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極盡溫柔的輕撫袁修月的後背,離灝凌脣角輕翹着,心中柔柔軟軟,卻也痛的一塌糊塗!
昨夜,她再次因爲劇痛,而從睡夢中驚醒。
自醒來之後,便一直不曾睡過。
他知道,她現在是真的很累,也唯有如此,她才能安然入睡!
龍輦到達夜溪宮的時候,離灝凌並未叫醒袁修月。
一路抱着她進入寢殿,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龍榻上,在深凝她一眼後,褪去外袍,也跟着躺下身來,擁着她沉沉睡去……
這一日,史官有記,虞妃難產,母女皆歿!
——
翌日,前一日還晴空萬里的天氣,竟然黑沉一片,辰時不到便噼裡啪啦落起雨來。
龍榻上,袁修月還在沉沉睡着,離灝凌卻已然起身。
坐在榻前,低眉深凝着心愛女子婉若嬰兒一般的睡臉,他面色平靜的彎了彎脣。微擡眸華,見姬恆從殿外進來,他輕蹙了蹙眉宇,將手指置於脣上,示意姬恆噤聲,他起身取了屏風上白色長衫穿在身上,而後快步朝外走去。
出得寢殿,他轉身看向姬恆,低聲詢問:“何事?”
“啓稟皇上……”
擡眼看着離灝凌,姬恆輕聲回道:“暗雲在外面求見!”
聞言,離灝凌眸色微深。
回眸看了眼寢殿裡的袁修月,他輕聲問道:“人在哪兒?”
姬恆回道:“在大殿!”
離灝凌輕點了點頭,“傳他去御書房見駕!”
“喏!”
姬恆恭身領命,快步前往大殿。
暗雲隨着姬恆一路進入御書房時,離灝凌已然端坐在桌案前。
“屬下參見皇上!”
甫一進門,看向離灝凌,暗雲忙垂首恭身,對他行禮。
“免禮吧!”
淡淡出聲,離灝凌垂眸凝視着暗雲:“虞妃……虞秀致,怎麼樣了?”
聽離灝凌提到虞秀致,暗雲神情一柔,垂首輕道:“她身子無礙,眼下已然醒了,只是……不記得皇上,不記得寧王,忘了以前的事情。”
睇着暗雲的難得溫柔的神情,離灝凌的嘴角,不禁輕勾了勾:“她能忘了過去,才能與你開始!”
“是!”
微微頷首,暗雲深吸口氣,遂掀起袍襟,噗通一聲雙膝跪落在地。
見他如此,離灝凌眉宇緊皺!
“皇上!”
到底擡頭看向離灝凌,暗雲顫聲求道:“屬下是您一手培養起來的,自當精忠報國,死而後已,但是現在……請皇上恕屬下心胸狹隘,屬下現在沒有什麼大抱負,只想帶她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的過日子,還請皇上成全!”
聞暗雲肺腑之言,離灝凌眸中精光一閃。
雙眸微眯着,深凝着身前的暗雲,他的臉上波瀾不驚,沒有一絲動容之色,也不見一絲震怒之色。
“皇上!”
在離灝凌的視線壓迫下,雷洛低低垂首,再無往日冷酷,滿臉都是柔情:“屬下知道,她是皇上的女人,屬下不該染指,但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屬下已然沒了回頭之路……”
“別說了!”
淡淡出聲,打斷暗雲的話,離灝凌漆黑深邃的眸海中,光華閃閃躍動:“你以爲,皇上昨日爲何要宣佈虞妃難產而死?”
“皇后娘娘她……”
驀地擡眸,望進離灝凌的眸海,暗雲臉上不禁露出狂喜之色。
見他如此,離灝凌不禁輕笑了笑,悻悻一笑,他聲音低沉道:“既是皇后娘娘要成全你們,朕便不會反對,你若想帶她離開,便直接帶她去北城,你也知道,如今寧王已死,那北城城主之銜,尚還空懸……”
“屬下謝皇上成全!”
虎目之中,淚光閃閃,暗雲重重的將額頭磕在地上。
因用力過大,他的額際,一陣劇痛,但嘴角卻掛着喜悅的笑弧。
脣角輕勾了勾,卻又很快斂去那絲笑意,離灝凌輕點了點頭,低聲囑咐道:“下去吧,以後得空了,記得回京走動走動。”
“屬下一定會的!”
擡眸看向離灝凌,又朝重重磕了三個頭,暗雲站起身來,恭身退出御書房。
暗雲離開之後,離灝凌並未立離開御書房,而是自龍椅上起身,緩步行至窗前,將視線投向遠空,人思緒紛飛。
自虞秀致進宮那一刻開始,她便已然註定是他的女人!
若是以前的他,在那日得知暗雲做過的荒唐事後,他便會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因爲……在與袁修月深愛之後,他纔會明白,有情人終成眷屬,有的時候會是一件十分的奢侈的事情。
而現在,回想起方纔暗雲臨走時喜極而泣的模樣,他卻開始反思整件事情。
倘若,當初暗雲不曾與虞秀致有什麼。
那麼虞秀致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還會是他的妃子。一個失去了母家,永遠得不到心愛之人,一無所有的失寵妃!
