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一輪明月高掛天際,落下一層光暈,透過窗戶映出屋內一片朦朧。
歌木蓮被噩夢驚醒之時,已是接近寅時,整個人坐在牀上一陣恍惚。
赫然轉頭之時,見龍曦安然睡於身側,心中才鬆了口氣,身體往後一倒,窩進他懷中又是睡了過去。
片刻,本是安然入睡的男子,朦朧之間睜開了雙眼,神情淡然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女人。
伸手撥開落於她容顏之上凌亂的發時,隱隱可見那被鮮紅染透了紗布的手臂,透着一絲細微的僵硬。
本就對血腥之氣較爲敏感,此時鼻尖突然飄入腥甜之味。
歌木蓮本是睡意沉重的雙眸,昏暗之中倏地睜開了雙眼,眸色極爲警惕地看向眼前之人。
“發生了何事?!”說話間從牀上坐直起了身子,清冷的聲色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見此情景,龍曦眸色一暗,終是沒想到她竟是這麼敏感於血的氣味,立刻從牀上直起身,道:“不小心破開了手,現下已是無恙。”
伸手將人攬進懷中,他不動聲色的帶着她重新躺回牀上。
她本是疑心深重,心思又極爲靈敏,聽他此言眉目瞬間蹙了起來,再次脫開他的懷抱,便是起身道:“皇上——”
她迷離的眸子漸顯清明,嬌嗔之間在他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他被包裹起來的手臂處。
瞬間眸色隨之一沉,“到底出了何事?”她怎麼會完全沒有察覺到?
小心翼翼的拉過他的手臂,那白色的紗布之上還透出了血液,看來是傷的極爲嚴重。
她低垂的眸閃現一抹疼痛之色,又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般的,低垂着頭。
龍曦見此,伸手張握了一下受傷的左手,傾世之容毫不在意道:“一點小傷,根本無礙,歌兒無需擔憂。”
他試圖攬過她的身體,卻見她全身僵硬而冰冷,心中赫然一驚。
此時,她才擡頭痛心萬分的看向他,苦澀的笑道:“一句無礙,一句無需擔憂,就完了嗎?皇上的這種寵愛,妾當真承受不起。”
她突然如此道,意味不明的言辭,瞬間便是讓他跟着疼痛起來。
他終是妥協的嘆息出聲,面對她的倔強和聰穎,憐愛之極地親吻她的額頭。
心中清明的知曉,這纔是他要的她。
只是,要他如何開口告訴她,他大半夜不睡覺跑去深山之中大戰羣獸之事?
又如何告知她,自己來西嵐國所存在的目的?着實又是匪夷所思的。
“皇上貴爲錦國之皇,卻也是妾的夫君。夫君有事,作爲妻子,難道不應該清楚其中緣由嗎?”
天際漸漸出現亮白,歌木蓮從牀上起身,明眸略顯黯然的走向窗邊,推開了窗戶。
放眼望天地,他們也不過是這渺小之中的一員,她最爲不希望的便是,一朝醒來在任何事都不知曉的情況之下
,失去了最爲重要的一切。
他如此聰穎,莫不是不清楚她的惱怒,不過是太過害怕失去他了。
在這樣的時世,她歌木蓮什麼都不曾擁有,如今亦是什麼都不怕失去,最爲重要的便是他了。
唯獨一個他,便是她的全世界啊!
而他,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她?
