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姐。”
我腳下踩着八釐米的高跟鞋,身上是黑色的短裙,一頭長髮隨意的批在肩上,手上擒着一隻高腳杯,對着剛纔和我迎面走過的侍應生點點頭算作迴應。
夜幕降臨,場子卻迎來一次甦醒。
一扇扇的包間門隔開一個個的世界,而我便是從這一個世界穿梭到另一個世界,看了熟悉的客人招呼着,將關係維護下來,有好的客人就將自己手下合適的人推薦過去,遇上原來的老客人,也會拉着我糾纏一陣,我自然也是輕鬆應對。
“林小姐,總算是抓到你了,想見你一面真難啊。”
我才從其中一間包廂中走出來,迎面便被一肥碩的男人給攔截下來,手中的酒杯一下下的晃得我眼暈。
忙從路過的侍應生手中接過一杯酒道,“陸總哪裡話,我這不剛要去您那邊嗎!怎麼?豔秋她們招待不週?”
我笑呵呵的迎上去,卻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頓了下來,沒有像往常那樣靠上去。
腦海中都會閃出嚴耕那張千年寒冰一樣的臉,滿臉的不悅,讓我覺得往常那些信手拈來的討好男人的一個也使不出來,甚至那些說得順溜的話也都說得不太利索。
不知讓他看到這樣子穿梭在男人堆裡的我,會是什麼反應,我不敢去想,腦子裡卻猛然蹦出一個念頭來……
這樣的日子,是否越快結束越好?
搖頭將這樣的念頭甩出腦子,想要結束,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好在我現在的身份變了,不必隨時無底線的去迎合客人。
陸總繼續搖晃着手中的酒杯,暈紅的光芒就像是要從杯中漸出來一般,讓人瞧着膽顫心驚。
“那倒沒有,只是覺得看不到林小姐,心裡有些發慌。”
陸總的話讓我有些發憷,從不會恭維人的一個人,卻說出這麼一番話,顯然是有下話的。
果然,不等我在開口,他便神秘兮兮的湊近道,“聽說你跟嚴總走的很近?能不能給你陸哥引薦一下。”
從陸總到陸哥,他這身份着實變得太快。
他笑得猥瑣,看着我的眼神卻是暗示意味十足,篤定的語氣更是沒有半點商量的味道,明顯透着肯定。
我跟嚴耕的事情不過兩天,他不會就知道了吧?還是隻是猜測?
畢竟,之前在西河嚴耕護過我,那個時候我也是藉着他這棵大樹,才擺脫了許還山。
疑惑歸疑惑,最初的錯愕額很快被我掩去,掃了眼四周,確認沒人注意這裡後,裝作很親密的樣子低頭在他耳邊細語,“陸總,這您可就爲難我了,嚴總什麼樣的人物,豈是我能引薦的?不過,如果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在嚴總面前爲陸總多說幾句話,倒是沒有問題的。”
我的話模棱兩可,讓陸總挑不出一點毛病來,既不得罪他,又間接的解決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自然有他作爲前車之鑑,其餘人應該不會在因爲這個來找我了。
他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笑呵呵的說道,“林大美女,你不夠意思哦。”
都是人精,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我打發,他笑得噁心,看着我的眼神更是一臉懷疑的樣子,“我都知……”
“陸哥,你這不是傷妹妹的心嗎?你是誰呀,你可是我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凡能夠辦到的,妹妹自然是絕不推脫,只是嚴總是什麼人吶?豈是你我能夠左右的?”
我一番‘肺腑之言’,硬是將他堵得沒話了,但依舊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迫不及待的塞進了我手中,顯然他並未死心,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也要走個過場。
無奈,我只好將名片鄭重的放進了手包裡,他這才高高興興的端着酒杯走了。
我剛欲轉身去對面的包廂,卻被人猛然拍了一巴掌,我回頭就見夏夢微醉的臉,一看便是喝了不少,對着我傻笑道,“姐,孟哥找你。”
孟哥什麼時候來的,我竟然不知道……
再看夏夢,在場子裡混了這麼多年,她絕不是沒有防範意識的人呢,最初許還山算計我,還是她先發現的,如今在孟哥身邊,卻是這般沒有心眼的模樣。
我心底嘆了一口氣,轉身朝包間走去。
對於孟哥,不管是朋友還是其他身份,我自然都不能怠慢,只是不知他是出於什麼考慮,每次過來也只是簡單和我打個招呼,倒是從來沒有讓我過去過,今天忽然讓夏夢來叫我,莫不是有事?
