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算了下,估計遐叔這是跟崔硒想到一處去了。
知道不會有事,林琪就安下心,說起韓三。
從打她嫁去王家,一晃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送東西回來。
顧氏便道:“說起來,也怪大伯母和伍氏。”
她道:“三娘嫁過去沒多久便有孕了,這本是高興的事,可沒想到這時她才知道,原來王家那小子竟然還有個庶出子,三娘氣性大,孩子差點沒保住,一直纏綿在榻上。”
“那個伍氏,也是個心大的,三娘那麼久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派個人去看看。”
“可憐三娘一個人在潁昌,辛苦掙扎着生下孩子,藉着送節禮的機會夾帶了紙條過來,我們才知道這事。”
林琪驚訝的都合不攏嘴。
“四姑太太可是常居潁昌多年的,過來說合之前,難道沒把男方家的情況打聽清楚?”
顧氏道:“王家有心要瞞,誰又能知曉?再說,劉韓氏那個人就不是個細緻的,八成是瞧着這親不錯,就急巴巴的來提了,連人家到底如何都沒摸清楚。”
林琪道:“那,那個庶子的生母呢?”
“死了,”顧氏道:“生下孩子,人就沒了。”
“那還好,”林琪道。
“什麼話,”顧氏拍她一下,“這話可別出去說。”
林琪咧嘴笑了下。
心裡卻道,韓三這個腦子敲傷的,既然已經無可逆轉,那就大度一些好了,反正娘都沒了,剩下個孩子,還是個庶出的,只要好生帶着,大面過得去就是了。
王家畢竟是書香門第,比那些貴胄要臉。
你全了他們臉面,他們也會領情,王家郎君和婆母,以及家裡的長輩,便是爲了個韓家個交代,也定會好生待她和她的孩子。
再想想自己那個三天兩頭跳腳,三五不時要塞妾室進來的婆母,林琪撇了下嘴。
回到崔家,才一進明苑,就看到候在邊上的小寒。
林琪早在出門之前就有了準備,不過她現在肚子裡有貨,晾寇氏也不敢怎麼樣。
進了正房,寇氏就坐在上首位喝茶,連個眼梢都沒掃來。
林琪笑着見禮,也不用誰叫,自己就起來了。
“阿孃,你找我?”
寇氏把茶盞重重擱在几上,道:“一大清早的,你這是去哪兒了?”
林琪扶了扶腰,挑了個瞧着舒服的一直,艱難的坐下,朝對自己瞪眼的寇氏笑笑,“我這胎都坐穩了,怎麼也要去韓家報個喜呀。”
林琪詫異:“太婆沒跟你講?”
“別拿老夫人壓我,”寇氏沉着臉,“我是你婆母,你要出門,不是該先跟我說嗎?”
林琪很無辜,“我早上時是這麼跟太婆說的,可太婆說,我身子沉,車子得行穩些。讓我別耽擱時間,早些去,早些回。”
“我以爲她會跟你提,莫非,”林琪遲疑,“太婆忘了。”
寇氏哼了聲,斜了斜眼睛。
林琪按着腰,露出痛苦神情。
“奶奶你沒事吧?”江嬤嬤臉色鉅變,忙道:“夫人,奶奶這身子重,來回又走了好些路,你看……”
寇氏氣得心都哆嗦。
這兒媳婦娶回來就是氣她的吧,她這還什麼都沒說呢,這就又鬧上妖了。
鑑於上一次她被崔老夫人嚴厲警告,寇氏也不敢過分,便道:“我本想跟你商量一下產婆和奶孃的事,既然你身子不舒坦,那我就自己做主了。”
林琪轉了下眼睛,心說真是見了鬼了。
這老婆子怎麼忽然轉性子。
突然一下子關懷備至,她都有些不適應了。
回到小院,林琪換了厚重的大衣裳,用熱騰騰的毛巾淨了手臉,才靠在摞起來的大迎枕上。
小夜過來給她扶了脈,問她可有感覺哪裡不適。
“我沒事,”林琪摸摸肚子琢磨着寇氏那兩句話。
她早前就聽太婆說過,她出生之後,阿孃就奶水不足,小寶出生亦然,聽說這毛病是遺傳的,沒準她也會這樣。
再有,崔家這等人家,子弟還沒出生就會選出幾個奶孃,留作備用,雖說這會兒還有些早,不過也確實該準備了。
林琪叫來橘白,讓她去找丹霞,悄悄的尋幾個身家清白,跟她孕期差不多的人來。
江嬤嬤道:“還有產婆,不必找什麼有名的,只要她拖家帶口,有家庭負累就行。”
林琪側頭看江嬤嬤。
江嬤嬤笑笑,道:“人老了總喜歡多想,先備着,用不用的,再說。”
林琪笑了起來。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真是對急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琪就繼續抱着肚子在屋裡趴窩,便是韓遠之出征,也沒出城去送。
崔硒送完回來道:“奕哥兒被安排在薛大手底下,我瞧他精氣神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林琪道:“我只求他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行,其他的都是虛的。”
崔硒笑了笑。
這些天林琪的脾氣似乎再度的暴躁起來,不論誰說什麼,她都要嗆一嗆。
林琪見他不回話,又不高興了。
扭着身子,來問,“你說,我說得對不?”
“對,你說的什麼時候不對?”
崔硒抱着她,脾氣好的不得了。
林琪纔剛醞釀起來的氣在他的溫言軟語裡,迅速化成一汪水。
崔硒這才柔聲問她,“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
林琪撅嘴,:“沒有。”
崔硒斜了下眼,小蒲忙上前道:“是廚下這兩天運冬菜,奶奶想吃蟹子,小夜姐姐不許。”
林琪抱着已經鼓成小皮球的肚子,哼唧,“今年的蟹子特別肥,我說就吃一口,小夜都不許。”
她用力嚥了口口水,真的是饞了。
崔硒安撫的拍林琪,哄道:“那東西除了殼什麼都沒有。要不咱們吃蛤蜊,或者蝦,肉又多,你吃着也痛快不是?”
林琪很勉強的點頭,討價還價,“我還想吃魚。”
“行,”崔硒笑得溫柔。
眼風掃到小蒲。
小蒲倏地緊了緊背脊,忙不迭的出門。
崔硒就繼續抱着明顯胖了一圈的林琪,歪在榻上。
等到吃完飯,林琪就被裹成管滾滾的糰子,被崔硒牽着出去遛。
將近五個月的肚子,已經如一個半滾的蹴鞠,此時的林琪早沒有早前的娉婷,遠看着就像個罩着紫毛皮的巨型鴨子。
寇五站在閣樓的頂上望着不時閃過月洞門的夫妻二人,眼底閃過一絲傷感。
婆子端着一碗冒着煙氣的湯碗過來,道:“娘子該喝湯了。”
寇五厭惡的看了眼,有些排斥。
“今天就免了吧。”
“不成,”婆子很堅持道:“早產的孩兒與足月的相差極大,要想讓人分辨不出,前期的補養很是重要。”
寇五摸摸肚子,只能將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