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將畫在手中展開,本是複雜的神色,卻是在畫上之人,入眼的那一刻,瞬間恢復了清明。這是——
他不可思議的眼,看向辰墨稚氣童真的小臉。
“父親說,這是徒兒的母親。”他小聲開口,說話間已是鼓起了腮幫子。
即便父親說不能去找母親,但是爲了救姐姐,去找找也是無妨的。他明眸大眼,看着老者的神情說不出的認真。
……
行宮內,所有人都爲她而駐足,滿身的狼狽與那衣着之上紛亂的血漬,讓她看起來猶如風中凋零的枯葉,即便美得動人心魄,卻終躲不過時態的轉變,逐漸隕滅在這時世裡。
楚凌只感覺臂彎中的女子輕的像一陣風,一不小心便是要隨風而去,遠離他的世界。
想知道妾爲什麼回來嗎?
看着她冰冷的雙眼,和那塞進他手中的匕首,他神情倏地一冷。
“你在懷疑本宮?”他聲色冰冷,手中匕首哐噹一聲,被他丟開了出去,修長的身形起身之間便是將她獨自留在了地上。
鳳兒擡頭看向他,看着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卑微的自己,神色蒼白之間,笑的有些悽慘。
“若是連這點承認的勇氣都沒有,那你還是楚凌嗎?”
她便是如此的認定,事情是他做的了。當真可笑之極!他楚凌要殺一個人,難道還需要如此偷偷摸摸。冷冷地看了一眼她,他擡腳剛要離去,身後再次傳來她清冷的話語。
“倘若當真要死,妾希望由太子親自動手。”她雙膝跪地,雙目赫然落下淚來,即便是這樣的請求,也非要她卑微的祈求嗎?
然而看着他決然離去的背影,她知道即便是這樣的請求,她都不能讓他有所動容和憐惜。
楚凌,你好狠!
“你若不想追隨本宮,便是留在此處好生休養。”他冷漠的話語在空氣中盪開。
撕裂的又是誰的心?
夜晚,廂房之內,昏暗的燭火輕輕搖曳。
清俊的男子坐在案前,認真地看着南宮德前一刻遞上來的信件。
“太子,已是有皇子蠢蠢欲動準備竊取皇位了。”南宮德在楚凌收起信件之後,沉聲開口,眉目之間染着一層擔憂。
楚凌聽言,只道:“看來小七的死,未能在他們心中升起警戒。”
南宮德聽言,神情一怔,說起七皇子,還是他動的手,原來太子目的是在此處。
“明日便是要啓程回京,下去準備吧。”楚凌淡漠道。
卻在南宮德領命準備出門之時,腦中一閃,突地再次開口,“留幾人在錦國,查出是誰動的手。”
他的人,不管是不是入他眼,既然動了,便是要爲此付出代價。
想起那女人哭的如此傷心,又是將所有事推到自己身上,沒來由的讓他心中生了晦澀。
如此言語自是不清不楚,然而南宮德卻是在聽言之後,立刻低身領了命。“是,太子。”
他自覺自己不是個冷酷無情之人,如今見到鳳兒受到如此對待,着實令
他心生恨意,這件事無論是爲了太子的清白,還是爲了替鳳兒出這口氣,都必須要有一個結果。
南宮德轉身出了屋,此時楚凌才從位置上起身,他擡頭看向天空中漆黑的天際,冰冷的神色瞬間因此而染上一層憂傷。
即將離去,歌木蓮,你可有半分不捨?
本宮原以爲自己可以對你更爲殘忍一些,卻是到如今才發覺,做不到終究是做不到。就像當日爲了護你,不惜讓龍曦出現,將你帶回。就該猜到,會有今日這樣的結果。
晦暗的天空,下起一層朦朧朧的細雨,伴隨着些許冷風飄入屋內,落在那寂寥的身影之上。
昏暗的火燭之下,彷彿爲他鍍上了一層光亮,那銀白的發隨風輕揚,似在訴說這世間的滄桑和他不惜一切之後,得來的全部。
——
一個月後,一個驚人的消息在武林中轟然炸響,位於四大家族之首的李家,不知是什麼原因竟是在一夜之間遭到了滅門。
一個山莊,從小到大一百餘口人,個個死相悽慘不說,最爲讓人驚駭的是,到底是什麼人能夠一夜之間毀掉,能夠在武林中撐起一片天的李家。
有傳言,除非其他三大家族聯手,否則難以對抗李家,但終究是何原因誰也不敢輕易揣測。
畢竟這是關乎性命之事,在這亂世之下,什麼都不好明言,即便太陽底下也存在太多的陰影,誰不要腦袋敢去瞎說。
“哐嘡!——”
房門被踢開,內裡的女子明顯是被嚇了一下,一下子從梳妝鏡前站起了身,明若的眸看向房門口處那高大的身影。
“什麼事?!”她試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嚴厲一些,出口之聲卻明顯帶了一絲受驚之後的顫音。
看着那人冰若寒顫的眸,她咬了咬牙,不曾動作。
門口之處男子見着,並無任何表情和言語,直接將一個人踹進了房中。
“砰”地一聲之後,那人整個摔到了地上,因爲雙手被反困於身後,如今模樣好不狼狽,唯獨那一身華麗的錦緞,讓人看出他並非是普通人。
“太子這是何意?”鳳兒嚴厲出口,眼前男子她並不認得。
難道他覺得對自己的羞辱還不夠,如今要讓別的男子羞辱她嗎?
