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眸色微變,離灝凌擡頭看向姬恆身後的影子。
昨夜,她只說袁修月傷了腿,但並無大礙,今日怎麼就變的嚴重。
影子上前,垂首回道:“如今的天氣,雖已立春,但仍十分寒冷,昨日夫人受傷之後沒有及時敷藥,一路顛簸下來,腿傷不但未愈,反倒有了凍瘡之兆!”
離灝凌聞言,心下暗驚,起身便上了二樓。
二樓客房裡,袁修月早已料到離灝凌會上樓。見他進來,她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賭氣似的別過頭去。
冷冷的掃視她一眼,離灝凌一步步上前,終是在袁修月牀前站定。
“夫人!”
擡眼察言觀色的瞄了離灝凌一眼,姬恆心中暗暗叫苦,忍不住輕喚袁修月一聲:“爺來看您了。”
靜默片刻,終是緩緩回首,袁修月到底將視線調轉到離灝凌身上。
“傷的很重?”
語調平和,卻不帶一絲情緒,離灝凌的視線不曾與她交匯,垂眸看着她蓋着被子的腿。
哂然一笑,低眉伸手,唰的一聲將身上的被子扯去,袁修月冷冷的掃了眼自己腫脹不堪的小腿,復又擡眸看向他:“這傷若養的不好,我的這條腿也就廢了,也許以後離國會有一個瘸腿皇后,這下……皇上可痛快了麼?”
看着她腿上的傷,離灝凌瞳眸微縮。
袁修月的腿,膚若凝脂,纖細有度,可眼下,在她白皙的膝蓋以下,卻密佈着怵目驚心的血痕,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這腿瘸了也好,以後看你還敢不敢隨意跳車!”心下暗惱,離灝凌輕輕擡手,重新把被子給她蓋好,他擡眸望進她淡漠疏離的眼底,他聲音無波的對姬恆吩咐道:“準備馬車,我們啓程,影子負責送皇后回宮!”
“是!”
姬恆領命,忙轉身出去準備。
“這條腿如果廢了,朕就殺了汀蘭!”冷冷的又看了袁修月一眼,離灝凌以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威脅於她,見她杏眼圓睜,他邪佞一笑,毅然轉身,擡步向外走去。
凝着他離去的背影,袁修月心底氣極!
雖然她如願與他分道揚鑣!
但,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拿汀蘭要挾她!
恭送離灝凌,影子回頭看向袁修月,見她一臉氣惱的樣子,她蹙眉之餘,不禁輕輕一嘆!
皇后的腿都要廢了,皇上卻丟下她仍要趕路,換做是她,她也該氣了!
不多時,離灝凌所乘坐的馬車啓程。
將馬車備好,影子重新上樓,對袁修月恭身道:“夫人!馬車備好了,屬下背您下去!”
“不用那麼麻煩!”
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陰霾早已煙消雲散,袁修月嘴角微翹着掀起被子,動作利落的下了牀。
見狀,影子神情一愣,半晌兒不曾回神……
見影子一臉怔愣,袁修月衝她笑了笑,眸若星月彎彎:“普天之下,草藥數以千萬,想要尋的一種可以讓腿暫時腫脹的,又豈是難事?”
影子一愣,微微回神,冷冰冰的問道:“夫人可曾想過,這可是欺君之罪?!”
“那又如何?他若治罪,我等着便是!”袁修月無畏一笑,轉身從牀了取了輕裘穿上,這才邊往外走,邊看向影子:“走吧,馬車還在外面等着呢,現在啓程不出五日我們就能抵達雲陽了!”
影子聞言,神色變了變:“雲陽?!”
“沒錯,就是雲陽!”淡笑着頷首,袁修月微笑道:“從出生,到五年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那裡,仔細算算,我已五年不曾見過哥哥了,今次既是出了宮門,又豈有不去雲陽之理?”
雲陽,位於離國和南嶽交界,是個有山,有水,毗鄰大漠的天險之城!
她的兄長袁文德常年駐守在那,她……同樣是在那裡長大的!
離開五年,她真的很想念那個地方!
如今,既是有機會,她便一定要回去看看。
“可……”迎着袁修月的目光,影子微微正色道:“皇上有旨,命屬下護送您回宮!”
“可如今皇上走了,你便該皇后的。”對影子柔和一笑,袁修月並沒有擺出皇后的架子,而是好商好量道:“你放心,汀蘭還在宮裡,我是不會逃走的,到了雲陽,看過哥哥,我一定隨你回宮!”
靜默片刻,影子靜靜的凝視着她,終是垂首恭身:“請皇后娘娘隨屬下回宮!”
眸華微閃,袁修月低眉注視着影子:“你不聽我的?”
“不是不聽,而是不能聽!”臉上無喜無憂的低着頭,影子無溫聲道:“此去雲陽,少說也有十天的路程,皇后娘娘是萬金之軀,如今又有傷在身,絕不能隨意冒險!”
“我的傷沒有大礙!”
袁修月直截了當回了影子的擔心。
“即便如此,若此事讓皇上知道了,屬下仍舊擔待不起!”影子上前幾步,擋在袁修月身前,微一擡眸,直直望進袁修月清澈的眸底,她的臉上不見一絲退讓之色。
見狀,袁修月眉心緊蹙:“你這是要與我動手嗎?”
