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離灝凌眸光閃閃。
雖然,他恨不得立刻撕爛獨孤辰的笑臉,但他卻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袁修月的下落。
是以,在短暫的寂靜之後,他冷冷開口道:“成交!”
但,只在他說出成交之後,獨孤辰卻並未道出袁修月的下落,而是擡眸看向桌案上的紙筆,對離灝凌笑着說道:“離帝,口說無憑!”
他此言一出,離灝凌的額頭,瞬間掛上三道黑線。
“獨孤辰,你莫要得寸進尺!”
對他的冷言冷語,置若罔聞,獨孤辰行至桌案前,提筆疾書,於片刻之後,將嗥筆遞到離灝凌,而後對他輕眨了眨眼:“誰讓離帝你在乎呢,嗯?”
大步上前,離灝凌沒好氣的瞪了獨孤辰一眼,“別得意的太早!”
語落,他略看一眼,在宣紙上落筆。
見離灝凌落了字,獨孤辰眉梢輕挑。
擡眸看向離灝凌,見離灝凌正用殺人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他輕勾了勾薄脣,輕嘆聲道:“她不肯與我去南嶽,只一路朝着阜都去了……”
聞言,離灝凌眉頭大皺:“去了阜都?”
他忽然想起,當初離蕭然曾與袁修月說過的話。
那時,離蕭然與她說,若她想知道袁成海和安氏一族的關係,直接到阜都找他……
深凝着離灝凌緊皺的眉頭,獨孤辰剛要說話,卻見早該動身前往南嶽的暗雲自大帳外快步而入:“皇上,方纔屬下接獲寧王殿下的飛鴿傳書,皇后娘娘他此刻正在……”
話,說到一半,卻驚見獨孤辰和雷洛同在帳內,暗雲哽在喉間的話,並未說出,便戛然而止!
定定的看着剛剛入帳的暗雲,獨孤辰不禁輕蹙了蹙眉。
寧王與離灝凌飛鴿傳書?!
有點意思!
“朕知道了!”
淡淡的,說出這句話,離灝凌眸光微閃。
只電光火石之間,陡然伸手,抓向桌案上的契約。
見狀,獨孤辰出手如電,快速格開他的手臂,而後方,雷洛和暗雲,也分別出手製住對方,倒是姬恆,人老腿腳卻一點都不慢,只見他快速行至桌案前,扯了那張契約便塞進了離灝凌手裡。
這忽然的變化,讓獨孤辰神情微怔!
就在他怔愣之時,卻見離灝凌哼哼冷笑,將手裡的宣紙揉成碎末。
眉腳忍不住輕抽了抽,獨孤辰險些沒捶胸頓足:“離灝凌,你言而無信!”
“這叫兵不厭詐!”
脣角處,緩緩勾起一抹完美至極的弧度,離灝凌對獨孤辰帶着幾分挑釁之意的輕挑了挑眉,而後眸色陡的一沉,對暗雲吩咐道:“備馬,朕今夜便要趕往阜都!”
“本王也去!”
俊臉陰沉的難看,獨孤辰快步上前……
經過離蕭然半月的仔細調理,袁修月的身子,漸漸恢復如昔!
只是,現在的她,雖不再像以前那般虛弱,卻也成了一個無心之人。
因爲,最近幾次,每次想到離灝凌,她都會痛到昏厥,是以,爲了活着,她便只能將自己的真心深埋,竭力剋制着自己,不準自己去想,去念,去回憶……關於那個人的點點滴滴!
一點,都不可以!
正月將過,離國上空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冬天的雪,終是再沒了蹤影。
距離安氏行營不遠處的山谷裡,有一座面積不大,卻水深如幽的寒潭。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立身寒潭邊的青石上,袁修月貪婪的呼吸着溢滿胸腔的清新空氣,那微冷卻清涼的空氣,一掃胸中沉悶,讓她不禁感嘆出聲:“好久不曾來過這山清水秀的地方了!”
“前些日子天氣太冷,你即便來了,也見不到一絲綠意,如今開春了,天氣也暖和了,你想要何時過來,我陪你過來便是!”在她身後,離蕭然一身白衣,負手而立,他那潔白的衣袂,在微風中隨風飄動,將他整個人都襯的出塵脫俗。
聽了他的話,袁修月微一皺眉!
垂眸在青石上坐下,她雙腿垂落,一下一下的踢起又落下。片刻之後,她方再次輕嘆出聲,擡眸看向離蕭然:“你現在是皇上,除了要應對離軍,還要於百忙之中抽空去穩住那座金山,我可不敢隨便動用你的時間,省的太后找我麻煩!”
“袁修月,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你會怕母后纔怪!”
淡笑着,在袁修月身邊坐下,離蕭然忍不住亦是一聲嘆息。
聞聲,袁修月眉心緊蹙,轉頭凝向他的俊臉:“我閒來無事,無聊到嘆氣,皇上如今日理萬機,忙的暈頭轉向,可是累的在嘆氣了?”
