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時,六皇子聽說可以跟林琪學習香道,很是高興。
小憩才過,便跑到了林琪門口。
止兒正要攔下,就見林琪已拉開了門。
“走吧,咱們去香房認香料,明天我把手札拿來,你對照着一一記下來。”
“好,謝謝姐姐,”六皇子彎着眼,答得響亮。
林琪溫和的笑了笑,帶着六皇子走了。
止兒跟在後面,悄悄瞟了不遠處一扇露了手指大小縫隙的門扉,垂下眼緊跟着。
時間一晃便到了九月中。
林琪依着慣常的時間回家,走到街市,忽然想起顧氏昨晚唸叨梨兒做得十香瓜茄不入味。
她敲了敲廂板,道:“去正琨哥那兒。”
孟大郎吆喝一聲,揚鞭趕去
沒出兩刻鐘便來到巷子口。
此時來此客居的人家已搬走了大半,幽長的巷子裡清清靜靜,只有居中的一家正張羅着搬挪家當,本就不寬的巷子硬是被他們擋了個嚴實。
孟大郎望了望還有些距離的王宅,吆喝着讓那家人騰出個地方,好方便車子通行。
不想那家人竟十分的蠻橫,非但不挪,反而還把餘下的空檔全佔了。
孟大郎氣怒不已,林琪卻不欲爭執,低聲吩咐止兒,退出去從另外一邊進。
止兒將話轉達,有些不善的瞄了眼擋路的愣頭少年。
孟大郎費力的把車緩緩倒了出去,多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到王家門口。
止兒跳下車去叫開門,黃嬤嬤沒想到竟是林琪過來,忙喜滋滋的扶了林琪下來,“我正要去韓家報信,姑娘就來了。”
“是嗎?可是有什麼好事?”林琪挑眉。
“是呢,”黃嬤嬤喜得眉開眼笑的,“丹霞有喜了。”
“真的,”林琪也跟着笑起來,“這可真是喜事。”
兩人說笑着進了後面的院子,鬚髮皆百的郎中從東廂出來。
王正琨愣頭愣腦的跟在他旁邊,眼神有些發直。
黃嬤嬤拍了他一下,道:“姑娘來了,也不知道見禮。”
王正琨這纔看到林琪,忙拱手。
林琪笑道:“恭喜呀。”
王正琨臉頰一紅,不好意思的撓頭。
林琪抿了嘴笑,黃嬤嬤也跟笑着道:“這傻小子。”
屋裡,丹霞聽到動靜,急忙出來。
才一走到跟前,就要跪地行禮。
林琪急忙攔下,道:“地上涼,你這會兒可不比往常。”
丹霞臉如朝霞,羞赧到不行。
黃嬤嬤推了推王正琨,示意他趕緊去送人。
她和林琪等人都進了正房。
止兒趁着林琪沒注意,溜出去找了王正琨,見郎中的車子要走的方向,便道:“別從那邊走,過不去。”
車伕拱手謝過,轉了個向。
等到車子走遠,止兒扯住要回去的王正琨,往一旁撇嘴,道:“那家誰呀?”
“是董家,”王正琨道:“家裡出了個秀女,據說很得聖寵。”
止兒哼了聲,嘀咕道:“再得寵能有貴妃娘娘得寵?娘娘還給姑娘幾分顏面,他們可好佔着道還有理了。”
“你別胡說,”王正琨左右看了兩眼,見沒有人,忙把止兒拽進院裡,道:“你如今鎮日都是跟着姑娘的,嘴上也該有點把門的。”
“你放心,”止兒道:“我在道觀裡可是鋸嘴的葫蘆,從來都不多話的。”
她道:“你再跟我說說這家。”
王正琨點頭,道:“這家人如今很得意呢,聽說還升了夫人呢。”
“封個夫人就了不起了?”
止兒撇嘴,“要升到妃位還早得很呢,她就且熬吧。”
後頭,林琪拿了醃得極好的瓜茄,叮囑丹霞好生養着,便回去了。
進了府,便和雪姣去庫房找些安胎的藥材出來。
安胎養胎的黃嬤嬤比誰都清楚,但王家跟腳淺,藥材置辦得必定不齊。
樓上,顧氏正跟韓遠之抱怨,夏氏突發奇想竟然想把林琪配給韓守信。
顧氏略帶譏諷的嗤笑,“真真好笑,珍珍雖然沒入韓家家譜,可她是我的女兒,我又是韓家婦,她雖然不姓韓,可與韓家是有親的,怎能嫁給信哥兒?”
韓遠之瞟了眼隨着她呼氣來回起伏的肚皮,忙順氣道:“這事你也不須擔心,我會去找五弟說,琪姐兒如我親女,這親事定是不成的。”
顧氏抱着肚子,道:“這事肯定是四太太跟五弟商量好了的,你去說,他就能改了主意?”
“五弟的性子我知道,”韓遠之笑道:“他熟來沒有什麼主意,從來都是人云亦云,再說不是還有五弟妹嗎?她可不是個糊塗的。你就放心吧,我會處理妥當的。”
“好吧,”顧氏道:“這事我還沒跟珍珍說,你也別跟她說了。”
韓遠之笑着拉了顧氏坐下,有些戲謔。
“這人家的女兒都愁嫁,咱們家的可好,纔多大啊,就好幾個人來問了,再過兩年,怕是門檻都要踏破了。”
“人多有什麼用,就沒有一個是好的,”顧氏瞪他,惹得韓遠之趕忙賠笑。
芸心上來回稟,說林琪回來了。
兩人便收了話頭,下了樓去。
十月初一,朝臣們接受皇家御賜新衣,皇帝帶着子嗣妃嬪祭拜先祖。
雲陽子帶着徒弟們立在殿中,唱禮做道場。
林琪憊懶,不甚精通道經,舉着小錘敲磬鐘的活從啦都是她專屬。
於是她便趁着衆人跪叩禮拜之時,偷眼瞄了位居最末的那個陌生面孔。
這位瞧着位份不太高,但又有資格來這裡,大約就是那位正當盛寵的董夫人了。
道場完畢,衆人走出大殿,皇帝略一擺手,示意皇后帶着人離開。
皇后如今就好似個聽話的傀儡,皇帝一示意,她便跟着照做。
貴妃淺淺一笑,轉眸朝林琪示意了下,便扶着煙翠的手離開。
只有那位董夫人,自恃得寵,非但不聽從,反而怯柔的靠過去,嬌嬌的喊了聲“官家。”
雲陽子正跟皇帝說他將要開爐的丹房,見到董夫人過來,他忙斂目退後。
皇帝倒也還算容忍,溫聲問她何事。
若換做知他甚深的貴妃,一早便看出他的不耐煩。
但董夫人才剛韶華,又身懷龍胎,跟前的人見她得勢,都是捧着哄着,讓她生出自己就是這個宮裡最爲重要的人的錯覺,還自以爲皇帝這般是對她的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