而暗雲,則只能將自己對她的感情深埋,如此單相思一輩子。
但是現在,他們走到了一起。
雖然,虞秀致失去了記憶,但是有暗雲的疼愛和守護,她以後一定會過的很好……
如此,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
“在想什麼?”
不期然間,一雙藕臂,摟上離灝凌的腰肢,袁修月靜靜的將臉貼在他寬闊的背脊之上,輕輕出聲問道。
離灝凌的心,微微輕顫了下,卻又很快便被壓制的風平浪靜。
“我把暗雲和虞秀致放走了!”靜靜的任身後的小女人抱着自己,他緩緩輕嘆一聲,便又聲音陡然一沉:“接下來,該出手對付那隻狡猾的狐狸了!”
聞言,袁修月黛眉一皺!
鬆開摟着他腰肢的雙臂,她上前一步,擡眸凝望着他:“對付那隻狐狸的事情,交給我來做怎麼樣?”
“你?”
眉梢輕挑,離灝凌輕點了點頭,而後輕聲問道:“你打算如何對付她?”
“方纔先生來過,芊芊……招了!有了她的證言,即便那狐狸再狡猾,也已然無法抵賴!”紅脣微微一彎,袁修月的眸色泛着莫名的灰暗:“待會兒我會去墨菊閣,皇上可要一起跟來看場好戲?”
“如此好戲,我豈能錯過?”
暗歎一聲,對付女人,離蕭然果然手腕高絕,離灝凌伸手手臂,擁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的帶入懷中,聲音低醇的扣人心絃:“月兒,等看完戲,我有話要跟你說!”
聞言,袁修月輕挑黛眉,在他懷裡擡頭,嬌嗔說道:“現在不能說麼?”
離灝凌莞爾一笑,輕搖了搖頭。
“方纔我說過的,等看完了那場好戲……”
袁修月輕挑了挑眉,一臉無語……
——
午時許,墨菊宮中。
自得知虞妃難產而死的消息後,顏如雪昨日一夜都沒能安然入睡,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但妹妹讓翠兒出去查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昨日,她本知離灝凌和袁修月回宮,便想着要儘快對虞秀致下手。
如此一來,她才能得到她腹中孩兒的撫育之權。
虞秀致會死,在她情理之中,但事實難料,她沒有想到的是,虞秀致生下的孩子,居然也死了!
她做事,從來不怕報應。
只因她知道,在這深宮之中,若是做不到心狠眼硬,她便只有挨打受氣的份兒,但昨夜她卻總是聽到嬰孩啼哭聲,那惱人的哭聲,使得她難以安寢,雙眸晦澀無光。
“娘娘,安神茶!”
將安神茶遞給顏如雪,翠兒看着她青灰的眼瞳,一臉凝重道:“娘娘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然奴婢還是去請太醫吧!”
“不用!”
娥眉輕蹙,顏如雪淺喝一口茶,略有些惱意的對翠兒搖了搖頭:“本宮無礙,請哪門子的太醫!”
見主子面色不悅,翠竹輕抿着脣,不敢再多說什麼,也就在此時,殿外傳來林盛的唱報聲:“皇后娘娘駕到——”
聞聲,顏如雪面色一變!
這林盛不是自稷山上下來,便被關起來了?此刻怎地又出來了?
心中雖有疑惑,卻來不及多想,眼看着袁修月已然進殿,顏如雪放下手中杯盞,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垂首福身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顏妃妹妹免禮!”
眸華淺漾,低眉瞥了顏如雪一眼,袁修月款步向前,在她方纔落座的主位上坐下身來:“仔細說起來,在宮中這麼多年,本宮還是頭一回來顏妃妹妹這裡呢!”
“是啊!”
微轉過身,見袁修月正四下打量着自己的住處,顏如雪脣角輕抿着,緩步上前:“臣妾今早才聽聞皇后娘娘回宮一事,本想着今早過去行禮,卻不想娘娘這就過來了。”
聞言,袁修月擡眸看向顏如雪,見她雙眼晦暗,她施施然一笑:“顏妃妹妹怎麼了?昨夜沒睡好?”
顏如雪苦笑着點了點頭:“昨夜聽聞虞妃妹妹去了,臣妾一宿沒睡!”
面色微微一黯,袁修月輕嘆道:“死者已矣,妹妹可要放寬心啊!”
“臣妾知道!”
輕點了點頭,顏如雪不禁淚懸於睫:“雖然虞妃妹妹曾經恃寵而驕,但說到底,姐妹一場,臣妾這心裡難受……”
“妹妹節哀!”
蹙眉對顏如雪勸道,袁修月話鋒一轉,隨即面色微冷:“本宮這心情,本來也不好,不過現下卻有件事情,一定要來問過顏妃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