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朱伯爵鎮定自若,絲毫沒有影響此人,面上還是帶着幾分笑意,笑盈盈的瞧了瞧着薛家的景緻,滿意的捋了捋嘴邊的鬍子,靜靜的等待着鳳齊鳴來處理此事。
佳城都覺得氣氛越來越不對,也着急萬分,怕鳳齊鳴真的發怒在薛家鬧出了事情,愴惶無措之時瞥見這邊上的鳳紅纓悠閒自在的喝起來了小酒,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佳城疾步上前急切的發問“鳳兄,怎麼還有心思在這吃酒?那邊都要鬧翻天了!看鳳將軍的臉色更是不大好,估摸着是要大發雷霆了,鳳兄還不上前去勸說一二!”
鳳紅纓不爲所動,又接着悠悠的續上了一杯子的酒水,佳城見此也是氣不過,怎麼會有如此置身事外的人,一把奪過了鳳紅纓手中的杯子,急剁腳道“啊呀!鳳兄還不快去?這酒何時都能吃得。”
鳳紅纓一擡面瞧了一眼着急的佳城,忽輕笑,但是想着這薛佳城如此刻板做事一板一眼遵守恪禮,自己不去迴應,怕是要被說教一番或者是惱羞成怒,收住了微彎的嘴角,一本正經道“薛兄,多慮了,家父脾性甚好,家母在世之時便說,我這父親待人極爲溫和,世間少有的柔情男子。薛兄且安心,無事無事!”
佳城驚掉了下巴,難以置信,砸了舌頭磕巴道“脾性?甚好?”
看着這鳳齊鳴這張鐵黑的臉,青筋跳起的模樣,不一掌劈了這邊上的朱伯爵已經算阿彌陀佛,虧得這鳳紅纓睜眼說瞎話,竟也說得出脾氣甚好、溫和、柔情這種鬼話來,薛佳城也是一萬個不相信,深深的泄了口氣不與鳳紅纓在說什麼。
鳳紅纓此番模樣,早早的落在了蕭亦寒的眼裡,淡淡一笑,執起桌案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淡然的等着接下來的好戲。
鳳齊鳴早就被這朱伯爵搞得沒有耐心了,一直玩這些文字遊戲,莫不是聽了自己兒子鳳紅纓的話,哪裡又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的,一言不合大不了就將眼前的這個老匹夫打一頓便是,哪有那麼多事情!煩躁不堪的鳳齊鳴,早就沒有心思再陪着朱伯爵玩這些博弈的遊戲了,不耐煩道“朱伯爵說的是,今日我鳳家父子前來,正是爲了此事。”
朱伯爵眼裡一暗,雖然面色上並未透漏什麼,但是周遭的氣息有些凝固了起來。鳳齊鳴也沒心思觀察這朱伯爵的神態,自顧自直截了當道“今日本將鳳齊鳴替吾兒鳳紅纓,向薛家提親的。”莞爾看向薛家老爺,並做了一個禮緊接着道“求娶薛家三姑娘,薛清音!”
清音的腦海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以爲自己聽岔了,什麼?求取我?這鳳家父子是魔障了?咬了咬自己的脣,淡淡的痛楚讓清音明白,自己沒有在做夢!
衆人都愣着了,還未反應,都以爲自己聽岔了。鳳家在金城是何等的高門高戶,還是執掌兵權的鳳家,不論以後誰人當了這聖上都要給這鳳家三分薄面的。就算鳳家公子花街柳巷喜沾花捻草,但怎麼樣也會娶一戶世家戶門的嫡女,怎麼就要求取一庶女?
“什麼?求求?求娶清音?”薛家老爺也被忽如其來的話給嚇着了,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軟了下去,一旁的夫人扶住了自己,險些摔去,磕磕巴巴嘴巴打了結再次確認。
鳳紅纓挑了挑眉毛,果真是自己的父親,如此的豪邁不羈的性子倒是要嚇壞這薛家老爺薛忠貴了。也該自己出場了,利落的放下酒杯,下腳微微一點足,展臂飛身到薛家老爺的跟前,謙遜的抱拳向薛家老爺行禮,並再次確認“是!妄薛伯父應允!”
衆人譁然,竊竊私語,這鳳家父子是怎麼了?莫不是被薛家姑娘下蠱了?怎麼就要娶一個庶女?這個庶女怎麼那麼好命?一波接着一波的問題在背地裡醞釀開來。
話音剛落,薛家老爺嚇得整個身子從薛家夫人的手中栽了下去,癱軟的摔在地上,嘴裡直懊悔的叫到“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薛夫人與衆人啞聲道,紛紛上前欲上前扶起這薛家老爺。薛家老爺一擡手製止衆人,癱坐在地上呼呼的喘了幾口粗氣“都不必過來!”
