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月坐於貴妃榻上,微擡眸華,見虞秀致正以手肘支着下頷望着窗外,清麗的小臉上,盡是相思之意,不禁脣角輕抿,淡笑着問道:“妹妹此刻在想皇上嗎?”
聞言,虞秀致心神一怔!
剪水秋眸,波光流轉,她轉睛看向袁修月,不禁有些哀怨的輕輕一嘆:“皇上是皇后娘娘的,心裡想着的,也只有皇后娘娘,妾身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聽她此言,袁修月微微一哂:“妹妹此刻,相思綽綽,既不是在想着皇上,那你此刻所想之人,便是該死之人!”
聞言,虞秀致嘴角抽了抽,她想要笑,最終嘴角卻不受剋制的往下垂落:“皇后娘娘捨得讓一個甘心爲你付出一切的人死麼?”
聽她終於說出了實話,袁修月卻莞爾一笑,只笑不答!
眸華擡起,自窗口向外,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脣角雖輕勾了勾,其中卻蘊着無盡的苦澀:“今生,本宮與他無緣,縱然他爲我做到再多,我卻只能先欠着,來世再還吧!”
離蕭然,那個如風一般的男子,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心甘情願的爲她做着所有的事。
但他確實如此,她的心中卻越是覺得有所負擔。
因爲,他想要的,她給不了……
“皇后娘娘……”聽出袁修月話裡的苦澀,以爲她擔心自己身上的毒不能全解,虞秀致輕輕凝眉:“娘娘您不會有事的,蕭然哥哥一定會找到天山雪蠶,你身上的毒也一定會解。”
“本宮當然知道,本宮身上的毒,一定可以解!”
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酸楚壓下,袁修月垂眸含笑,凝神看着眼前如花一般嬌美,卻又眼神清澈純粹的虞秀致,她緊皺眉頭,語重心長道:“若是喜歡他,你便去追,如若可以讓他的心向着你,本宮一定爲你做主!”
聞她所言,虞秀致神情微僵!
心下驀地涌起一股狂喜,自座位上起身,她神情激動的伏在袁修月腿上,扶着袁修月雙手,顫聲問道:“娘娘真的可以爲我做主?”
因虞秀致的觸碰,袁修月的腿,不禁傳來一針錐心的痛!
低眉看着虞秀致滿臉希冀的俏臉,她擰了擰眉,終是再度笑起來:“那要先看你有沒有讓他動心的本事!”
“我……”
紅脣微張,虞秀致剛要對袁修月表明心跡,說她自己一定可以,卻不期自殿門處傳來赫連棠略顯低沉與不滿的聲音:“我不知虞美人有沒有本事讓那個人動心,倒是此刻,若她再碰你的腿,若一個不小心引得毒發,你便會痛死!”
聞聲,虞秀致心頭一顫!
低眉見自己一時情急,竟壓在袁修月雙腿之上,她臉色一變,連忙站起身來。
微擡眸,看向正站在殿門處,提着藥箱的赫連棠,迎着她略顯嗔怪的眸,袁修月眉形一彎,輕笑出聲:“我又不是紙做的,哪裡那麼脆弱?”
“你不是紙人,紙人怎會中了這必死中毒?”赫連棠皺了皺眉,提着藥箱上前,準備與她換藥。
“妾身先行告退了!”
最見不到血腥的場面,虞秀致不等赫連棠與袁修月解開紗布,便先行福身告退。
“去吧!”
對虞秀致擺了擺手,目送她婀娜而去,袁修月低眉看着臉上明擺着寫着我心情不好的赫連棠,遂輕眨了眨眼,表情好不可愛:“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惹我們賢王妃動怒?”
“誰?還能有誰?皇上啊!”
一臉的無可奈何,赫連棠蹲下身來,開始着手解開袁修月腿上的紗布。時候不長,將紗布解開,露出她仍舊略顯暗黑的傷口,她眸色一冷,不悅聲道:“荷兒這死丫頭,死的倒也乾脆,竟然一點線索都沒留下,時至今日,尋不到幕後真兇,你身上的毒便不能解,你身上的毒只要一日不解,皇上的脾氣便一日都不會恢復正常,連帶着我家王爺,整日都要睡在御書房。”
“原來是嫌你家王爺每日無暇陪你啊!”
終於聽出她話裡的內容,袁修月星眸微眯,眸色漸漸一沉,話鋒一轉道:“我曾與你說過,那個人也精通醫理,即便找不到線索,但那幕後真兇是誰,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嗎?”
荷兒當年,一直在攬翠宮韓妃手下當差,當年韓妃之罪,禍及全家。
但她總覺得,韓家之所以會被清剿,其中應該另有因由,而這個因由,便該是與嶽王獨孤辰有關的!
雖然,當初袁明月說,是她與韓妃策劃陷害她和離蕭然的,但此事若抽絲剝繭,其中尚有許多疑點!
