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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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雲逸得報,叛軍在山腳集結。
帳子中的兩人,一同從地圖上擡起頭。
雲逸起身。雲揚跟着站起來。
“你不用去。”雲逸止住他。
“大哥。”
雲逸停下步子,沉吟了下,“好吧。不過得跟緊我。”
“是。”雲揚麻利地替雲逸貫了甲。自己也收拾停當,跟着雲逸出了帳子。
“護緊陛下,勿使受驚。”雲逸吩咐暗衛。
“是。”暗衛們無聲集結,守住這片山頭。
兩人上了馬,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山洞。一片安靜。
“走吧。”雲逸當先,兩人策馬,向山下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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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已經一片燈火通明。
劉嗣的軍隊,從三個方向將山口圍住。
漫天的火把,映得半邊天都紅了。
“都統領估計過不來了。”雲逸勒馬向下張了張,嘴角挑起淡淡笑意,“不過無妨。”
雲揚點頭,“這圈子圍得可不怎麼高明。”
“發哨箭。”雲逸擺手。雲揚掏出幾枚哨箭,抽過雲逸鐵弓,搭箭拉弓,張出個漂亮的滿月。
他一振臂,那箭嗖的一聲騰空,長長的哨音。
連發三枚。
叛軍有些譟動。山頭上,只馳下兩人兩騎。遠遠地站在山腰,張手就是三枚哨箭。
“難道有埋伏?”他們正猶疑,身後密林裡,有飛鳥騰起。
“啊。”叛軍們驚慌回目。
忽見黑壓壓的一片,無聲無息地自密林裡掩出來。看不清面目,玄色的鐵甲,覆着面,只露出銳利的眼睛。
“誰探的路。”叛軍將官怒道。
先鋒們不敢吱聲。
山腰上,又是三枚哨箭,鐵衛們嘩地變陣,雁形展開。
高頭大馬,不安又興奮地噴着鼻息。
“掉頭,先解決掉。”叛將命令。
未待陣勢擺完,鐵衛陣中,忽有弩箭,蝗蟲一樣,撲面射過來。
“啊。”衆叛軍難以置信。
隱身林中,能與山林融爲一體般悄無聲息的,竟是鐵騎重兵。
一陣弩過後,從陣裡,又殺出來一隊人,前隊每人手裡甩着長長鐵鏈,頭上有帶刺的鐵球。
前排人馬多被擊中,立時骨頭粉碎。後隊持一人多長的大刀,專門收割人頭。
竟是野戰中,鐵騎對陣的打法。叛軍們如何受得住。
“集陣,反攻。”衆叛將大聲喝令,前軍已經是潰了。
“付洪這小子,平時話多,但本事還是有的。”雲揚點頭。
“比你如何?”雲逸側目看他。
“這還用問?”雲揚微挑挑漂亮的眉峰,笑意明亮地看着雲逸。
鐵衛營各管代,都有不同的側重。付洪確實善打伏擊。但云揚纔是雲逸最倚重的,刺探軍情,敵後突襲,最艱難的任務,他哪樣含糊過?
