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身形一鬆,脣角輕抽了抽,凝眉看了袁文德一眼,她面色不鬱的恭了恭身,便冷着俏臉對袁修月恭身道:“屬下今日要回營地,明日一早回來!”
“嗯!去吧!”
知影子面子上肯定掛不住,袁修月掩嘴輕笑了下,對她微微頷首。
得到袁修月的應允,影子擡眸瞥了袁文德一眼!
劍對方正在斜睇着她,她眸色一斂,再次恭身後,轉身離去。
看着影子離去的背影,袁文德微微挑眉:“這女子功夫不弱!”
“那當然,她可是皇上身邊的暗影!”得意洋洋的比着大拇指,袁修月見影子出了宮門,便拉着袁文德的手,快步進屋:“哥哥,我們到裡面說話!”
屋內,汀蘭的小廳裡,汀蘭正手拿繡撐,認真仔細的繡着一對鴛鴦。
聽到腳步聲,她不禁擡眸向外望了一眼。
劍外廳裡,袁修月竟拉着袁文德進來,她雙眸一亮,忙滿臉喜色的出了小廳:“奴婢汀蘭見過將軍,給將軍請安!”
“嗯!”
俊朗的眸,微微眯起,袁文德凝了汀蘭一眼,輕輕點頭:“都道是女大十八變,幾年不見,汀蘭丫頭也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再如何不同,奴婢也還是將軍識得的那個汀蘭呀!”知他是在誇自己,汀蘭含羞一笑,邊笑着,邊往外走:“奴婢去給娘娘和將軍沏茶!”
笑看汀蘭出去,袁修月轉頭看向袁文德,不無埋怨的嬌嗔道:“枉我還整日唸叨着哥哥,哥哥何時回來的?怎地我一點動靜都不曾聽說?”
聽出她話裡的埋怨,袁文德寵溺一笑,對她解釋道:“我今日一早纔到的京城,進京之後,因皇上召見,尚不曾回府,便來了宮中!”
“原來如此!”
微抿了抿脣,袁修月抓着他的手:“我聽皇上說,哥哥今次回來,是爲應對與南嶽邊境之事?”
淡淡一笑,袁文德輕輕擡手,颳了刮她的鼻子:“後宮不得干政,你知道那麼多並不一定是好事。”
“誰幹政了?”
一臉被冤枉的神情,袁修月俏皮輕縱瓊鼻:“我所關心的是哥哥此行會在京城待多久?”
聞言,袁文德眸光微閃。
想到方纔在夜溪宮時,離灝凌說的那番話,他緩緩斂去笑意:“這次……應該會待很久!”
聽他這話,袁修月不禁一臉欣喜!
看着她滿臉喜滋滋的樣子,袁文德眉心輕皺着,聲音沉下:“丫頭,你入宮這兩年,他對你好嗎?”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知袁文德口中的他是指離灝凌,袁修月微垂了眸,卻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既是你點頭,此刻又爲何住在這裡?”微冷的眸,微微擡起,袁文德環顧四周,靜靜的看着她。
靜窒片刻,袁修月仍是緩緩的道:“有的時候,住在這裡,比住在在皇后宮中,我反倒更覺自在一些!”
深深凝眸,望着眼前,雖努力與以往一般,眼底卻終是多了許多心思的袁修月,袁文德微微一嘆道:“這裡是皇宮,是全天下最繁華,卻有最陰暗,最是勾心鬥角之處……你的性子,本就與這皇宮格格不入,在這裡,又豈會過的好?”
知道什麼事情都逃不過袁文德的眼睛,袁修月苦笑着,神情漸漸流露出些許傷感:“即便格格不入,我卻總是逃不出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
她憧憬外面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一直都想離開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但到最後,廢后詔書下了又燒,她此刻……卻仍舊留在宮裡。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靜靜的看盯着袁修月看了好一陣子,袁文德英俊的眉頭微攏了起來:“丫頭,哥哥問你,你是真的想逃離這座牢籠嗎?”
“哥哥……”
擡眸迎着袁文德的眸,袁修月的神情略顯躊躇。
如今,離蕭然走了,太后要與她爲敵,明月亦要以太后爲靠山如願進宮了,這一件件的事情,自她回宮之後,一直都在讓她困擾不已!
若是以前的她,如若有機會離開,她一定大步向前,頭也不回的遠走天涯!
但是,現在的她,心中卻多了某種羈絆……
“丫頭……”
將袁修月躊躇不前的樣子看在眼裡,袁文德的神情,漸漸變得冷漠:“方纔,你可知皇上與哥哥說了些什麼?”
眸華微擡,瞥着袁文德的神色,袁修月斂起眉目,囁嚅出聲:“姐姐,該是要進宮了吧!”
