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離去一會,那妖媚女子斂去了笑意,眸中清冷一片。
很快,有人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那男子眉目溫潤,一身白衣似雪,眼中卻分外幽深。
“主子。”
那女子即刻俯身,半跪於地。
那男子並不開口,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剛纔那二人離去的方向出神。
“主子。”
女子試探性的開口,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是擔心她嗎?主子,你明明可以……”
“碧子,七彩芙蓉大會提前舉行。”
男子打斷她的話,妖碧子只覺得眉心跳了跳,沒再敢開口。
那男子又凝了片刻,伸手解下腰間的長簫,微微揚手,那簫聲便緩緩溢出。
虞美人剛剛出了嶽樓,就聽聞一陣簫聲響起,那簫聲悠揚,如清泉石上流,隱隱流露相思,聞之悅耳,甚是熟悉。
四周皆寂,彷彿只有這簫聲,點滴從心頭流過,撫慰着那一世的心動,忽然之間,落下淚來。
滿心的歡喜混合着苦澀,虞美人轉身,推開擋在身後的南宮傅,像是得了失心瘋般,尋着那簫聲的方向,追逐而去。
是他,一定是他,那個她不惜以傾盡天下來換的男子,那個在她孩童時期抱着她摘下桃花的男子,她只恨那個時候的她太小,不能去吻他的指間少年,又不禁嘆息他老的太快了,當她已經能夠嫁他的年紀,他卻已經成了那身不由已的帝王。
終歸是太多的束縛,夾在他們之間,少年時期,他做着帝王的夢境,她選擇助他實現夢境,當他真的成了那天下的主人,她有不得不去爲他掃去地王路上的絆腳石,她以爲自己足夠懂他,她以爲她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配的上他的人,可是直到現在,她依舊不能夠成爲他的妻,依舊不能夠成爲那個能與他舉案齊眉的女人。
是她對這個時代奢求的太多,還是她太過驕傲自負。
剪不斷,理還亂,她的心愈發的不能夠平靜,腳步也愈發的凌亂,追到近處,那簫聲忽然間停住,她跑的太急,被石階絆倒,跌在地上,含進一口白雪,冰澀的口中發麻,然後嗚嗚的慟哭了起來。
什麼都沒有了,彷彿一切不曾有過,那簫聲斷了,她的夢也清醒過來。
有人伸出了手,伸到她的面前,她不想擡頭,也不想理會,只想抱着滿腹的委屈,好好的痛苦一場。,或許是那痛楚太過於寂寞,她習慣了寂寞,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的追逐,可是當那簫聲出現又逝去的時候,她最終也扛不住那分外的苦楚和寂寞,抓住了那隻一直停留在她面前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條救命的繩索。
虞美人擡起頭,模糊中,入眼的是男人比女子還要美麗的瞳,原本應該冷寂嘲弄的目光被一片悲憫所代替,看的她心中一痛,瞳孔驟然緊縮,嘶聲叫道:“不准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那我該怎麼樣看你?”
南宮傅的話,聽不出半分嘲諷,罕見的溫柔,卻讓她愈發的痛苦。
順着那力道站起身,虞美人用衣袖用力的擦了下眼淚,狠狠的瞪着對方:“你這個沒有感情的魔頭,哪裡能夠理解別人的痛苦。”
虞美人說完,正要撫袖離去,卻被對方扼住了手腕。
“你的眼中只有你自以爲是的感情,只有你的驕傲,只有你所關心的人,那麼我呢,你又有沒有仔細看過呢?”
虞美人心中被對方的話說的一怵,想要掙脫開手上的力度,卻被對方勞勞握住,竟是伸手掰正她的身子,面對着她,南宮傅眼中那不能算得上深情的對視,目光如炬,咄咄逼人,看的她抑制不住的想要逃避。
“虞美人,從現在起,面對我,我要你拋棄你的驕傲,拋棄你全部與我無關的感情,我要重新和你打一個賭,賭我能贏得那七彩芙蓉,七彩芙蓉大會後,賭注便是你的心。”
“你憑什麼要我拋棄我所有的感情,憑什麼以爲我會跟你打這個賭。”
不斷的掙扎,卻始終掙扎不開這個男人掌心的力度,扼在腕上的力度突然間收緊,緊接着一拽,她的額頭近乎撞上對方的下巴。
“因爲你,別無選擇。”
虞美人心中一震,擡起頭,望進男人幽深的眸子裡,那眼神中濃烈的顏色,撞擊出她心底無數的火花,久久的,再不能平靜下來。
“好,我同你打這個賭,除非你所拿出的那個寶貝,能讓我也心服口服。”
“好。”
沒有猶豫,男人已經鬆開刻她的手,伸出手,抹去她眼角殘餘的淚痕。
溫暖滑過面頰的某一刻,心中某片裂開縫隙,似有些柔軟起來,下一秒,卻又恢復如初,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是說餓了嗎?先去吃點東西。”
南宮傅說完,已經順勢去拉她的手,指尖一暖,對方已經將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送如她的體內,虞美人突然之間有些害怕,這種溫暖的力度,讓她竭力的想要推開,卻又竭力的不想要放開。
虞美人有些猶豫,南宮傅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着她徑直向外面走去。
被動的走在男子的身側,腦海中卻閃現出另一張溫潤如玉的俊顏,靜靜的笑着看向她,帶着某種讓她眷戀而又不捨的力度,微微起脣。
“美人,待你歸來,我必將爲你披上鳳冠霞披。”
心中苦澀,回首間,那一處長廊素裹着銀裝,似乎有什麼人在那裡停留過,卻又無聲無息的離開。
轉過頭,幽幽的嘆了口氣,任憑身側的男子握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風雪過後,那白皚皚的雪地上留下兩行並不算深的腳印,一個白衣男子從走廊的另一側走了出來,手中的長簫半隱在袖中,凝着二人離去的方向出神。
或許是剛纔的兩個人,一個哭的太過傷心,另一個安慰的太過專注,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那男子又執起了長簫,簫聲寂靜,似乎是無盡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