雲逸被他飛揚的神采晃了下,多久沒見雲揚這樣明亮張揚的笑意。
雲逸心裡澀澀的,只得轉目一同向陣內觀望。
雲揚觀望了一陣,見時機已到,縱馬要下山。
“哎,淘什麼呢,身上還帶傷呢。”雲逸探手拉住他馬繮。
雲揚亮亮的眼睛盯着山下絞在一起的兩軍,連身下的馬也一同興奮地刨着蹄子。他不以爲意地擺手,“無妨,無妨,一根小木棍,又打不多疼。”
雲逸氣得眼睛一立。不疼,不疼你哎喲哎喲叫個什麼。
雲揚一興奮,就說走了嘴,吐了吐舌頭。
雲逸沉吟了下,“別自己亂跑,跟緊我。”
“元帥坐鎮就好。”雲揚已經縱馬,向山下馳去。
雲逸提繮要跟下來。身後,十幾個雲揚隨身的暗衛也急着追下來。
“大元帥,大元帥……”
“來得正好,快去跟緊。”雲逸指了指雲揚。那十幾個暗衛嚇得魂飛魄散,忙追着雲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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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詡從洞中急步出來。
“備馬。”
“陛下。”衆暗衛苦攔。
“去看看吧。”劉詡冷靜地吩咐,“若是攔不住,躲在這裡也是枉然。”
“陛下,屬下等誓死……”暗衛有些哽。
劉詡微嘆氣,“哪裡是來送死的。有云帥在,沒有攔不下的道理。”
幸而先同雲逸把話說開,否則今夜,還真不能這麼踏實地把命交給他守護。
劉詡策馬從北山上了山頂。
極目向山腳看。火把連成了片,殺聲並不高,但從倒伏的大片暗影中,可以想見陣中的激烈和兇險。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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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雲帥!”叛軍中,有人向山腰張望,看見巍然掠陣的雲逸。
“是雲帥的覆面鐵衛!”更多的叛軍醒悟過來。對面這些嗜血的修羅,竟是……
“陛下聖駕在此,陛下聖駕在此……”一行人從山頂下來,衆人皆高聲發喊。
“皇上?”叛軍陣角開始有些亂。
“莫要聽叛匪惑衆。”叛將官有些心慌,下手砍了幾個後退的兵士,纔算勉強穩住。
“你說誰是叛匪呢?”付洪一鐵錘砸飛一人,怒喝,“咱們是元帥帳下,大齊的覆蓋面鐵衛。”
雲揚從側面殺過來,朗聲道,“衆兵士聽着,你們本職是鎮邊,無旨進京,就是反叛。而今陛下微服,你們卻來圍山,是要謀反?”
衆叛軍裡哄地一聲,議論紛紛。
雲揚衝付洪使了個眼色。
付洪立刻明白,大義只有配合鐵腕,才更能伏人。
“弟兄們,護駕,殺叛逆。”鐵衛們高聲響應,殺得更猛了。
“我有聖上金牌,如朕親臨。爾等若是被矇蔽,可下馬受降,若仍執迷,當知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雲揚斷喝。
“聖駕在此,聖駕在此……”半山腰,喊聲震天。
叛軍陣中,除幾個知曉真相的將官,餘衆皆呆住。
大勢已去。
叛將中有一人,在暗處悄悄張硬弓,嗖地放出一支冷箭。
箭程頗長,卻也到了劉詡面前。
劉詡微微冷笑,自有云逸抽劍將頹勢的冷箭擊落面前。
明如白晝的火把下,有帥旗招展。雲逸身旁,一個清麗女子,面容沉靜,威嚴俯瞰衆生。
“皇上,雲帥……”
大部分叛軍茫然失措起來。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震心的呼喝聲。稍有遲疑的,就會有一支弩箭射穿他前胸。
叛軍再受不得這樣的攻勢,紛紛棄刀槍,跪下。
“不降者,格殺勿論。”付洪滿臉血污,下這命令時,面目確實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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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
都天明被人擡下陣來。
留下一隊皇城鐵衛,清理戰場。
“不留活的。”因是傷了他們主管,鐵衛們分外眼紅。拎着刀,挨個捅了一遍。
昨夜,藍墨亭便得了消息。
心急火燎地帶了三匹馬出來。
奔了五六個時辰。
遠遠看見一隊人,拉着一輛大車。
“誰?”人中有人亮出兵刃。
“我。”藍墨亭分開衆人,直奔車前。
“大哥。”待看清都天明樣子,心裡揪着的疼。
都天明裸着半個膀子,一道沉沉的傷口,從右邊鎖骨一直到肋下。
“大哥,怎樣。”藍墨亭顫着手,不敢碰他。
都天明睜開眼睛,剛毅的面容,一團灰敗。
他勉強笑笑,“瞧大哥右邊還在不?”
“在。”
“哎,都木了,以爲劈散了。”都天明嘆出口氣。
“鎖骨劈斷了,連肋骨都折了幾根,胸骨也裂了。”軍醫在一邊小聲稟。
“誰護衛的大統領?”藍墨亭眼睛都紅了,厲聲喝。
“對方不是普通的軍士,都是高手。”都天明咳了幾聲,有血絲從嘴角溢出來。
“快快,軍醫。”藍墨亭慌了手腳。
軍醫上來,也只是束手無策。
“快,轉道去沁縣。”藍墨亭親自駕車。
來時,慎言派人傳過話,說是沁縣有位老神醫,若是大統領傷重,怕趕不及回京,先就治了爲好。
都天明虛弱得很,車一晃,就又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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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縣。
慕連承引着慎言進了醫館。
“大人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慕連承看着慎言,雖然身形還算利落,但那一身的血腥味,還是瞞不過他這位醫者。
“無妨。”慎言擺手,“你家主人身子恢復得如何?”
