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醒了,”掃雪推開門,跑去裡間,只見顧明晙一身雪白的裡衣,朝他笑吟吟的望來,光芒像是從他身後照射過來,又像是他自身帶來的光暈。
掃雪眯了下眼,只覺得自己看到了清雅出塵的仙人墜入凡間。
“少爺,”他遲疑的喃喃,用力揉了揉眼睛。
顧明晙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將袖口挽起,側過身道:“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拿水來?”
掃雪‘哦’了一聲,眨了眨眼,發現光暈不見了,這纔回過神,轉身跑了,很快端着一盆清水過來,幫顧明晙洗漱妥當。
顧明晙摸了下被掃雪梳得十分平整的鬢角,拿過衣架上的長衫套上,確定沒有一絲不妥纔出了門。
剛走出不遠,就見顧明昭急匆匆跑來,看到顧明晙,他急忙忙的招呼道:“二哥,等等我。”
顧明晙站定,等着他走進,才皺着眉頭道:“怎麼不打點妥當再出來。”
顧明昭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自己尚未繫好的腰帶,不禁尷尬的笑了下,剛纔七三說二哥起來了,他忙着過來,一時有些忙亂。
七三緊跟在後氣喘吁吁的過來,聽到顧明昭的話,忙道:“少爺,我來幫你。”
顧明昭擺擺手,解開掖住的衣帶,重新抿了抿。
顧明晙見他儀容整潔了,這才帶着他從穿堂去二門。
顧明昭跟在顧明晙身邊,偷看看顧明晙的臉色,見已經恢復正常,微微吁了口氣道:“二哥,你昨天的臉色可真嚇人,我都差點嚇壞了。”
顧明晙側頭看着矮了大半個頭還多的弟弟,“你該不會多嘴告訴阿孃了吧?”
“我纔沒有,”顧明昭漲紅了臉趕忙反駁。
顧明晙挑眉,有些不太相信。
自己這個弟弟可是個娘寶,也是阿孃最得力的耳報神,他會忍住不說?
顧明昭看出顧明晙的不信,氣得哼哼,“不信,你待會兒問阿孃。”
顧明晙見他說得這般肯定,也就信了。
遊廊裡,玳瑁拿着剪子將懸入廊下的花枝剪下,纖白的手指提着編得十分精緻的小籃,提手兩邊還彆着兩隻翠綠的枝葉,一朵朵帶着清晨露珠的怒放花朵,在綠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豔麗。
身着翠綠長裙的俏麗少女,輕踮折枝花紋的繡鞋,扭着纖細的柳腰,在明媚的陽光中,悠閒的舒展手臂,折下一枝帶着馨香的花枝,低頭輕嗅的樣子,真是十分養眼。
顧明晙此時心情放鬆,難得有些欣賞的揹着手站定腳步。
顧明昭卻在看到來人之後,大步流星的過去。
“玳瑁,大清早的摘這些做什麼?”
“昨天露水重,今天這邊的花開得正好,我想摘些回去插在廳裡,”玳瑁微微屈膝,行了禮答道。
顧明昭歪頭看了眼,伸手拿過一枝聞了聞,見沒有香味,就不感興趣的丟了回去。
花枝落在尚且帶着露珠的花朵上,粗暴的將露珠全部打散,有兩朵還被打得落下開得鬆散了的花瓣。
玳瑁低低‘呀’了一聲,有些心疼,又不好表現出來。
顧明晙搖搖頭,暗道,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粗蠻小子。
他走到跟前,擋住顧明昭還要蠢蠢欲動的爪子,笑吟吟的問玳瑁,姜氏和顧博寧起來了沒。
玳瑁臉頰微紅,柔聲說:“已經起了,珍珠正在服侍着洗漱。”
顧明晙溫文有禮的朝她點頭,請她進去通傳。
玳瑁含笑點頭,以她最爲優雅嫺靜的姿態走進上房。
顧明昭瞧見她的做派,撇了下嘴。
顧明晙則是微微一笑,信步閒庭的落後兩步,剛好在玳瑁回稟之後,站在了門邊。
姜氏早在天亮時就已經按捺不住,要不是顧博寧再三的勸說,她只怕都已經衝去了前院,現在聽說兒子過來,她趕忙從裡間出來,正好看到立在門口的兒子。
她眼眶一紅,急急上前兩步,拉着顧明晙到身邊上下的看。
顧明晙笑着任她打量一會兒,才鼓着姜氏坐下,道:“兒子不孝,讓阿孃擔心了。”
姜氏搖搖頭,拿帕子抹了抹眼角道:“都說進了那裡少說也得脫一層皮,如今看來果然不假。這才三天而已,你就生生瘦了一圈。”
顧博文從裡間出來,聽到姜氏的話搖搖頭,考場裡雖然苦,可也不是吃不得,否則每年一次的秋闈,還不得死上幾個?
他乾咳一聲,穩穩的走到上位,坐定後問起顧明晙這才的考題,又問他如何作答。
顧明晙將自己所做的詩、賦、論,一一答過,而後道:“我依照二伯的說法,求穩爲主,除賦略顯張揚之外,另外兩科都答得中規中矩。”
顧博寧點頭,表示贊同。
姜氏出身商賈,對這些詩詞歌賦並不感冒,聽見兩人對答完畢,就讓站在窗邊,正在插瓶的玳瑁擺飯。
玳瑁趕忙出門,迎面跟提着食盒過來的珍珠碰了個對臉。
珍珠心裡矛盾的厲害,一方覺得玳瑁這樣不行,另一方面又不想讓她備受折磨。
玳瑁伸手去拿珍珠手裡的食盒,珍珠下意識的捏緊了把手。
玳瑁抿了下嘴,讓跟在珍珠後面的小丫鬟先進去,而後湊到珍珠耳邊低語:“不管以後如何,我只求現在,你若真心疼我,就幫我一把,不管未來是死是活,我都謝謝你。”
珍珠張了張嘴,緩緩鬆開了手。
玳瑁接過食盒,朝她淺淺一笑,邁着輕快而又雀躍的步子進去。
半刻鐘不到,焦慮三天的三房一家安穩的吃完早飯,顧博寧帶着大兒子去了福壽堂。
顧博文一早就來了這裡,陪着老夫人用了早飯,便坐在廳裡閒聊。
顧老夫人讓曹嬤嬤把從崇真觀合出來的帖子拿出來道:“真人說是大吉,聽說咱們顧氏,還特地給算了日子,說是明年的五月十八、八月二十二還有十二月初六最好。”
顧博文打開帖子看了眼,道:“好是好,只是三娘如今還沒定人家,若是定前兩個日子,可就委屈三娘了。”
顧老夫人道:“那就定在臘月,這麼長時間,總該能挑出個合意的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