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可能是故意的,車子開了一小段距離後,才停了下來。聶佳的腿有一些肉被絞了起來,血噴涌而出。她懷疑可能骨頭都傷着了。當猴子再次停車打開門的時候,慘白着臉的聶佳只丟下了一句話,“丁芹,你警告你,你再玩花樣,再不送我去醫院的話,我會要你死得很難看!”
丁芹坐在後面看着已經在冒冷汗的聶佳,她知道猴子做事從來都不會手軟,估計這一遭有聶佳夠受的了。她還在遲疑,聶佳已經慢慢的用手從包裡摸索出電話,要打起來。丁芹這才很不情願的對司機猴子說,“既然聶律師走都走不動了,我們就盡點人道主義精神,送她去‘最近’的醫院吧。”猴子戴着鴨舌帽,點點頭,“是。”汽車當然又兜兜轉轉了幾圈。聶佳拿電話在打給的是卓鎮天,“我腿受傷了……是,左小腿……流了,……流了不少血……有點痛……你不用過來了,幫我看好小莉,等下接她放學給她做飯……是,很痛……還沒到醫院……哪家……不知道,等下到了再給你打電話……”丁芹不知道她是在和卓鎮天講話,但也不確定她是不是在和雷揚講話,才磨磨蹭蹭的去了醫院。
丁芹還真是大膽!她親眼看着醫生給聶佳的腿裡取出的細小碎片,還有清洗作口,最後證實有骨折。她當然笑了,你害揚的腿殘疾!我也要讓你斷過!時間似乎回到了幾年前,丁芹曾經的職業,讓她一輩子對醫院這個場所都不會感到陌生,但是現在她倚在門邊看醫生對聶佳的一道道工序,看聶佳疼得呲牙咧齒的難看,心中就有一陣又一陣無比的快感在,這種變態的放縱真是太讓人爽爆了!報復性的快感,讓她想到從此以後可能在聶佳小腿上的那道疤,她終其一生可能都沒有辦法消除得徹底的那道疤……哈哈哈,想到都開心得讓丁芹笑到嘴巴都合不擾。她惹敢反攻,不用怕,不是還有猴子在嗎,這個陰間來的使者,一定會讓事情變得更有趣的!
聶佳白皙的腿,在拍完片後被打上了石膏,纏上了繃帶,吊着一條腿躺在病牀上,樣子是有些可憐和悽慘。卓鎮天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心疼得不行。摸着她那已經上好藥的腿,後悔得不行:“對不起,我來晚了……”聶佳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給他,“沒事,小莉你接好沒?”他眼裡盡是焦急,“接是接了,但我顧着來看你,讓她先在林大嬸家吃飯。”聶佳贊,“這樣就對了,別讓她來。她一個孩子,來了只會更添麻煩。”卓鎮天看着還在門邊的丁芹(她在等雷揚來),他眼裡戾氣加重,口氣冷到都要結冰了:“就是那女的吧,我……”
聶佳伸手摁住他,搖搖頭。卓鎮天依舊氣憤難耐,“我會找人來弄她的!”聶佳的臉色還是很蒼白,說的話有些氣不足,可依舊脆弱得有些令人心疼:“算了,我想過了,她畢竟也陪了雷揚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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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揚急急忙忙的趕來,還沒得進門,聽到的就是這一句話,卻如五雷轟頂!
丁芹在電話中已經承認,“怎麼樣,猴子就是我叫來的。那又怎麼樣!你雷揚,人家都不需要你了!你說我賤,你不也還是賤得無以復加!虧你還是個男人!你應該感謝我幫你出了這口惡氣!”雷揚氣急敗壞得很,:你他媽的整天就知道給整這些事兒,是吧!工地上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你到底收了老寧宋的多少錢!叫你不要用他的貨,幾百萬次了!我一不盯着,你就總給我添亂叫是吧!你給我在醫院等着,如果她沒人交醫藥費,沒人看着你就死定了!”丁芹一肚子的怨氣,怎麼看上這樣的男人,窩囊!她氣得把手機摔到對面的牆上,嚇得剛推着病人輪椅經過的小護士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不過北歐強國出產的這個名揚全球的牌子果然不是虛的,手機撞牆跌落,居然翻滾經了幾下都沒有碎。丁芹感覺有些無力,憑什麼他就可以爲了她衝自己發火,自己做這麼多還不是爲了他!現在還得在這看住,難道他不知道大病房裡面的那個男人比他更加佔有優勢地位了嗎?