比如,她是如何得知當初在麗山寺院自己和離蕭然之間發生的事情的?
需知,當時,那裡只有三人在場啊!
她,離蕭然,還有……獨孤辰!
“我明白你的意思!”
動作乾脆利落的爲袁修月換着藥,赫連棠輕嘆一聲:“不知你我覺得此事是那人所爲,皇上應該也已察覺,但苦於現在沒有證據,事關社稷安危,即便他再如何着急,卻不能對那個人動手!”
“是啊!”
袁修月輕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門外:“皇上前兩日差匠人與我做了一輛推椅,我看外面天氣不錯,等你換好了藥,推我出去到御花園去走走吧!”
正在與袁修月包紮的動作微微一頓,赫連棠擡眸瞥了她一眼,道:“今日外面有風,你出去作甚?”
“他不是還沒離開離宮嗎?”微微勾起脣角,袁修月眸色晦暗道:“若我猜的沒錯,今日我出了這鳳鸞宮,便會在御花園與他偶遇!”
她,欠他一個解釋!
而他,向來斤斤計較!
如今他既是不曾離宮,便一定在等她那個解釋!
聽了袁修月的話,赫連棠微微一怔,將手下的繃帶綁好,她站起身來,低眸看着袁修月:“你想做什麼?”
沉默片刻,袁修月輕嘆口氣,道:“不是要解毒嗎?”
靜靜的,站在袁修月面前,想到獨孤辰得知她就是龍出岫時的震驚神情,赫連棠滿是狐疑的出聲問道:“你確定他會爲你解毒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他不會?”
想到獨孤辰前陣子對自己的態度,袁修月垂眸苦笑,一時竟也有些頭疼起來。
她,還真有些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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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會恨不得掐死你!”嘴上雖如此說着,赫連棠卻仍舊行至一邊,從殿外喚了汀蘭,吩咐汀蘭將推椅推來,她又與袁修月披上一條披風,兩人一起將袁修月扶到推椅上。
待一切準備就緒,只赫連棠與汀蘭一起,推着袁修月前往御花園!
——
正值春日,亦是花開最盛時。
御花園中,各色奇珍異卉迎風招展。
或尊貴如牡丹,或清新如海棠,皆已然悄然盛開。
近日以來,袁修月一直都窩在鳳鸞宮休養,尚還未曾到御花園中走動過。初時,她也曾與離灝凌提起過,想要到御花園透透氣,但那個過去總是對他冷言冷語的傢伙,如今當真把心給了她,便整日的溫言軟語說個不停,直要將人膩死,卻死活說她身上的毒只要一日未解,她便一日要在鳳鸞宮養着,哪裡不許去!
其實,她怎會不知,他是擔心獨孤辰尚未離開離宮,萬一惱羞成怒,再對她下手!
但,她總有一種直覺,那便是……縱然再壞的人,總也有可取之處。
就如獨孤辰!
其實,他並非壞到無藥可解!
是以,今日終於如願出來,一來確實是想要呼吸室外的新鮮空氣,二則,便是想要應證一下,她的直覺到底準不準!
“娘娘,您看這海棠花開的多美!”
悄臉含笑,汀蘭伸長手臂,指着不遠處滿枝怒放的海棠花,打斷了袁修月原本的心緒,將她重新拉回現實。
“嗯!”
脣角淡淡勾起,袁修月微微頷首:“確實很美,不過本宮見過更美的!”
時至如今,她還清楚記得,去年在安陽時,她初見海棠花時心中的震撼感覺!
哪裡,有美麗的海棠花海,還有那個比海棠花還要美麗的女子。
那個,讓離灝凌,心心念唸了六年之久的人間絕色!
心想着,今年離灝凌尚不曾去過安陽,也不知他還會不會去,袁修月嫣然一笑,轉頭對赫連棠道:“我在安國侯府時,曾栽種了滿滿一院子的無憂樹,去年的時候,那些樹便開了花,今年時節正好,那裡也該是一片花海了!”
“真的?”
滿臉欣喜之色,汀蘭忍不住插嘴道:“那些無憂樹,傾注了娘娘好多心血,可惜奴婢一直不曾見過它們開花的樣子,一定很美吧?!”
聞言,赫連棠不禁莞爾一笑:“無憂,無憂,娘娘和皇上之間,便是從這兩個字開始,如今想來,當時娘娘還真是有心,竟栽了那麼的無憂樹!”
“是啊!”
脣角的笑,漸漸加深,想到當初與離灝凌初遇之時,袁修月的心底,不禁涌起絲絲暖意。
“好香……”
擡眸之間,微風拂面,望着身前開的正豔的花王牡丹,她輕笑着攬過花枝,湊近鼻尖輕嗅。馥郁的花香泌入心脾,袁修月深吸口氣,轉頭對汀蘭道:“這裡風不大,你回去煮上一壺茶,本宮要在這裡與賢王妃喝茶論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