“哎。“神醫神色頹頓。身上的傷即使好了,也架不住人心已經死了。他是醫生,醫病卻醫不了命。
“請隨在下雲宅去一趟,救一個刀傷病患。”
“好。”慕連承並不多問,若說在這大齊,除了雲揚,他最敬重的,就是慎言了。
藍墨亭等人一入縣城門,就有衙差將人迎上,直接帶到雲宅。
“言相?”藍墨亭看到等在雲家老宅的慎言,萬分震驚,“你不是還傷着?”
“無妨,我得親自來,才能請動神醫啊。”慎言無奈笑笑,慕老神醫這,真怕藍墨亭說不通,耽擱了都統領。
慎言過來看了看都天明情形,也憂慮起來。
幾個人把都天明擡進去,慕連承倒是痛快,衝慎言點點頭,提着藥箱,跟了進去。
藍墨亭皺眉,看着老人進去。
“他,點頭,什麼意思?”
“當是能救的意思。”慎言微微笑道。
“信得過?”這老者,分明曾是秦宮的御醫。雲揚中毒時,他還放過信鴿子呢。是自己親手放走的。
“醫者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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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亭這才放下心。
轉目看慎言煞白的臉色,不禁嘆氣。
夜裡,剛給中宮大人收拾傷口,這會兒,恐怕還得再來一遍。
把人讓到臥室,先翻出幾件乾淨的衣服。有兵士送進慕先生遞出來的傷藥,藍墨亭示意慎言脫衣。
慎言實在無力推辭,自己腿下褲子,伏在牀上。
藍墨亭吸了口冷氣。臀腿上,都血肉模糊了。
替他清理乾淨,再上了藥。兩人一同瞅着他腕上的鐵鏈。
“鑰匙沒找着?”
“不知太后藏哪了。”
“你把太后藏哪了?”藍墨亭轉頭看着慎言。
慎言疲憊地眼睛都睜不開了,“在你們鐵牢最低一層。”
藍墨亭又被驚了下。這麼重要的人犯,他還真敢放。
“行,審人時,我替你留意。”這鑰匙要找不到,精鋼的鐵環,緊扣着腳腕,還真不好摘下來。
慎言昏沉沉地,有些發燒,又累,直接睡了過去。
藍墨亭琢磨了下,撕下兩個寬布條,把斷鏈繞在慎言腳踝上,用布條紮上。至少走路不叮噹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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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都天明醒過來。
藍墨亭和慕連承換了場地。
慕連承進來,給慎言又換了遍藥。傷口深的,又縫了縫。
慎言感嘆,“老神醫當得華佗傳人嘍。”
慕連承見他已經無大礙,神色也開朗了,呵呵笑道,“當不得,當不得,只是不知這一身醫術,傳與何人?”
慎言瞭然笑笑。慕連承遞過一碗藥。慎言嚐了一口,無奈道,“安神過重,我不想總睡着。”
“藥勁不到,夜裡疼勁就上來嘍。“老神醫樂呵呵地,卻不通融。
慎言無法,只得喝下。又用了碗粥,沒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慎言和都天明兩個病傷員,就這樣時睡時醒,上藥吃藥。
兩天後,雲宅中門大開,迎來當今陛下駕臨。
“陛下怎麼來了?”藍墨亭急忙迎出去,走了一半,想起一事,“快,把老神醫先送回醫館去。”
迎到中庭,當先看到的是雲逸和一個女子。
那女子披着長鬥蓬,頭上戴着紗帽。看身形,正是宣平帝劉詡。
藍墨亭知道這是微服,也不好上前就拜。忙引着二人往裡面進。
身後隨行的人倒不多,藍墨亭還特意瞅了眼,沒看見雲揚。
一行人進了宅,先去看都天明。
都天明正睡着,整個右邊身都裹着紗布,鐵塔一樣的人,虛弱地沉在被子裡。
劉詡站在牀邊,默然半晌。
“陛下請。”藍墨亭將人帶到中堂。
“傷勢如何?”
