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筠婷從胤禛的房裡出來的時候,對着蘇培盛點點頭,“進去伺候爺吧。”然後走到蘇木和茵陳的旁邊,等着蘇木撐傘。
剛剛四阿哥的說話沒有聽到,卻是聽到了茶杯破裂的聲音,因爲看不到裡面的樣子,兩個丫鬟反而更爲擔心。現在見着李筠婷全手全腳從書房裡出來了,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提心吊膽,不知道得了什麼罰。
蘇培盛和四阿哥身邊伺候的,見着李筠婷在雨幕中緩緩離開,連忙同丫鬟進了書房,見着四阿哥站在窗邊,正推開了窗,目光膠着在李筠婷的背影上,地上白瓷杯的碎片散落,水漬侵潤到了地上,顏色變得更深,還落了茶葉懨懨地也在地上。
“還不去收拾。”蘇培盛小聲地交代旁邊的小丫頭,然後對着胤禛說道:“爺,窗開着仔細冷,也到了秋了。”
“蘇公公。”胤禛忽然開口,似乎剛剛把脾氣都發在了李筠婷的身上,這會兒意外地平靜,“爺是不是對這院子中的奴才太過於優待了,讓個奴才都敢算計到爺的頭上。”
“奴才不敢。”“奴婢不敢。”衆人跪了一地。
原本是淅瀝瀝的小雨,這會兒雨更大了,發出嘩嘩的聲響,天色也開始變得暗沉明末軍閥全文閱讀。既然這件事情發生了,也拿着李筠婷出了氣,胤禛也想着,恐怕生了這件事情,難免給人一種自己輕浮好色的感覺。
胤禛捏了捏眉心,若是幾個長成的兄弟,關於女人的情感方面,當屬大阿哥同嫡福晉伉儷情深,太子則是不定性的多,更有隱隱傳聞說生的清秀的小太監也是歡愛過的。這御人之術,尤其是要拿捏住旁的人,便想着從他身上的短處着手。恐怕太子也會想着他是個戀美色之人,想到這裡,胤禛舒了一口氣,若是給太子留下這樣的影響,也算是不錯。
只是表情一直都是深沉,底下的丫頭們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甚至掃走地上的碎片也是靜悄悄,一時只能聽到窗外的雨聲。
等到了李筠婷的房中,收了傘,閉上了門,蘇木就連忙問道:“側福晉可還好?”
“手上燙了一塊兒。”李筠婷伸手,這時候可以看到剛剛被滾燙的茶水留下的痕跡,紅了一小塊,看着不顯,略顯得冰涼的指尖碰觸,便覺得有些發疼。
“我去拿帕子給主子冰冰。”茵陳連忙說道。
“步子且放輕些。”李筠婷說道,“別讓人以爲爺苛責了我。”
“側福晉。”蘇木小聲說道:“爺還罰了您什麼?”
“不過和家中一樣。”李筠婷淺笑着說道:“抄抄經書,不許出門。”
重要的不是責罰的內容,而是胤禛對李筠婷的發作,雖然屏退了人,卻也可以聽到四阿哥碎杯的聲音,蘇木有些擔心。
“這天兒也涼了。”李筠婷說道,“左右在宮中也不愛走動,平素也是呆在院子裡的。”
這個年代的女子,尤其是嫁了人的女子,所仰仗的除了孃家之外,便是夫婿的寵愛。李筠婷的孃家不豐,而現下胤禛明顯不再去她這裡,時間分在了宋氏、武氏兩人身上,剩下的時間一個人在房中待着。
自然讓人心中生了一種,側福晉的寵愛到了頭之感。這宮中素來是踩低捧高,加上宋氏肚中懷了孩子,自然春風得意。她的性子又是個張狂的,若是之前李筠婷的退讓可以當做是側福晉的心胸寬闊,而現在李筠婷失了勢,難免讓人覺得是怕了宋氏。
李筠婷的地位畢竟是側福晉,院子中的衆人也不敢做得太過於離譜,但是怠慢她的兩個大丫頭,還是有這般的事宜。
李筠婷之前也同蘇木和茵陳說了這其中的關係,兩人具是懂事之人,也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也不是什麼大事,且忍了。
德妃見着坐下下堂耐心同自己的小十四說話的李筠婷,心中起了憐惜,這段時間同李筠婷的相處,尤其是其對自己的小兒子的耐心,讓德妃對李筠婷並不生厭。德妃從心底裡對胤禛,他的大兒子,有一種數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爲了自己的地位把他送到了佟妃那裡,佟妃是皇帝玄燁的表妹,感情上可以說是從小認識稱得上是青梅竹馬,而地位,佟半國可以看得出佟家的勢力之大。胤禛的存在似乎時時提醒着當時自己的地位的底下,笑着把自己的兒子送給了別人抱養,這樣的屈辱讓德妃徹底認識到自己需要爬到一個更高的位置。現在爲妃位,目光柔情看着小十四,便覺得心中一片柔軟。