“若娘娘執意要去雲陽,屬下別無選擇!”不曾後退一步,影子低聲道:“爲保娘娘安危,還請娘娘隨屬下回宮!”
“你還真是冥頑不靈!”看着擋在身前的影子,袁修月倒也不惱,只一副頭疼摸樣的揉了揉鬢角:“從這裡,到楚國安陽,即便皇上一行日夜兼程也需半個多月的時間,且不管皇上此行到安陽是要去看誰,他這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一個多月,你我到雲陽一趟,才十天的路程,剩下時間回宮綽綽有餘!再說了,有你保護我,我會有什麼危險?!”
語落,放下揉着鬢角的手,袁修月不再多費脣舌,轉身便往外走。
見她要走,影子身形一閃,再次擋在她身前。
就在此時,袁修月倏而擡手,於電光火石間,封了影子三處大穴!
“我本不想這麼做,你何必一定要逼我出手?”滿是無奈的與影子大眼瞪小眼,看着影子精緻好看的面容,袁修月腦中忽而眸光一閃!
先將自己身上的裘衣,跟影子身上的外衣調換,又自梳妝檯前取了胭脂水粉給影子上妝梳頭,一陣忙活後,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她放下眉筆,讚歎聲道:“不化不知道,一化嚇一跳,原來夫人生的這麼美……夫人別急,屬下這就背夫人下樓!”
世人皆知,離帝離灝凌嗜愛美色,在他的皇宮之中,傾城之色數不勝數,想當然爾,每日跟隨在他身側的暗衛,自然也不會是庸脂俗粉!
眉若如黛,皓目銜珠。
雙眸一眨不眨的凝視着容貌清麗的影子,袁修月不禁嘖嘖讚歎:“多美的一張臉啊!”
聽到她的讚歎聲,影子的臉不禁鐵青。
“我們如今已經出了惠城,過不了幾天就能到雲陽了!”打開車窗往外望了一眼,袁修月淡淡一笑,回過頭來,見影子面色不鬱,她伸手輕撩她的額發:“人都說女爲悅己者容,夫人生的這麼漂亮,該高興纔是,何必總繃着一張臉!”
影子聽了,眉心緊皺,只得竭力將穴道衝開。
費時許久,終於衝破啞穴,她掙了掙身子,不依聲道:“夫人可知如此行事會有什麼後果?”
“我當然知道啊!”
對影子笑着,袁修月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戲謔道:“夫人你不必害怕,有什麼後果,奴婢一人擔着便是。”
聞言,影子頓時氣白了臉:“夫人莫要再折煞屬下了!”
“你去問誰,誰也得說你是夫人,我是屬下!”佯裝沒看到影子氣極的模樣,袁修月的手,輕輕在她身上划動了下,不無威脅道:“此去雲陽已成定局,你若聽話,我現在就幫你解開穴道,如若不然,哼哼,回宮以後,我讓你好好認識認識本宮。”
聽出袁修月話裡的威脅之意,影子冷笑了下。
誰說當今皇后溫柔嫺雅,大度莊和來着,眼前的她,早已顛覆了她的認知!
試問,有哪個皇后,會跟皇上針尖對麥芒,處處做對?又有哪個皇后,會跟身邊才奴才換裝,口口聲聲稱呼自己奴婢?!
漸漸的,脣角冷笑斂去,她偏頭想了想,略有些遲疑道:“皇后此行,只能去雲陽!”
“成交!”
笑着點頭,袁修月隨即說道:“不過這一路上,你是夫人,我是奴婢!”
影子狠狠咬了咬牙,冷冷道:“成交!”
“這樣就對了嘛!”
輕輕一笑間,啪啪兩聲,袁修月出手如電,將影子身上的穴道解開。
重得自由,影子身形一鬆,一臉無奈的看了袁修月一眼,便忿忿的轉頭看向窗外。
左右看了影子,袁修月總覺缺點什麼,片刻之後,她心中恍然,順手將身上佩戴的玉佩取下,系在影子腰釦上。
——
馬車行至中午,路徑一座小鎮,纔在一間酒樓門前停了下來,稍作休息。
看着車外來回涌動的人羣,袁修月對影子諂媚一笑,伸出手來攙着她起身,“夫人一定餓了吧,奴婢扶您下車吃些東西吧!”
聞言,影子一陣惡寒,卻只得任由她扶着,緩緩步下馬車。
酒樓不大,卻乾淨雅緻。
與影子選了處僻靜角落坐下,袁修月喊了店小二,隨意點了幾道清淡小菜。
時候不長,店小二上菜。
看着一盤盤精緻的菜餚端上桌,她黛眉微蹙,滿是疑惑道:“店家,你這菜上錯吧,我們沒點這些。”
“沒錯兒!”
店小二笑了笑,擡手指向二樓方向:“是樓上那位爺,替兩位姑娘點的。”
聞言,袁修月與影子相視一眼,雙雙循着小二的手朝着二樓望去。
二樓之上,一位華服美男,灑脫飄逸,正持酒凝望樓下,見兩人看向自己,他一臉淺淡不羈的表情,似笑非笑着對影子輕輕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