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鈞這些天總是早出晚歸。
有天倒是早早回來了,卻喝得爛醉,桑研和方知途硬給他架回來的。
方知途先看到了江傾,規規矩矩躬身行了個禮,喚了聲少夫人。
桑研就有些沒大沒小,衝江傾抱怨道:“夫人你可來了,你再不把他領走,我們都要被折磨死了,這傢伙,酒量不行酒品更差,你倆是不是又鬧彆扭了?”江傾正要張嘴,桑研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苦口婆心道,“哎呀夫妻哪有不鬧彆扭的,牀頭吵架牀尾和,”又轉頭對顧維鈞說道,“知道錯了不?知道錯了以後就別再惹夫人生氣了。”
“不是你誤會了,我們沒......”
“夫人你看他這副樣子,”桑研瞥了一眼爛醉如泥的顧維鈞,一臉嫌棄道,“算了還是別看了,他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你看他,悔得那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嘔心抽腸啊...... ”
桑研小嘴叭叭的,聒噪程度能抵五百隻鴨子,江傾壓根插不上話,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顧維鈞醉得太厲害,還有些發燒,江傾讓方知途把沈斯年叫了過來。
折騰了半宿,顧維鈞總算踏實睡下了,桑研走之前還一臉操心地對着不省人事的顧維鈞教導道:“多大點事啊,瞧你這點出息,以後可別再這麼丟人現眼了。”
方知途忍不住懟了他一句,“你有什麼資格說他,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以前爲了個戲子要死要活的,還說什麼終身不娶。”
桑老喜歡聽戲,是濟北城出了名的票友,受桑老的影響桑研也喜歡,情竇初開的年紀愛上了戲班一個聲音好聽的姑娘,可誰知,那個姑娘只是愛他的錢,有天晚上趁他睡着把他身上所有的錢以及值錢的玩意兒都捲走了,之後再不知去向。
“不是說好了不提這茬了嗎?”
“行行行,不提了,我再也不提那個讓你痛心疾首以淚洗面的戲子了。”
“你還提!方知途,你皮又癢癢了是吧......”
兩人打打鬧鬧出了宅邸。
顧維鈞早上醒來,頭暈得厲害,卻還是正常去辦公。
江傾讓絮萍準備了醒酒湯,給顧維鈞送了過去。
“酒量差就少喝,一喝就散德行!”江傾邊給他端醒酒湯邊說道。
“誰酒量差?我酒量不知道多好!”
江傾欲言又止,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你昨天抱着桑研的腿,哭着喊大姐。”
顧維鈞扶額,又狡辯道:“那是昨天應酬喝得太多了,我平時根本喝不醉,喝醉了也不這樣。”
桑研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幽幽說道:“你上次喝醉,把衣服全脫了,哦,剩了一條小褲衩,一下子跳進了護城河裡,給我們展示了蝶泳仰泳還有狗刨。還有上上次...”
“可以了。”顧維鈞聽不下去了,再扶額,質問桑研和方知途道:“那你們怎麼不攔着我?”
“你說哪次?”方知途接茬。
“昨天!!!”顧維鈞向方知途甩了一個眼刀。
“你哭得實在太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全蹭方副官身上了,我們都不敢靠近你。”江傾如實答道。
“好了,醒酒湯也送到了,我走了。”江傾轉身離開,走到門邊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對顧維鈞囑咐道:“最近幾天你要是碰到沈醫生,”江傾表情複雜,“跟人家道個歉啊!”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怎的,顧維鈞從她轉頭的瞬間,看到了一絲嫌棄。
桑研“噗嗤”一聲笑了。
“笑什麼笑?”顧維鈞氣不打一處來,朝桑研的方向扔了一枝筆,桑研經驗老道地避開了。
“怎麼回事?她什麼意思?”顧維鈞問方知途。
方知途吞吞吐吐,顧維鈞懟他:“幹嘛?你咬到舌頭了?”
“昨天你哭到發燒,夫人就把沈醫生找了過來,結果你掛在沈醫生身上喊爹,夫人怎麼拽你都不肯下來,夫人應該是嫌你丟人...纔沒說。”方知途索性一口氣說完了。
顧維鈞再再扶額,心裡祈禱,老天保佑,最近千萬不要碰到沈斯年。
好死不死,偏偏下午就在慶福齋碰到了。
顧維鈞連忙把桑研拉到門邊躲了起來。
“你這麼躲着也不是事兒啊,還能躲一輩子不...哎,那不是念念嗎?”
顧維鈞聞言扒開桑研偷偷向沈斯年的方向望去,顧念念掏出手帕給沈斯年擦了擦汗,兩人舉止甚是親暱。
“哎呦這都上手了楠溪!”桑研看熱鬧不嫌事大。
“還沒出閣的姑娘對男人動手動腳的,這成何體統!不行,車鑰匙給你,自己回去。”顧維鈞把車鑰匙扔給桑研,理了理衣襟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顧念念,你幹嘛呢?”
顧念念被顧維鈞嚇了一跳,急忙收回手,“三哥你怎麼在這兒?你跟蹤我。”
“你可拉倒吧我有那閒工夫嗎,我就是路過,看到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這麼不矜持不自重作爲你哥哥我不得來管管啊!”
“我怎麼不矜持不......”顧念念頂嘴的話還沒說完,沈斯年把她拽了回來,“念念,你幫我把這些送回濟世堂,我和你哥哥有話要說。”
“好吧。”顧念念乖巧應道,對顧維鈞哼哼了一聲,走了。
“三少可好些了?昨晚燒得神志不清的,今天不休息休息嗎?”
顧維鈞覺得沈斯年在嘲笑他,“有勞沈醫生掛心,好多了。昨晚醉得不清,有冒犯之處,還請沈醫生不要見怪。”
“怎麼會?我喝醉的時候也跟三少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三少呢,我遺傳了我父親的酒量。”沈斯年這話說得誠懇,顧維鈞突然對他有了一絲好感,看來他剛剛,確實是在關心我,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醫生也喜歡吃他們家的糕點?”顧維鈞收起了敵意。
“我不大喜歡吃甜的,是我妹妹還有念,顧四小姐喜歡。”沈斯年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急忙糾正過來,反倒顯得有些刻意。
顧維鈞原先並不喜顧念念和沈斯年走得太近,不過現在想想,倒巴不得沈斯年在念念身上花的心思越多越好,這樣他纔沒有時間和江傾“偶遇”。
況且他還記着顧念念說沈斯年比他好看的事,這麼偏心眼的妹妹,不要也罷!
“舍妹這段時間,叨擾沈醫生了。”
“顧小姐聰明認真又很勤奮,不僅學得快,還幫了我不少忙,何來叨擾一說?”
“聰明?認真?勤奮?你確定你說得是顧念念?”
在顧維鈞的印象中,顧念念就是個殘疾,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連水果都懶得洗。
好傢伙,擱這兒倒是殷勤!
“沒給沈醫生添麻煩就好。”顧維鈞看了一眼排起的長隊,又轉頭對沈斯年說道:“沈醫生今天怕是排不上了,我正好多買了一些,沈醫生如果不嫌棄,可以拿一盒走。”
“好啊!那沈某就卻之...!”沈斯年突然一把推開了顧維鈞,刀光擦過了顧維鈞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