孟哥的包房裡顯得十分沉靜,並且除了孟哥便在沒了其他人,難怪夏夢會找我過來,看來是真的有事。
見我來了,孟哥趕緊起身相迎,讓我一時有些不習慣。
一晚上在場子裡轉了一圈,笑臉也賠了一個晚上,遇上孟哥這樣客氣的,一下子還有些適應不過來。待我反應過來才明白,他這麼客氣,一方面是朋友,一方面,大概也是看了嚴耕的面子吧。
“自家人,客氣什麼,趕緊坐吧。”
雖然燈光昏暗我還是感覺到了孟哥身上散發出的那抹陰霾之氣,看樣子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只不過我應該是幫不上的。
“孟哥找我過來,可是有事?”
我正襟危坐,收起了面對客人的那一套。
孟哥也不矯情,伸手我倒了杯飲料,“確實遇到些事情,恐怕需要你的幫忙。”
聞言,夏夢起身出去了,一點猶豫都沒有。
我明白她這是出去給我們把風了。
我有些意外,孟哥也算是有些勢力的人了,什麼事情會用得上我來幫忙?
“孟哥有事只管說,當然我若是能幫上,一定盡百分之二十的努力。”
孟哥臉上閃過一抹苦笑,仰頭將一杯酒乾掉,這才嘆了口氣道,在我耳邊低聲說出一個名字來,“不知林小姐對這個夏董是否還有印象?”
我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個夏董我怎麼會沒有印象,在西河的時候雖然不如許還山捧我的場多,但也算得上我的熟客了,只是他不是江城人,老婆又管得嚴,所以平時出來的時候少,但接觸了幾次,對他卻是印象深刻的。
而我和他,也算是有些矯情的。
更何況,這個夏董身份斐然,從第一次接觸我就知道,也是我不能輕易得罪的人,所以不管是嚴耕還是安靖成,我都將這尊大佛之間給避開了。
如今,孟哥忽然提起,我該如何?我不由得蹙眉,並未馬上回答孟哥的話。
顯然孟哥也不急於讓我回答。
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事兒不太地道,但我也是沒辦法,你酌情着看,實在沒辦法也沒事兒,只是今天的事兒,還希望暫時別讓嚴總知道。”
許還山!
我沒有注意他話裡都說了些其他的什麼,許還山幾個字蹦出來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面有一剎那的火光閃過,心底的那股恨意也升了起來。
當初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的一切都還是拜他所賜。
抿了抿脣,打斷孟哥的話道,“孟哥有話便直說吧,只是這事兒怎麼會扯上許還山?”
若是別人,我可能會猶豫但如果能夠對付許還山,我絕不遲疑。
孟哥並不在意我的詢問,顯得有些頹廢道,“還不是生意場上的那些事,許還山給我下了套,這個只有夏董能解決,若是他肯幫我,我不但能翻盤,還能讓許還山那個雜碎吃不了兜着走。”
說道最後,孟哥的話語間帶了幾分怒氣,顯然是恨急了許還山,至於到底怎麼兜,孟哥沒有說,我也沒有問。
許還山這人,若沒有之前那件事,我對他還存了幾分感激,在西河的三年,他是我最大的熟客,也確實在我身上砸了不少的錢,但是最終卻用那樣的手段來對付我,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忘的。
“我明白了,孟哥能不能給我些時間?”
孟哥擡眼看了看我,半響才點了點頭。我沒在說話,起身出了包房。
夏夢似乎有些醒酒了,望着我滿眼期盼,卻又有些矛盾。
我知道她也不希望我爲難。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她一番。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我這邊,“姐……”
許還山的事情夏夢是最清楚的,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應該也不會希望我再牽扯上任何跟許還山有關的事情,看來,孟哥這次遇到的麻煩卻是不是小麻煩。
只是,他爲什麼不去找嚴耕?
我思緒有點糾結,伸手拍了拍夏夢的肩,朝她笑了笑,示意我沒事兒,這才轉身離開,夏夢也轉身進了包房。
站了一會,我果斷回了辦公室,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那頭有些沉穩的聲音響起,“哪位?”
我掃了眼牆上的時鐘,淡然開口道,“夏董,我是秘書小林。”
那邊微微有些停頓,隨後淡淡的說道,“有什麼事嗎?”
“明天上午九點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怕夏董忘記了,所以打電話過來提醒。
不等夏董回答,那邊響起一個女人有些疑惑而又低沉的聲音,“這麼晚,誰啊?”
“新公司的秘書小林。”夏董不鹹不淡的回答着。
女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下回讓她別這麼晚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