就如鐘太後說過,她自有辦法讓袁明月進宮,能夠讓他哥哥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冷峻神情之事,一定便是袁明月入宮一事!
“看樣子,你知道此事!”
微抿的脣角,微微逸出一抹苦笑,袁文德俊秀的臉上,神情陰鬱:“皇上與我說,太后有意讓明月進宮……你可還記得哥哥說過的話嗎?”
“記得!”
微撇了撇脣,袁修月終是嘆了口氣:“我與明月,絕對不可共侍一夫!”
這,是他從小便教誨她的!
苦笑漸漸散去,袁文德目光微沉:“可如今你尚在宮中,明月卻要進宮了!”
“是啊!”
淡淡的,只應了兩個字,袁修月眉心緊鎖,心中澀然不已!
雖然她不想,但這終究是事實!
凝着袁修月一臉苦澀的模樣,袁文德靜窒許久。
許久過後,袁修月苦嘆一聲!
緩緩的,自桌前起身,她行至袁文德身邊,就像小時候一般,屈膝坐在地上,將自己的臉,枕在他的腿上,語氣淡淡的,卻透着無盡煩惱:“哥哥,你知道嗎?兩年前,我初進宮的時候,自太后手中接過六宮事宜,小小年紀,便將宮中事物打理的妥妥帖帖……”
聞她所言,袁文德原本陰鬱的臉色,漸漸露出一絲暖色。
輕輕的,擡起手來,他輕撫她的髮髻,柔柔說道:“哥哥的丫頭,一直冰雪聰明,自然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遊刃有餘!”
“哥哥錯了!那只是以前的我!”
凝眉搖首,袁修月在袁文德腿邊輕輕嘆道:“自從此次,我回宮之後,便總是諸事不順!”
“怎麼說?”
輕輕的,將她耳邊的髮絲塞到而後,袁文德溫言問道。
“以前的我,在皇上面前,總是可以掌控全局,將他氣的火冒三丈,但此次回宮,一切都變了……現在在與皇上相處時,他總是可以遊刃有餘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而我卻總是被氣到跳腳,這一件事情不順,後面的事情便通通的都不順,因爲我的錯,先生走了,太后也開始不喜歡我,還一心要明月進宮……”
微微苦笑,袁修月哽咽擡眸,望進袁文德的眼底,幾年來第一次露出無助之色:“哥哥,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聽袁修月如此坦白的說出心底的話,袁文德的心底,不禁亦是苦澀一嘆!
都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過去,她對皇上無情,皇上心裡也沒有她,是以,每每在面對皇上的時候,她都可以冷靜的與起周旋,而皇上則會被他氣的火冒三丈!
但是如今呢?
身爲她的兄長,他豈會不知,她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爲對那個人動情。
因爲動了情,卻對皇上的改變一時不知如何侍從,繼而她的心裡開始充滿了不確定!
這份不確定,會讓她在面對皇上的時候,患得患失,再不能做到以前的淡然安閒,因此……也就有了今日之果!
而她,身爲局內人,彷彿還不曾明白這一點!
“傻丫頭,哭什麼!”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凝着她朦朧的淚眼,袁文德有些心疼的一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道:“方纔在皇上那裡,我已然提過你不可能與明月共侍一夫之事,此事……便全憑聖意決斷吧!”
“那……”
緩緩起身,袁修月凝着袁修月的眸,“皇上的意思是……”
對她笑了笑,袁文德拉着她坐下身來:“皇上的意思如何,哥哥不知道,但如果在明知你不會與明月共侍一夫的前提下,皇上還是準她入宮的話,哥哥便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離開?”
眉梢輕挑,袁修月眸色晦暗:“我即便身在冷宮,卻仍是皇后,以如此身份,如何能離開?更可況……還有袁府……”
“袁府的事情,你不必擔心,你走了,還有明月……”冷笑了笑,袁文德道:“再者說來,有我在,袁家便不需靠女子撐起門楣?”
“哥哥……”
讀懂袁文德臉上的堅決之意,袁修月紅脣輕蠕,心中沉重莫名:“有太后的壓力,皇上他……”
“也許他會選你呢?!”
淡淡的笑了笑,袁文德輕輕的,扶着袁修月的雙肩,語重心長道:“今日哥哥已然稟明,此事乃是死結,二者皇上必選其一,若皇上在明知你與明月不能共存的情況下,仍舊準她入宮,那你便不必再對這裡有任何留戀了……”
“哥哥……”
感覺到兄長扶着自己肩頭的力道,袁修月臉上雖有猶豫,卻終是點了點頭!
終是見她點頭,袁文德的濃密的眉微微一緊,冷峻清秀的臉上卻不見一絲輕鬆之色!
若是,事情果真到了那一步,她想……她真的可以放下一切羈絆,瀟瀟灑灑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