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一直持續了一個時辰才基本結束,宇文成都馬鞍上掛着兩顆頭顱如一尊殺神一樣返回大營,將這首戰之功獻與楊廣的時候,我已經在醫帳裡開始治療傷員了。
這一戰殲敵四千,天寶將軍一衝進敵營就率先斬殺了烏而博,才使吐谷渾騎兵大亂,我軍趁勢圍爾殲之,只有百餘騎的敗軍逃走,可算大獲全勝。
衆人在楊廣的大帳慶功自不必說,我卻在醫帳裡忙的不可開交。騎兵交戰非死即傷,一般傷也都是重傷,我已經儘量把不嚴重的傷員分配給下面的軍醫處理,可還是有十幾個重傷員必須我親自來做手術。
把小弟和另外一個老軍醫叫來做我的助手,因爲必須排出救治的先後,這讓我十分的爲難,最後只有咬牙先救存活機率最大的。
我不敢看那些士兵的眼睛,我不是神醫,不能救所有的人。
一個士兵的刀傷在腹部靠下,戰場上他自己把腸子塞回去用披風一系就接着拼殺,現在放在我的手術檯上,發現我是女人,死活也不要醫治。
我看了旁邊的小弟一眼說:“打昏!”便開始復位止血,這時候只聽見外面一陣雜亂,衆人皆呼“皇上萬歲”我一擡眼正看見楊廣領着成都和一衆將領進了大帳,原來他們在大帳慶祝髮現我不在,楊廣就問起來,知道我在醫帳救治傷員便提議要來看看。
我此時正一手拿着腸子一手拿着剪刀,滿手的鮮血,楊廣一見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回手拉過宇文成都說:“成都啊,這個是伊馨郡主嗎?”
宇文成都看了我一眼也是眉頭緊皺道:“皇上,正是伊馨,此地血腥氣太重,傷員又多,聖上還是回大帳吧。”
“好好”楊廣說着看了我一眼,連忙轉身出去了,我邪邪的一笑大聲說道:“恭送聖上!”這下省心了,剛纔楊廣看見我的樣子估計以後連想起都會反胃,宇文成都這下可以放心了。
他們走了以後我繼續做手術,只記得一個一個的傷員擡上來,又一個一個的擡下去,我縫合完最後一針,垂下雙手仰頭深吸了一口濃濃血腥味的空氣,疲憊的說道:“下一個。”突然感覺有點眩暈,一個沒站穩向後面倒去。
意外的感覺靠在了身後一個堅實的胸膛上,我回頭一看,是成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來的。他看着我的臉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關心問道:“累壞了吧。”
我感受着他關切的眼神,心裡感覺好甜,便說:“沒事,血糖低了,小弟,給我拿一顆糖來。”
小弟轉身從藥箱裡拿了一顆糖果給我,我的手上都是血,成都便接過糖果剝開外面的糖紙喂在我的嘴裡。
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涼涼的鎧甲讓我精神一震,便又直起身來說:“好了,滿血滿狀態,下一個。”
最後一個傷員擡上來,我見成都還站在這裡就問他:“慶功宴結束了?明天什麼安排。”
他負手站在我的身後道:“大軍休整一日,然後直進伏俟城。”
“你先去休息吧,小弟今天要借我,你記得脫鎧甲。”我頭也不回的說。半天沒見他說話,我還以爲他走了,等做完手術一回身才發現他還直直的站着那裡。我轉頭看小弟,他正使勁的在憋着笑。
成都低頭問我:“好了嗎?”
我點點頭脫下手套遞給小弟說“好了。”剛想擡腿往外走,哪知道雙腿已經麻木了,一個趔趄,宇文成都竟然一下把我抄在了懷裡,也顧不得大帳裡還有別人,把我橫着抱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爲了不讓他抱着我橫穿整個軍營,只好讓他把我送到醫帳旁邊我的帳篷裡。這裡雖然沒有他的大帳那麼寬敞,但是卻比他的牀榻舒服多了。
他小心的把我放在牀榻上,就坐在旁邊看我呲着牙按揉麻漲的雙腿。看着我倆都是一身血跡的狼狽樣子,我不禁笑了出來。
他見我笑了便一臉困惑的問:“棉兒,爲何每每到身心俱疲的時候你卻能笑的出來?”
我看着他道:“將軍不知苦中作樂這句話嗎?”
他垂下眼簾,面色凝重的緩緩說:“苦中如何做樂?”
我伸手捧住他的臉,他一驚想拿開我的手,我輕聲說:“成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身雖苦,心卻樂。”
他愣愣的望着我,我在他漆黑的眼眸裡面看見了自己, 一個在他眼眸中沉淪的自己。
這時突然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成都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個軍醫在門外說:“啓稟郡主大人,有一個士兵突然病情惡化。”
“知道了,馬上就來。”我回了一句,又不禁笑了起來,看着宇文成都通紅的耳朵好像被捉姦在牀的一樣。
我活動了一下腿腳,痠麻已經好多了,剛站起來還是有些刺痛。成都在一旁扶着我說:“我陪你去。”
我使勁跺了跺腳道:“算了,你一進去,兵士都想起來行禮,還怎麼看病。我讓小弟陪着,沒事的。”說着轉身靠在他胸前,擡頭看着他說:“棉兒今天這麼辛苦,將軍可不可以給點獎賞?”他任我趴在他的胸前一本正經的說:“想要什麼獎賞,寶劍好不好?”我一頭的黑線,我要寶劍幹什麼,便用手點了點自己的嘴脣。
他盯着我的嘴脣呆了一下,雙手扶着我的肩膀讓我站好說:“你閉上眼睛。”不容易啊,開竅啦,我興奮的閉上眼睛,只感覺他在我額頭輕吻了一下便逃似的出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