因這件事情,李筠婷得了胤禛的厭,反而讓德妃從心理上開始親近李筠婷了。
“這天氣一天涼比一天。”德妃開口道,“尤其是早晨的風有些大,你來永和宮,也要記得披上皮子。前些個我倒是得了一方玄青色的皮子,瞧着和你這身相配,你且收下。”
“謝額娘賞賜。”李筠婷行了謝禮,見着德妃的表情比平素要柔和,一時不得其解。既然這話說了,德妃揮揮手,很快就有嬤嬤捧着玄青色的皮子,李筠婷身邊候着的蘇木連忙接了下來追美金手指。
胤禎在她的懷中玩着瓔珞,開口說道:“我前些日子也得了塊玉佩,我瞧着同小四嫂也是相配,你且收下。”
這是學着德妃說話,逗得德妃拿着帕子掩着嘴脣微微一笑,永和宮的丫頭也是臉上帶着笑意,李筠婷說道:“也謝謝十四弟的賞賜。”
旁邊就有嬤嬤笑着開口:“十四阿哥指的是那塊兒玉佩?”前些個,他可是沒有得玉佩的。
胤禎奶聲奶氣地說道:“就是那塊兒小貓兒的,我瞧着漂亮,送給小四嫂。”
旁邊的嬤嬤笑着說道:“可是那塊貓兒戲蝶的?十四阿哥您可是最喜歡那塊兒的。”
“所以纔要送給小四嫂。”胤禎說道,“你且去拿來。”因爲喜歡所以反而不常帶在身上,胤禎擔心讓別人看到了,也喜歡這塊兒玉佩被人討走了。
很快嬤嬤就拿了那塊兒用紅色的絛子串上的玉佩,“小四嫂,送給你。”胤禎說道。
這塊兒玉佩的確是會得孩子的喜愛,上面的那隻貓兒兩隻前爪在空中揮舞,去撲空中翩然的蝴蝶,貓兒憨態可掬,蝴蝶精緻漂亮。入手的這塊兒玉佩,也是圓潤平滑,一塊兒上好的黃玉,質地均勻,偏生蝴蝶那塊兒帶着點紅。
李筠婷看着德妃,德妃點了點頭,李筠婷便再次謝過了十四阿哥。聽着他的話,把這玉佩別在腰間。
“這玉佩可不許你給旁的人。”胤禎眼巴巴看着李筠婷把那塊兒自己最喜歡的玉佩別在了身上。
“若是十四弟喜歡,不若自個兒留着?”李筠婷淺笑着逗弄着十四阿哥。
“男子漢大丈夫,要說話算話,哪裡有出爾反爾的道理。”十四阿哥仰着頭,然後對着德妃說道,“額娘,您說是不是。”
“我們小十四長大了。”德妃笑盈盈地說道,“也懂得了這麼多的道理。”
十四阿哥從李筠婷的膝頭上爬下,然後衝着德妃走去,撲在了他的懷中,“額娘。”
“剛說着長大了,又開始撒嬌。”德妃輕點胤禎的鼻子,眼眸裡是如水的溫柔。
永和宮裡其樂融融,等着回去的時候,李筠婷出了門,就披上了德妃送的玄青色的皮子。
看着皮子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爲何德妃對她示好,但是這身皮子穿回去,總得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長眼,縱然是暫時失了胤禛的寵愛,但是也要掂量德妃的面子。
看着陰沉沉的天,李筠婷緊了緊身上的皮子,雖然是如此,只是現在原本就同胤禛交惡,而胤禛同德妃的心結,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胤禛都會冷着臉,不來自己這裡。
也好。可以靜心修煉,汲取空間的靈氣修煉,可以夯實基礎。
回來的時候多了一件皮子,還有腰間那塊兒頗具童趣的玉佩,加上德妃同十四阿哥的賞賜又不是什麼秘密,自然便入了院子人中各人的耳。
宋氏摔了一個杯子,原本春風得意了幾天,又被李筠婷打了臉,底下的丫頭不語,這李筠婷身爲側福晉常在公衆行走,得了宮中貴人的賞識和青眼也並不奇怪,只是這話不能和宋氏去說。
“格格,小心身子。”
宋氏胸口起伏不定,冷笑着,“咱們爺本就和德妃娘娘不合,李氏也是個蠢貨。”
“格格慎言!”底下的人跪了一地,編排德妃,還有直呼側福晉爲李氏,都是極爲不妥的地球修真者。
宋氏因着懷孕,心情起伏不定,剛說完之後也是後悔,只是見着衆人是此番舉動,當下臉便扭了起來,“都在我的房中,還有誰敢去同李氏去告狀不成?是個側福晉,又不是嫡福晉!”