衆人都頓住了腳步,在原地不敢上前,細細的觀察這是怎麼了。
只有這薛忠貴自己知道,自己一個禮部尚書,爲了自己一個庶女的親事,倒也不要自己的禮數和臉面了。比起自己投靠了兩方的哪一方,失了聖上的信任與庇護,這薛家的日子也算走到頭了,這有算的了什麼。沒有聖上首肯的婚事,薛忠貴可不敢與鳳家結爲姻親,可偏偏這鳳齊鳴自己上門爲子提親,這可怎麼拒絕是好?只能耍起了無賴,一狠心便不要什麼禮義廉恥了,哎呦哎呦的直嚷嚷,洋裝着身體不適的樣子。薛家夫人在毫不知情下,滿面的焦急之色,急喚月息去找郎中,亂做了一團。
一旁的朱伯爵見此卻眉梢微微帶喜,可不想鳳家與薛家結上什麼姻親,自己走上與薛家結親,本就是爲了讓薛忠貴這個中立的人可以在聖上面前爲自己的侄子八殿下說話。朱伯爵面上卻不漏半分神色,默默看着薛忠貴演的這場子好戲,不管這薛忠貴的病,等着鳳家敗興而歸。
另一旁的鳳齊鳴狐疑的看了幾眼這薛家老爺,暗暗的給了鳳紅纓一個眼色,讓其上前查探一番。
“薛伯父,您這是怎麼了!”鳳紅纓何等聰明,立馬藉口上前,想要探一探薛家老爺的脈搏。
薛家老爺偷偷瞄了一眼靠過來的鳳紅纓,不動聲色的躲開了鳳紅纓伸來的手,將手下意識的捂在了自己的腹部,眉心緊皺,虛弱的聲音道“突發心口疼痛之症,稍稍原地休息片刻,無礙無礙。”
清音看着自家父親這般,本是擔心後又是慶幸,可聽了心口疼痛之症,何時自己的父親有了這嬌弱的毛病?頓悟這父親也是不願意薛家與鳳家聯姻,怕失了聖上的信任。便也放下了擔心,自若的等着自己父親好好幫自己拒了這門親事。
跟前鳳紅纓細細的將薛家老爺此舉收入眼下,怎麼心疼捂的卻是腹部?已經瞭然於心這薛忠貴的心思,不動聲色,假意如釋重負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鬆氣道“那便好,那便好,我以爲是薛伯父不願意認我這薛家的女婿,嚇病了去!那倒是浪費了聖上的一片美意,這婚事的口諭都下了,差點是要爲難我鳳紅纓了。”
一旁的朱伯爵聽了鳳紅纓此話眼中凝重了幾分,知道這鳳家定是不會拿口諭這種事情開玩笑,居然是早有準備,虧得這鳳家父子演了這會子的戲,現下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心中氣惱這鳳家父子,面上卻不能漏出半分不滿,帶着笑盈盈的面色。
鳳紅纓何等人物,一兩句話直接便點破了薛忠貴害怕的事情,提醒自己不必害怕,這樁子的婚事也是受了聖上的旨意,算是抹除了薛忠貴的顧慮。更是提醒薛忠貴,這口諭便是聖旨,兩家誰都不能違背了去。薛忠貴這才面色好看了起來,眉心鬆了開來,一擡眼不避諱的觀察鳳紅纓的面色。
鳳紅纓對着懷疑眼色看自己的薛忠貴肯定的點了點頭,便反問“現在薛伯父這心口疼痛之症可有緩解?”
薛忠貴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沒想到這鳳紅纓如此一問,緩緩的起身跟沒事人一樣,邊撣身上的灰塵邊笑道“侄兒這番話,甚是解惑,這心疼之症便緩解不少,多謝侄兒。”
薛家夫人上前狐疑,擔心的在確認了一遍“果真好了?”
“夫人莫要擔心,好了好了!”薛家老爺笑着回道。
“既然無事,我們便繼續喝酒?好好慶祝一番?也算是雙喜臨門了!”鳳齊鳴爽朗大笑,提議衆人。
“好好好。”衆人也紛紛應道。
薛家老爺夫人,朱伯爵、鳳齊鳴都紛紛回到了席位上,衆人也都散去,清音不動聲色的拉住了鳳紅纓,默了默,才失聲愣愣的問一句“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