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眼神真摯,心疼的看着夏悠揚,夏悠揚沉默片刻,輕輕點頭,小心的把戎關放在車上。
大娘把蓋着菜的被子蓋在戎關身上,又將自己身上的薄棉衣脫下來地給她,拍拍夏悠揚的手,安慰的說:“大娘沒有什麼金貴的東西,只能給你這麼多,如果不嫌大娘髒,你就把這棉衣穿上,孩子,去吧,你要堅強啊。”
夏悠揚如果還會流淚,一定會淚流滿面,可是從她殺了所有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會再流淚了,她不允許自己再流淚了。
“大娘,如果我還活着,會回來報答你的。”夏悠揚穿上老婦人的棉衣,看了一眼戎關安睡的容顏,擡起對她說。
老婦人將推車把手塞進她手中,揮揮手:“走吧,孩子。”
夏悠揚踏着落日餘暉,將路走到了盡頭,進了最後一家醫館。
年過半百的老醫生仔細給戎關檢查之後,嘆氣說:“姑娘,這位公子的傷勢很重,暫且不說這些皮外傷,他本身體虛不甚健壯,早年肺部曾遭受重創,留下病根,腹部的新傷雖然表面上看着已經痊癒,但實則內在沒有恢復,胳膊和胸部的肌肉有損害,最嚴重的是這條腿,膝蓋骨粉碎性骨折,以老夫的能力,怕是沒有把握接好。
這一樁樁加起來,他還吊着一口氣,沒有當場喪命,已是奇蹟。
雖然我一輩子行醫,也只能抱歉地說無能爲力。
我能爲你們做的不多,一是這顆赤丹,它可以保住重傷之人一口元氣,二是還能幫你指一條路,村子前面有一間竹舍,是醫女住的地方,她醫術比我們這些人高超得多,若能見到她,可能還有一絲生機,只可惜,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夏悠揚接過老大夫的藥丸,含在口中化了,確定沒有危害,慢慢渡入戎關口中。
她看着戎關緊閉的眼瞼,輕聲問:“奇蹟嗎?他答應過我的,不會再扔下我,他不會騙我。”
“姑娘,人命天註定啊。”老醫生見她如此執着,忍不住勸道。
夏悠揚搖搖頭,笑容悽慘:“天註定嗎?不,即使註定,我也要逆天。老先生,謝謝你。”
然後帶着戎關,去尋找下一處希望,或許,是他們的最後一處希望。
十里外,竹林。
夏悠揚推着戎關,來到老大夫口中,醫女的住所。
她將推車停在一邊,handsome機警的看着四周,她上前敲門,敲了幾聲,都無人應答,見院門開着,就伸手推開柵欄。
半步還未踏進院落,只聽一聲大喝:“誰!”頸後一陣勁風襲來,她一個側翻,將將躲過,殘留的掌風將臉頰颳得生疼。
她根本什麼都沒看清,就被人拎了起來,劍刃已經刺破皮膚。
“誰?幹什麼的?不說我殺了你。”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他身上濃重的殺氣讓夏悠揚打了個冷顫。
“我要找醫女,爲我朋友治傷。”
身後的男子轉頭看向一旁,車上確實躺着一個面無血色的傷者,以他的武功可
以感覺到,來的這兩個人沒有惡意,女子不是他的對手,男子的傷重也不是裝出來的。
“醫女現在不見客,請回吧。”男子抽回劍,鬆開夏悠揚的衣襟。
“求求你,讓我們見一見醫女吧,我朋友等不了了。”
“我說了不見就是不見,走吧。”
“不,求你了,我已經城中所有的醫館都走遍了,沒有人能治,這裡是最後的希望了。”
“我說了讓你走,怎麼這麼多廢話,要我動手嗎?”
“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你能讓醫女幫我朋友看看。”
男子想到自己妹妹虛弱的身體,想起那羣傷她的混.蛋,眼前女子的執着,在此時的他看來就是冥頑不化,揮起拳頭就像夏悠揚攻來。
正當她躲閃不及,即將被打中腹部的時候,屋中突然走出一個白衣女子,聲音輕柔的喊了一聲:“哥哥,別打了,讓他們進來吧。”
“箏兒,你...”
“哥哥,就讓他們進來吧,醫者就是爲了救死扶傷,怎麼可以將傷者拒之門外呢?那推車進不來院子,你幫忙將那位公子抱進來吧,小心些。”
男子聽了白衣女子的話,看了一眼夏悠揚,伸手去抱戎關。
夏悠揚怎麼肯讓陌生人碰到戎關,忙抓住他的手臂說:“我來。”
男子不屑的哼了一聲:“我妹子都說了,會幫你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你一個女孩子,他一個大男人,你抱得動麼?”