一時房間中靜悄悄的,只有宋氏的聲音,連呼吸都幾可聽到。
“她是個十足的蠢貨。”最後宋氏這樣說道。
同樣下了這樣結論的還有武氏,“我倒是奇了怪了,若是一時潦倒也就罷了。”武氏輕輕地同她的丫鬟說道,“憑着她的容貌總歸是有起復的時候,若是這般藉着德妃?恐怕咱們爺心中這會兒正惱火。”
武氏捻起了一粒石榴,這石榴的味道甜美,就是着實吃起來麻煩。她這段時間也少有去找李筠婷,就份位只不過是小小的格格,何必要在這個當口給自己找麻煩,雖然欣賞李筠婷,但是可不願意讓麻煩沾了身。更何況,李筠婷這手壞棋,給她增添了機會,宋氏懷着孕,而那個周氏現在爺還厭惡她的手段一直不曾去她的院子,這短時間可就是她的機會。就是肚皮,可需要爭口氣。武氏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腹部,陷入了沉思。
周氏是最後知道消息的,誰讓李筠婷是信手指的兩個掃地的丫鬟提拔上來的,若論伶俐,不及自己當差時候的百一。周氏嘆了一口氣,這般蠢笨也是好的,她是這般上了四阿哥的牀,可不想自個兒的院子養個同她一般的人。
已經十日的時間,因爲胤禛免了她同武氏去請安,李筠婷也就是今天去了永和宮,前幾日都是靜靜在院子裡待着。
難免讓周氏有些恐慌,第一次承歡並不是一個讓她歡愉的夜晚,有疼痛有害怕有羞辱,等到送香草成了周格格,無論是下人的冷淡,還是兩個丫頭受到的委屈,都告訴了她一個道理,成爲四阿哥的女人只是第一步,只是一個開始,若是得不到爺的寵愛,得不到一個孩子,這般的身份也是被任意揉捏的份兒。而現在很明顯,她剛剛成爲周格格,卻身無四阿哥的寵愛。因爲得罪了宋氏,宋氏又是個猖狂的,平日裡她忍氣吞聲,李筠婷那裡靜悄悄,卻也讓她膽戰心驚。
之前她想着李筠婷是個心慈的,但是想着後院女人的肅殺,又覺得可能是個表象,自己坑了李筠婷,指不定她會有什麼後招。
短短十日,眼見着腮上的肉減了不少,面色也有些憔悴。
胤禛正對給她端茶倒水的小丫頭放着冷氣,橫條眉毛豎挑眼,一會兒是茶水不沸,一會兒是太過熱了,如何入口。
小丫頭給胤禛斟茶的時候,一雙腕子都是在發抖。
“爺。”柳葉小聲開口,“奴婢給您上茶水。”
見着胤禛點了頭,小丫頭退下來,也鬆了一口氣,出門的時候,臉色還是在發白。
胤禛半晌冷笑出聲,原本見着李筠婷還算是乖覺,憐惜她的容貌想着可以去寵幸,又生了這檔子事情,素來知道她得了胤禎的青眼,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是藉着那兩人的賞賜來表明自己還能立得住腳跟。
“真是好極了。”幾乎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字,帶着涼意。
蘇培盛也大氣不敢出一聲,自從知道了側福晉回來的時候披着德妃賞賜的皮子,腰間掛着的是十四阿哥贈的玉佩。便心中叫着不好。心中也爲李筠婷可惜,這可是步錯棋。
若是喜歡她的時候,便覺得她在自己和德妃之中起了潤滑作用,諸般喜愛;若是心中生了厭,便覺得她是恃寵而驕,拿着德妃這頂帽子來壓自己。索性這段時間便不去李筠婷的那裡,總不至於德妃還把手伸到自己的院子裡,管自個寵幸哪個。
“去武氏那裡。”胤禛開口說道,“今個兒到那裡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