“大夫說性命無大礙。”藍墨亭頓了頓,“大哥是右手持兵器,恐怕今後不大方便。”
劉詡點頭,皺眉。
轉目對身邊一個年輕人道,“飛白,你去見見神醫吧。”
藍墨亭隨着她目光,看到飛白。一個年輕人,長相算是清秀,身形倒是高挑,看着裝,應是親衛一般的人。但卻一直跟在陛下身側,似是很近便的關係。
那飛白聽令,很是躊躕了下,“屬下……”
劉詡嘆了口氣,“去吧,以後再見也難了。”
“……是。”
那年輕人擡目,衝藍墨亭眨眨眼睛,就退了出去。
藍墨亭目光追着他到門口,回頭以眼神詢問雲逸,“誰呀?”
雲逸抿着脣,衝他輕輕搖頭。
藍墨亭一頭霧水。
“皇城鐵衛那邊,墨亭先管着,皇城裡必還有動盪,須早日肅清。”
“是。”藍墨亭領命。
“即刻去吧。”劉詡緩下聲音,“都卿傷重,緩幾日再動身。縣裡有名醫,你也可放心。回去替他把部下整頓好,把事情都料理淨,待接他回京,也好好養傷。”
“是。”藍墨亭目光柔和下來。
劉詡也和暖笑笑。
雲逸在一邊,心裡嘆氣。都天明傷成這樣,怕是再領不得兵。藍墨亭是個長情的人,這樣的結局,若能長相守,也是大家樂見的。
藍墨亭退後兩步,又頓下。
“還有何事?”
“這個……”藍墨亭想起一事,瞞是瞞不下來的,“言相正在雲宅。”
“慎言來了?”劉詡驚異,這人不應該是在城皇裡嗎?轉念一想,也明白了。他最敬重的,莫過於都天明。都天明重傷,他豈能坐穩皇城?
“人呢?”劉詡向門口張了張。
見一個親衛,正拎一個食盒,往東廂去。
“傷着了?”劉詡起身。
“是。”藍墨亭引她出去,“不重,就是得好好休息,大夫給下了安神的藥,這幾天,時睡時醒。”
“喔。”劉詡明白了。
回頭對雲逸道,“雲帥一路也辛苦了,先歇歇,待都卿醒了,你們商議下一步佈置。我去看看言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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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廂。是藍墨亭的睡房。
寬大的牀鋪裡,慎言俯爬着,還沒醒。
劉詡輕輕掀被子,掀開中衣,看見背上都是杖傷。
她皺了皺眉,又拉開褲子看了看。
幸而不是兩天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破皮的地方,大部分結了痂。倒是杖傷,看起來青青紫紫,一條條腫檁子,倒也挺慘烈。
劉詡查看了下,哪有不明白這傷來自何處。
神醫還是挺神的。
算準這時該清醒過來用點飯了。果然,慎言顫着睫毛醒來。
睜了睜眼睛,調準目光,慎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劉詡正坐在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陛下。”慎言一下子清醒過來。
“醒了。”劉詡扶他起來。給他後背墊了幾個軟枕。
慎言側臥着,看着劉詡盛了一勺粥喂到脣邊。
忙要推辭說自己能行,但看劉詡輕輕掃過一眼,就噤了聲,乖乖張開嘴。
一碗粥喝了進去,劉詡打量了下,“這麼大個子,吃這點兒,能行?”
慎言臉有點紅,“整天睡覺,倒不餓。”
劉詡盯着看他的眼睛。
慎言抗不住。垂目老實道,“不想吃東西,起來……麻煩。”
劉詡嘆氣,心裡發疼。方纔看他大腿內側全腫了,想是養傷更遭罪些。
到慎言吃了藥,累得有點喘。
“待會讓他們多熬點補身的湯,比粥好些。歇會吧。”
慎言側臥着,咬脣看着她。
見他糾結,劉詡氣消不少。替他提起話頭。
“和太后見着面了?”
