸都被碩大的擂鼓甕金錘擊碎,但他的右拳也狠狠的擊中李元霸的太陽穴。宇文成都如一隻紙鳶被打飛出去,嘴角鮮血噴濺,雙眼卻依然看着棉兒的方向。
絃斷人亡!
琴音戛然而止,棉兒猛的扔下琵琶,縱身從城樓一躍而下。飄渺的紅衣,黑髮難掩蒼白的面容,棉兒想起成都那時的話:“這件衣服燒掉,以後再也不許你穿。”
她向着那個男人伸出手,兩人彷彿在空中交疊相擁。
李世民大驚失色,等催馬上前李棉已經落入塵埃,只剩身上的紅裙還在輕輕飄揚。
宇文成都緩緩伸起右手,朦朧中彷彿看見了棉兒頑皮的笑臉,她牽起他的手朱脣輕啓,歌聲飄渺悅耳: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變換,到頭來輸贏有何妨。
忽然,天空雷聲大作,閃電劈空,洪雨傾盆而下,將圍困揚州的反王大軍淋了個狼狽不堪,李遠霸被成都一拳打的頭疼欲裂,他氣的舉起大錘叫了一句:“賊老天!”卻被一道閃電劈成了焦炭,栽倒雨中。
李世民看着雨水中棉兒蒼白的笑容,如一朵與世無爭的睡蓮,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已經迷茫。
後記
蕭後並沒有跟宇文化及離開行宮,等到反王大軍衝進揚州,夏王竇件得奪得了這個絕世美人,李密對蕭美娘果然是真愛,竟然用玉璽換回了蕭後,竇線娘得知父王奪得玉璽隨後離開了羅成。
李世民回到晉陽,李元霸戰死李淵藉此起兵攻克長安佔盡先機。
黃建軍和李淳風等人因爲躲雨耽誤了時辰,趕到揚州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建軍後悔莫及,怒而將轉生鏡投入運河之中,隨後去尋找李靖等人了。
李圖搶了成都和李棉的屍體帶到魚具羅的山莊合葬在後山的林海之中,日升日落,山風渺渺,每年清明都會有一個貌似天寶將軍的人來到二人的墓前,喝酒說話,醉臥林間。
夏潭蔭修竹,高岸坐長楓。
日落滄江靜,雲散遠山空。
鷺飛林外白,蓮開水上紅。
逍遙有餘興,悵望情不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