爲她不惜一切,卻是獨自承受了一切不可爲,哪怕性命攸關,卻是那般堅持着他的執着。
見她如此憂愁,龍曦起身走至她身後,從後面將她整個抱在懷中,片刻便是給了她暖融融的感覺。
“歌兒是否記得曹樑此人?本皇這次不過是去將他帶回,途中遇上了一些意外。”
他循着她的眼神向外探去,思緒卻似乎已是飄走。
聽言,歌木蓮心頭一驚,曹樑,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個爲了龍曦而喪命的男人,那個曾經對她說甘願做牛馬的男人,龍曦竟是未能忘卻他,到如今更是冒着風險前去將他的屍骨帶回。
這一刻,歌木蓮心頭是震驚的。
對於龍曦,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位於全力頂端的皇者,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該是讓人自願犧牲一切的,而別人爲他犧牲的一切,也當該是理所當然的。
可直至如今她才恍然,原來自己這一直以來的所想,是這麼的愚昧和無知。
一個人能夠傲然於天地之間,便是有他背後所存在不爲人知的一切,或好,或壞,終是讓人不得不臣服的理由。
心中不禁羞愧,歌木蓮驀然垂下眼眸,不知該作何迴應。
……
雲顛之音和鳳頤琴爲西嵐國的聖物,如今被盜,西嵐國王自是十分擔憂。
早在幾日前便是將各方暗衛,安排在西嵐國城之內,查探是否有可疑之人。
“國王,這幾人是昨日裡隨着尹香公主進城的,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們的出現。”
一個穿着深綠色衣着的男子,將幾幅畫像呈交到尹涵手中,長相極爲俊秀,細看之下還透着一絲女氣。
命人將畫像一一在眼前展開,尹涵的眼神最終停留在一副,面容被遮蓋起來的畫像之上。
“不管如何,一定要全力追查幾人的下落,即便他們不是真正盜走聖物之人,也定是存在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下令道。
與此同時,屬下那邊又是傳來了另一個消息,只見一個宮人模樣的女子急急進殿稟報道。
“國王,不好了,大公主命人全城張貼一男子的畫像,說是要尋得畫像上之人,並要嫁他爲妻。如今這件事已是傳遍整個都城。”
“什麼?!”尹涵幾乎瞬間驚駭出聲,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稟報的宮女。
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嫁人的尹香,竟是主動要嫁人爲妻,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心中隱隱閃過不安,看了一眼面前的幾人,尊貴的女子轉身大步朝着尹香所在
的宮殿走去,且每一步皆是思慮甚多。
……
既然要嫁,便是要讓所有人都知曉,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讓她爲她做主。
爲了維護西嵐國的顏面,她會這麼做的,即便是強硬,這一次她也要在衆人的羨豔之中,從此擺脫這皇宮,離開西嵐國。
尹涵到來之時,尹香正坐在梳妝鏡前妝扮自己,爲了讓自己看起來足夠美麗,她便是需要這些東西來陪襯自己。
雖然,她即便不需要這些,已是比那女子美上幾分,但若是因爲塗抹脂粉之後,更爲嬌美,而讓他喜愛自己,又爲何不?
此時的尹香終是天真的以爲,世上男子皆喜美色,而她並非不美,只是不願妝扮的美。
而所謂男子,只要她想,便是可以存在自己手中。
尹涵到來之時,見到這樣的女兒,近乎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猶如被針刺痛了一般,她痛的緊閉起了雙眼,胸口之間不停的喘息起來。
她見此,立刻上前道:“母后,你這是怎麼了?”她擔憂的看着顯得極爲不適的母親,神色卻是極爲的淡然。
那種淡漠而疏離,落入尹涵眼中當真又是一種諷刺,但對於她表現出來的所有,她也從未有過惱怒。
原因自然是因爲,她給予她的太少太少,即便到如今想要彌補,又是力不從心。
“尹香,寡人不管你今日又是尋到了何人作爲樂子,立刻給寡人停止,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她厲聲怒斥,眉目之間皆是一國之君的威儀。
然而這話聽入尹香耳中,卻又是一種極爲的諷刺與嘲弄。
她驀然笑出聲,搖手指着面前之人,笑道:“敢問母后,女兒要嫁人,何錯之有?”
……
西嵐國一共有四位公主,尹香爲最大,其他幾位皆是後來出生。
是尹涵與其他男子所生,屬於同母義父的姐妹,而尹香脾氣又是自小古怪,自然與她們關係好不到哪裡去。
這三位公主,一聽說自己的姐姐大張旗鼓的要嫁人,皆是表現出了鄙夷之色。
心中第一個想法便是,嫁吧嫁吧,趁早滾蛋,免得常此待下去,連她們幾人的面子都要被丟光。
然而當幾人從宮女手上,拿到尹香所描繪的畫像之後,皆是表現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肯定是發花癡了,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俊美的男子?”
皇宮御花園中,三人集聚在亭子裡,吃着點心,聊着天。
想是日子過的極爲愜意,如今各個臉上皆是慵懶頹廢之色,其中兩人在聽到一個說這話之時,皆是臉上閃現嘲弄之色。
片刻後,由一女子道:“好久沒見大姐了,既然大姐已是回宮,又是這麼急着出嫁,我們這些做妹妹的,難道不該去探望一下姐姐嗎?”
聽聞此言,三人眼中紛紛閃現陰寒的詭異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