然後手臂輕擡,輕鬆的就把戎關抱進屋,放在牀上。
女子仔仔細細給戎關檢查一番,中間停下多次,坐在凳上低咳,只一會功夫,就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她坐下順了一口氣,抱歉的說:“對不起姑娘,我身體不好,你不要見怪。
這位公子的傷勢很嚴重,致命傷有三處,腹部劍傷,腿部骨折,還有五臟六腑都經過激烈的撞擊。
我雖然救人無數,但卻也無能爲力。即使真的可以幫他保住一命,他這一輩子,也只能如此躺在牀上。但就連保他一命,我也沒有把握。”
夏悠揚緊繃的身體突然泄了力氣,頹喪的坐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啊~~”
女子只覺得夏悠揚的喊聲讓她一陣恍惚,聲音越來越尖利,刺着她的耳膜,男子習武,到底定力強些,大喝一聲:“閉嘴。”震斷了夏悠揚的喊叫。
“瘋女人,你修習過什麼妖法?怎的叫聲還能奪人心魄?你想害死我們嗎?”男子怒斥道。
夏悠揚喃喃地說:“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想讓他死啊。這麼多天了,他呼吸未斷,脈搏未絕,爲什麼就治不好呢?”
女子起身將夏悠揚拉起來,安慰道:“姑娘,我們先坐下想想辦法,或許還會有轉機的。你可知道,江湖上傳聞的四大公子?”
夏悠揚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難道,她認出戎關是玉面公子了?但看她的眼神真摯,不像耍什麼心思。
“嗯
,鳳鳴公子,玉面公子,風煞公子,回春公子,怎麼了,可是他們能幫上忙?”
“是,這其中被人們提到最少的回春公子,正是醫術高超,有妙手回春之力,如果能得到他幫助,你的朋友,會有轉機。”
夏悠揚激動地站起來,“真的嗎?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找到他?”
一直沒做聲的男子說:“找到他確實容易,但想要見到他,何其難也,我爲了找他給妹妹治傷,已經去了數十次,可是那裡的陣我闖不過,至今爲止連他的衣角都沒見過,讓妹妹受了這許多苦。”
“哥哥,你不要再責備自己了,或許這就是命啊。”女子溫和的勸到。
“箏兒,都是我沒能保護好你,才讓你受傷,是我疏忽啊。”男子渾身的肅殺之氣,在面對自己妹妹的時候,就蕩然無存。
“醫女,他們都說你醫術厲害,怎麼,你自己不能醫好嗎?”夏悠揚疑惑的問。
“姑娘,醫者不自醫,而且我是中了毒,沒有下毒者的血爲引,毒解不開的。”
“如果你們能帶我去找回春公子,我或許可以幫你。”夏悠揚思索片刻後回答。
“姑娘,你怎麼幫我呢?難道你是下毒的人嗎?我知道你不是。還是你認識給我下毒的人?”女子臉上的表情很憂傷,悽聲問道。
“我不是下毒人,也不認識他,但是我可以給你我的血,我的血應該可以解毒。”
“你怎麼證明你不是騙子?萬一你再害了我妹子怎麼辦?”男子急切的說。
夏悠揚淡淡的說:“你怎麼不想想,如果我說的是真的,解百毒的血液,若是傳出去,我會陷入怎樣的困境?”
男子一時間被駁得啞口無言。
女子略略權衡,點點頭:“姑娘你放心,我們兄妹二人不是那無情無義之人,絕不會將如此重大的事情說出去。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們先各自放一點血,試驗一下可好?”
說罷就拿過一支玉碗,劃破手腕,滴了一些血進去。
夏悠揚站起身,背對着兩人,轉過身去。
男子上前一步擋住她“你要做什麼?怎的還要轉過身去?”
“我要放胸前的血,要拉開衣襟,你要看嗎?讓你妹子站在我旁邊吧,如果我真要對她不利,你可以從背後一劍刺死我。”夏悠揚頭也不回,甩出幾句話。
男子閉了嘴,站在她身後,女子站在夏悠揚身側,輕聲說:“姑娘,得罪了,我哥哥從我受了傷,脾氣就有些急躁,還望姑娘莫怪。”
夏悠揚搖搖頭,然後拉開衣襟,匕首劃破龍頭,將血滴入碗中。
女子看到夏悠揚胸前的紋身,驚訝的瞪大眼睛。
男子見妹子神情有異,忙衝過來。
女子突然想到夏悠揚還敞着衣襟,忙大喊一聲:“哥哥,別過來。”
夏悠揚整理好衣服,將碗放在桌上,兄妹兩人親眼目睹金紅的血液慢慢融入原來的血液中,然後將那女子的血液分成紅色和黑色兩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