慎言大大鬆口氣。順着答話,總容易些。
“是。”
“就這麼不放心?他們謀亂,自然要有說辭,你以身犯險,萬一……”劉詡責怪地看了他一眼。
慎言歉然搖頭,“親自過去,才能掌握。確實,不放心了。”
劉詡怔忡。
慎言看她眼睛,緩聲道,“太后和劉嗣所說的,真假難辯。他們本意要在大家心裡種下根刺。縱使不真,也要動搖人心。”
竟是在試圖安慰自己。不提皇權,不提前朝,慎言站在最平實的角度,關心的是她的心。
劉詡探手握住慎言的手,在手心裡溫了溫。整理了下這些日子的思緒,坦然道,“我自小,便在封地長大。雖有父皇母妃,卻無一人照拂過。父皇給了我尚老俠的力量,讓我得自保,若說親情,本是天家,從來找不見這種東西。”劉詡淡淡做了結語,“所以,從沒在意過。”從沒擁有的東西,何談失去。不過是進一步得知自己本不姓劉而已。
默了會,她振作了些,笑着握緊慎言的手,晃了晃,“言卿啊,你就放心好了,朕好歹是坐過龍椅了。這點事,還擊不倒我。”
慎言見她如此豁達,也一笑,徹底放心了。
滯了好一會兒,慎言臉紅。
“怎麼了?傷口疼了?”劉詡意識到慎言不那麼淡然了,有些擔心地起身,去撩他衣服。
慎言任她查看,僵着身子,語氣卻異常堅定,“陛下,以後若有煩難,便請不要一人再扛着,還有我……我們。您……放心。”
“……嗯。”劉詡停下動作,眼睛全澀了。心裡一陣陣暖意。
慎言當是早看出她的決斷。此一役,自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就搶着先把宮裡的問題處理乾淨,外臣們再翻不出大格去。萬一若是事敗,她幾乎可以肯定,慎言完全做得出來,保着她以殺開道,就闖出個新朝來,也不是不可能。
“朕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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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趕來,劉詡也頗疲憊。
慎言往裡挪了挪,兩人一同躺着。
劉詡側過身子,整個人籠在慎言的氣息裡。這會兒的慎言,渾身有淡淡的藥香,胸膛暖暖的,她把頭靠過去,聽到慎言強勁的心跳聲。
“這江山,誰又能千秋萬代地坐着?何況朝代更迭,大齊有中興,便也有衰敗的一天。還沒走到中興,便開始內鬥。真到了大齊分崩離析,上下異心時,外強入侵,兵臨城下,什麼正統,血脈,當都是虛妄了。”
亡國容易,滅種難。就像是秦,現在就是推出個假太子,亦能一呼百應,齊心協力。到時的大齊,也是一樣的。
“嗯。世人心中都有執念,稍不留神,便偏執成狂了。”慎言展臂,摟緊她。
劉詡在他懷裡擡起頭,看着慎言線條優美的側臉。
太后的執念在於耀陽。她抖落出太子的身世,自己便也不能善終。但她終被執念矇住了眼睛……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平氏一生榮華享盡,所不足的,唯有耀陽而已。
慎言的執在於對平氏的那幾年侍奉。他無法放下,亦不能坦然面對現在的身份。如今平氏自陳,與陛下竟沒有任何血脈關係,他也當放下了。
“太后和劉嗣皆關在鐵衛地牢,隱營的人在把守。”慎言垂目,等她的決斷。
劉詡收回目光,“劉嗣是皇室的人,不能殺。”
慎言點頭,“圈禁吧。”
“平氏……”劉詡沉了沉。
“……”慎言也無聲。
“回去再定吧。”劉詡閉上眼睛,斂了目光。
到底還是下不了決心。她心中也有執念,九五之尊,她不願象連根也尋不見的浮萍。殺了平氏,她就徹底沒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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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安靜下來。
兩個人相擁而眠。
“慎言……”
“嗯?”慎言藥勁上來,迷迷糊糊地應。
“你說你也太有主意,若是真陷在平太后宮裡,讓朕上哪撈你去?”劉詡在他懷裡,閉着眼睛。話都說開了,她開始訓人。
慎言清醒了點。
劉詡想着那挺慘烈的杖傷,“還傷在別處沒?”
“……”慎言無言以對。
“睡着了?”劉詡睜開眼睛,擡頭看他。
慎言慌了下,索性,閉目裝睡。
“哎,”看了一會兒,確實人是睡了,劉詡在他懷裡拱了拱,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小心避開傷處,替他掖了掖被角,“先睡吧。”
隔了好一會兒,聽劉詡呼吸平緩。慎言睜開眼睛。
他小心地動了動腰腿。連疼都不那麼明顯了。
確實就是捱了杖,可無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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