雷揚當然知道!他一來就發現卓鎮天比他先到了,而且還在門邊收到了她那句要命的“她畢竟也陪了雷揚這麼多年……”她可知道,他歷來要的可不是這句。可惜,她總不能明白。而何時起,她早已真把自己歸到了外人的行列?而又是從何時起,他總是一步又一步的遲到?還遲到了這麼多年……
雷揚緊握在手心的是一把汗,而不是她的髮膚。裡面的人在喝着粥,他看得清楚,她的眉目間有着一種安全感和放心,那是他不曾給予過的嗎?以前的他或許真的是沒實力,可是他也早已不是那個只會被他父親囚禁的少年了,她爲什麼不願給他機會展示?丁芹看雷揚在那發愣,又是那副陷入惆悵的無辜樣,他那樣的想她,就算她現在在他面前,當前他的面和另一個男人親密,他還是要想她嗎?丁芹不禁出言冷嘲熱諷,“得了吧,你的一顆玻璃心,就算捧到人家面前,跪着送給人家,人還不要呢!”
雷揚不言不語,轉身離開,丁芹跺着高跟鞋緊跟在畔耳提命面,“面對現實吧,這世界上還能有誰象我對你這麼好……你也不想想看,你一個大男人,做那麼多事情人家捧過你哪次場?還雷總咧,除了工作她連見都不想見你吧!如果不是我急call,她能從**這麼快回來?如果不是我務實,能讓你這麼清醒的看到現實?——就是剛纔那一幕,有夠你受的了吧……人家軟玉在懷,耳鬢廝磨……”
“啪!”雷揚反手給了丁芹一記大耳光,響得醫院門口的人紛紛側目!丁芹的眼睛當場就噙滿了淚水,“你打我?”雷揚臉露兇光,威脅道:“打的就是你,你太羅嗦了!還有,以後我的事你少插手!”這下可刺到丁芹的小宇宙了,“雷揚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你他媽的還是不是男人!我做這麼多,爲的是信,還不是了了你!我爲你做這麼多,我他媽的容易嗎我!你就是一個沒良心的,你賤,你不識好歹!……”丁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吼,還加上粉拳的捶打,引得旁人行頻頻行注目禮。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醫院門口,雷揚自覺還丟不起這個臉,又得拖着她上了車。
上了車丁芹還在絮叨,啜泣着說:“人家今年也過30了,人家容易嗎人家,就你巴着一個死過的人,邊樣子和聲音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人,你到底是想一個新人還是想要那段記憶?你他媽的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我他媽的也不甘心死了……我爲毛呀我,壞人都讓我做盡了,就你還一副聖女不肯就義的樣子……嗚……”雷揚被她念得越來越心煩意亂,車越開越快,嚇得丁芹又尖叫起來,“雷揚你他媽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你不想活我還想呢,我是想和你做夫妻,可沒想和你做陰間的冤鬼夫妻!”雷揚不理會,把方向盤打得盡滿,猛的一個大拐彎,嚇得後面的車措手不及,差點追尾。他的脣抿得死死的,臉更是繃得緊緊的,丁芹知道他這是發火的前奏,再也不敢惹他,只得任他在這馬路上上演驚魂一刻。
雷揚不僅悲哀他在聶佳處的毫無地位,更爲自己始終擺脫不了丁芹而感到悲哀。就像剛纔,以前也重複過的一千零一次一樣,他本也可以狠狠的走掉,可是爲什麼還是會習慣性的帶着她?也許,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歲月真的是一個最強有力的魔術師,把你最本質的,最害怕的東西會隨着時光的失去而一一暴露出來……這種無力感,真的很悲哀……
更悲哀的是,雷揚對丁芹革命的不徹底性,讓她本就無所顧忌的張狂,心底的最陰暗面,要而不得的狠性,最後都一股腦兒的發泄到了聶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