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簾內傳來微微的咳嗽聲,驚得二人皆回過頭,將那簾內的身影動了動,虞美人心中一定,起身向簾內走去。
素手微擡,簾幔浮動,香菸嫋嫋,薛非子看着那身影,竟忍不住有些失落。
“太后。”
此時太后已經醒了,虞美人立即扶着對方坐起來,老人家坐正了便開口問道:“哀家這身子是越來越不好了,美人啊,剛纔哀家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你和什麼人在說話,怕是又做夢了吧?”
虞美人聽到這也忍俊不禁了起來,一邊伸手去拉開簾幔,一邊說道:“太后,剛剛不是你的幻覺,是太醫院的巫太醫,我見你睡着,便讓他等了一會。”
“怕是你這丫頭見人家長得俊俏,出言戲謔了幾句吧。”
太后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後又擺了擺手:“罷了,讓他進來吧,你這丫頭,也是福薄,罷了罷了,你也先回去吧。”
虞美人早就呆的發悶了,此刻得了令便立即應聲道“是”,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走到薛非子面前的時候,停住了腳步,心思一動,直直的盯着人家的連看了半響,知道薛非子心中奇怪,不禁伸手摸向自己的臉,她纔開口笑到:“一個大男人還在意自己的容貌,太后宣你了,還不快進去。”
薛非子愣了片刻,知道對方拿自己戲耍,只是看着那張笑顏如花的小臉,竟像是被吸了魂魄,半響移動不了腳步。
調戲完畢,虞美人便不再去管他,徑直向外面走去。
穿過九曲迴廊,走了許久,瞧見那荷花已經敗落了,伸手倚靠扶欄,遠遠地便看見北丘尹的身影,還未來得及歡喜,卻在看到對方身後那女子的時候,搭在扶欄上的手一緊,胸口抑制不住的起伏開,瞥開那視線。
心中有些生氣,但很快便平和下來,大大方方的向二人走了過去。
“蚯蚓。”
不高不低的一聲,似帶了幾分嬌嗔,北丘尹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開,只是他身後那陸綰綰此刻慌了神,卻又不能表現出來,狠狠的瞪着她,估計心底又不知泛起了什麼嘀咕。
看到二人的表情,虞美人頓時覺得心中痛快了許多,那臉上的笑容溫柔的快要掐出水來,走到二人近處將那陸綰綰的手兀自一拉,那模樣像是親姐妹般,隔着肚皮,卻各自懷揣着心思。
“今天看到綰綰妹妹,想必左丞大人已經沒事了吧,姐姐真替妹妹開心,不過太后要我來尋九皇子,不知妹妹肯不肯,把九皇子先借我一用。”
虞美人說完,明顯的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若是能傷人,她便早已體無完膚了,那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心底也愈發的開心,她就是偏要刺激那陸綰綰,看她怎麼去找那條蚯蚓翻臉,隔了片刻,誰知那一向沉不住氣的小丫頭竟然掙脫開她的手,衝着北丘尹和她做了揖:“九皇子,郡主姐姐,綰綰先告退了。”
陸綰綰說完,也不再去看他們,轉過身向遠處走去。
虞美人不禁有些好奇,這陸綰綰平素驕縱慣了,表面上卻要裝作一副溫婉的摸樣,如今卻像是換了個人,倒也奇怪,但轉念一想,左丞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再險一點便是滿門抄斬的大事,若再不能磨了這小丫頭的性子,怕是也說不過去了。
“想什麼呢,人都走了。”
虞美人聞言,眼波一轉,緩緩轉過身去,輕啓朱脣,笑着說道:“是啊,人都走了,是不是很不捨得啊。”
北丘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轉過身去,虞美人見對方並不理會自己,面上也不高興了,加速幾步走了過去,走到對方的面前開口便是一串質問。
“死蚯蚓,你對虞家人,真的就這麼忌憚嗎?你不用否認,我不是那些白癡女人,你將那左丞老頭放出來,分明就是怕沒有人來制衡我爹,在你心裡,難道我還不是可信之人嗎?”
北丘尹看着那女子的小嘴一張一合,一雙美目顧盼流連,似帶了些委屈,所說的話乾乾脆脆,直直白白,全然是他心中所想,讓他胸口一滯,忍不住皺了皺眉,那笑容卻如盈盈一張白紙覆面,面上無暇,心中卻也一慌。
“我不是不信你。”
許久,北丘尹嘆了口氣,卻依舊於女子保持一段距離,開口說道:“自古以來左右二相就是相互剋制,相互扶持,如若偏重任何一方,勢必會助長另一方的勢氣,更何況朝中大小官員,或多或少都有左丞之人,根本不可能連根拔起,若是動搖了這顆大樹的根基,必將會牽扯出太多事端,有些事情,存在的時候是一顆毒瘤,但若要徹底除去,恐怕失去的就是性命,在沒有萬全準備的情況下,我什麼都不能去做,你懂嗎?”
聽聞對方的話,虞美人早已清楚箇中利害,早料到北丘尹必不會給左丞安下罪名,只是剛剛看到他和陸綰綰在一起,心中生氣,也不能讓那二人快活了去,此刻北丘尹已經將事情解釋的清清楚楚,她也不必再去揪着不放,無理取鬧。
想到這便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傻蛋,我唬你的,我知你所想,但是不論將來如何,你都要保我虞家人的性命,也算是我爲你做的一切的補償吧。哦,對了......”
虞美人突然間想起薛非子在宮中的事情,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提醒對方小心,已經聽到朝着他們這個方向過來的腳步聲,一時間太多的問題要問,便只好撿了最重要的開口:“我已經跟我爹說了去洛陽看我師傅,我爹準我下月出發,若是遲了的話,我便在尋別的藉口,大不了......”
“不遲。”
北丘尹笑着打斷她的話,然後繼續那笑容:“及時已經訂好了,下月初十,我便真的成了這天下的主人,美人,你替不替我高興?”
虞美人看着對方的笑容,只覺得欣喜愈發的強烈,隔了片刻,已經發自內心的開口:“我說過,這天下若能讓你開心,我便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