經她此問,離蕭然不禁輕聳了聳眉頭。
深深凝視着眼前的袁修月,他毫不避諱的伸手將她額際的碎髮掖到耳後,聲音低沉醇厚:“月兒,你如今在我身邊,可想過要離開麼?”
聞言,袁修月心下一怔!
迎着離蕭然的深邃柔和的雙眼,她微垂眼瞼,看向腳下已然解凍的碧水寒潭,忍不住苦笑着出聲:“天下之大,容下一個小小的我,應該不算難事吧!”
皇宮,她不能回!
南嶽,她也不能去!
如今她的兄長,就在阜都,她卻不敢前去相見。
她怕!
怕離灝凌早已布好了眼線,只要她一露面,他便會找到她,然後替她渡毒!
雲陽,他也該做了安排!
想來想去,若安氏一族不能容身,她還真的沒了去處。
看着袁修月臉上的苦笑,離蕭然只覺格外刺眼!
“既是無處可去,便留在我身邊吧!”生怕袁修月再繼續沉默下去,又會心痛難忍,他伸手扶住她的肩頭,像是戀人,又似是兄長一般,讓她橫枕在自己的肩頭。
靜靜的,感受着離蕭然的呼吸,袁修月眸中浮起一絲波瀾:“先生,你對我這麼好,倘若日後我愛上你,便又得繼續逃走!”
“你會愛上我麼?”
淡淡出聲,對答案瞭然於心,離蕭然深吸口氣,而後輕勾薄脣,語氣溫和道:“再過幾日,我也許會忙的抽不開身,到那時杜生會寸步不離的跟在你身邊伺候!”
聞言,袁修月心神又是一怔!
靜默許久,她輕輕啓脣:“太后,她要對我下手麼?”
聽到袁修月的問話,離蕭然身形微微一僵!
感覺到他的僵滯,袁修月脣角微揚:“看來確實如此!”
自她那日出現在安氏行營,先攪黃了離蕭然和花依依的大婚,安太后便對她一直不假顏色!
最近這陣子,安太后每次看到她,態度都是冷冰冰的。
就好像……她欠了她一百萬兩銀子一般!
昨日,她聽杜生說,安太后又與離蕭然提及了他與花依依大婚一事,但離蕭然卻一直不曾點頭應允!
可是,他只要一日不允,安太后便一定會把賬記在她的頭上啊!
“你一定要這麼聰明麼?”視線微轉,斜睨着袁修月翹起的脣角,離蕭然眸色微暖。握着他肩頭的手略微收緊了些,他擰眉輕道:“女人,有時候若是多一些傻氣,少一些聰明,或許會過的更好!”
聞言,袁修月無所謂的笑笑:“我現在,死活也就這樣了,是聰明還是傻氣,也不會改變什麼!”
“你啊!”
伸手輕戳袁修月的額頭,離蕭然有些無可奈何的輕笑了笑:“放心,就在這裡好好待着,我不會讓她有機會與你動手的!”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即便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也不可以!
微擡眸,凝着他臉上的笑,袁修月也跟着笑了笑:“先生,你說……太后娘娘若對我動手,我那父親會是如何態度?”
聞言,離蕭然眸光微微閃動,卻終是沉聲說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是啊!”
嘴上雖一直在附和着離蕭然的話,但袁修月卻是苦笑着輕蹙了蹙眉。
離蕭然說的沒錯,虎毒尚且不食子。
是以,她想,即便安太后要殺她,她的父親,也該是會出手救她的吧!
只這一刻,腦海中忽而閃現那日夜裡袁成海和安太后一起的情景!
袁修月臉上的苦澀笑容,不禁越發的深了。
她的父親,爲了安太后,可以拋棄妻兒,她真的不確定,若安太后要殺她,他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也許,他會給她希望!
但也許,他給她的,會是絕望!
——
安氏行營,安太后寢帳之中。
聽聞貼身侍女帶來的消息,安太后氣的將自己手裡的茶盞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方纔邁入寢帳的腳,驀地一頓,看着腳下摔得四分五裂的茶盞,袁成海濃眉皺起,擡眸看向坐在睡榻上的安太后:“太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聞言,安太后面色更加不悅!
擡眸冷冷的瞥了袁成海一眼,她細長的鳳眼一眯,冷聲說道:“還不是因爲你那寶貝女兒!”
聽安太后提起袁明月,袁成海臉色微沉。
伸手接過侍女與安太后準備的新茶,他對侍女擺了擺手道:“出去守着!”
“喏!”
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侍女恭身退出寢帳。
“安兒!”
侍女一走,袁成海語氣一柔,便換了對安太后的稱呼,輕笑着上前,他將手裡的茶盞擱在桌上,遂伸手拉過安太后白皙修長的柔荑,含笑把玩着:“這陣子,明月不是很聽話麼?她怎麼又惹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