思慮之間,鳳兒臉色更是黑沉了幾分,身側雙拳緊緊握了起來,而此時耳邊卻是傳來男子冷漠之音。
“你若不想死,本宮建議你日後少出門。”他冷冷開口,終是將事件的罪魁禍首送至她身邊。
聽了他的話,鳳兒整個一激靈,驚駭的眸直直掃向楚凌,又看了一眼地上之人。
“當日是你讓人殺我?”
她厲聲質問,猛地上前,一腳踹了過去,將本是趴在地上的李升翻了個面。
見到心中千思萬想的人兒,本是應該高興,然而此刻的李升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終是沒想到,他的一念之舉,竟是將整個家族步入了滅亡的地步。
楚凌!她竟然是楚凌的女人!早該想到如她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不
會是那麼簡單的,但他仍舊是這麼做了,不過是怕方君先一步下手,讓他得了先機。
“是又如何?”他冷言道,看着鳳兒的眼中滿目的恨意。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殺我?”鳳兒噌的一聲拔出了手中匕首,指向地上之人。
一直以爲是楚凌要派人殺她,卻不想竟是這個人做的,當真是可惡,害她一直錯怪了人。還一直拿着刀,像個傻子一樣要求他親自動手殺了她。
想至此,鳳兒看向楚凌的雙眸便是露出愧色,面頰之上染起一抹羞澀。
李升見此,冷言道:“傾城佳人誰不想得到,要殺便殺,我李家因此覆滅,我李升愧對列祖列宗,如今但求一死。”
“死?”鳳兒聽着他的話,卻是嘴角一番嘲弄。“死這麼簡單的事,用來對付你着實是善待了你,既然如今你已落到我手上,我便要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看着他,眼眸之中突顯與之不符的駭人之色。
……
錦國,長樂宮。
長亭之中,女子清眸斂影,飲茶賞景,不知是這深秋的景色分外寂寥,還是本就心藏瑣事,眼下遠遠望去竟是芳華之中略顯落寞之殤。
“小姐……不,是娘娘。”
西月在一邊剛想說些什麼,便是被自己這還改不過來的稱呼給弄亂了心。
歌木蓮聽着,淡淡一笑,卻並未入心。緩緩道:“想叫什麼便叫什麼,無需太過在意這些稱呼。”
西月聽着便是不認同,“娘娘此言差矣,稱呼代表的是身份地位,若是隨意喚作其他,不僅皇上太后,任何人都會怪罪西月的無禮。
稱呼代表身份地位?歌木蓮默默唸着這句話,喝了一口茶之後,點了點頭。
西月此時又道:“娘娘,聽說夏啓國送來了很多美人,都是用來敬獻給皇上的,看來這後宮又要有一番鬧騰了。”
歌木蓮聽言,低垂的眸子瞬間閃過一道厲色。
擡頭之間便是冷言道:“西月,莫要口無遮攔,這後宮之中任何事非,都與你無關。本宮早就提醒過你,若是因言語錯失,而惹來殺身之禍,着實太過愚蠢。”
聽言,西月背脊一僵,倏地低下了頭,恭敬回道:“是,娘娘。”
楚凌利用進獻名義送來多位美人,到底有何目的?當真就是見不得她好嗎?思慮之間,歌木蓮猛地長臂一掃將石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西月受驚,快速退開了去,在她記憶中小姐從未如此生氣過。
“歌兒,爲何如此氣惱?”龍曦遠遠而來,見到此景,不禁輕蹙劍眉。只一瞬,心中已是明瞭,絕美的面容之上染上淡淡笑意。
沒想到龍曦會在這個時候來,歌木蓮立即收斂了面上一切神色,起身行禮。
“妾,見過皇上。”
正如西月所言,不管如何,爲了不招來閒言碎語,身處宮中一切禮數皆不可少。
龍曦見之,立刻上前將她扶起,輕聲道:“莫要爲瑣事而憂心,朕的皇后當該是不爲任何所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