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這個人還真是八面玲瓏,難怪嚴耕會把他派到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估計也只有他能夠在這裡風生水起了。
我無聊的擺弄着手機,並不看好孟濤能收拾得了夜玫,他畢竟是生意人,雖然沾了點黑道的氣息,卻終究不是黑道上的人,手段自然跟我們沒辦法比,我只等着他消氣了,在進去盤問夜玫。
華姐扭着小腰,一搖一晃的走回來,顯然是被灌了酒的。
進了吧檯,她不急着跟我說話,先是去裡面喝了一杯涼白開,漱了漱口才走出來說:“昨天安太太纔來,你今天就對夜玫動手,就不怕安太太找你麻煩?”
我看着手機中的實時新聞,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不是你告訴我宜早不宜遲的嗎?怎麼?我動手,你又不樂意了?”
身後沒了聲音,我也懶得搭理一個醉鬼,趴在吧檯上熬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都睡了一覺了,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
我睜眼看去,只見華姐在我旁邊坐下,並沒像以往那樣擦杯子,而是多了一項新愛好——刺繡。
還是蘇繡。
我不由得睜大眼睛看她:“你什麼時候學會刺繡的?”
她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孤落寡聞的樣子說:“老孃是蘇州人,沒告訴過你嗎?”
“沒,沒有吧?”我坐直了身體,覺得腰腹有些發酸,稍一挺直脊背,就感覺到一陣陣刺痛。
“都說了,這吧檯正對着大門口,你在這裡睡覺,不擎等着吹冷風嗎?”
她瞄了一眼燈火輝煌到的大門口,那裡還有客人在陸陸續續的進來,幾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我抿了抿脣說:“鳳姐還真有本事,連我的客人都能挖到手。”
華姐放下手裡的花繃子,有些意外地說:“你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我該生氣嗎?搶客人在場子裡,好像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吧?在說那客人不過是散兵而已,我還真不在乎。”
“嘖嘖嘖,瞧你厲害的,有大客戶了是吧?小蝦小蟹看不上了?那你倒是多給你華姐我介紹幾個啊?”
“我給你介紹的還少?難道一個林業還喂不飽你?你看你那慾求不滿的小表情。”
我衝着華姐翻了個白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開着玩笑。
鳳姐領着客人從我身邊路過,那宣戰的小表情,着實讓我覺得可笑。
在我這邊覺得不過是雞肋的一個人,在她那邊卻成了寶。
好吧!也許華姐說得對,我就是遇到大客戶,看不上小蝦米了。
跟在鳳姐身後的男人,看到我有些尷尬打招呼:“林黛,好久不見了,最近挺好的吧?”
我懶洋洋的趴在吧檯上,嘴角扯着若無其事的笑意說:“拖冷總的福,我這兒好着那。”
屁的冷總,不過是一擺地攤炫富的主,若不是那天我跟雨朵她們逛夜市,無意間發現他丫的,還不知道跟我裝多久那。
老婆孩子跟他一起擺地攤,辛辛苦苦賺的那幾個錢,回頭就被他送進了窯子裡,這種人我最瞧不起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眸子裡滑過一抹不自然,被鳳姐識趣的一把攬住胳膊說:“看看,還是我們林黛有魅力,冷總非要過來跟你打個招呼不可,怎樣?有熟悉的小姐沒有,讓林黛給你叫過來。”
她這看似大度的話,無不透着諷刺的意味。
對於她的諷刺,我全不在意,她的重拳打在了我的棉花上,絲毫激不起任何風浪來。
我愛搭不惜理的掀了掀眼皮,衝着冷總說道:“真不好意思,今天特別忙,我下面的小姐全都派出去了,冷總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跟鳳姐那邊湊合一下,她那邊的小姐,可是個頂個的水靈,絕對適合你的口味。”
我這連打帶削的語氣,氣的鳳姐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跟調色板似的,看得我別提多解氣了。
冷總並不知道我已經識穿了她的身份,還在跟鳳姐拿喬:“我知道你下面的人都忙,今後我也就不給你添麻煩了,鳳姐這邊的小姐都挺好的,若不是你的引薦,我還不知道那。”
說着話,他邁步就往裡面走,鳳姐的臉色很難看,卻還是追了上去。
華姐轉頭看我,嘴角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詢問道:“呦呵!怎麼了?誰得罪我們家丫頭了,連客戶都不要了,還主動往出送。”
因爲惦念着孟濤那邊的事,我懶得跟她解釋,起身將她披在我身上的衣服,取下丟給她說:“我去下洗手間。”
“去吧!有大客戶上門,我微信你。”
我點頭,快速的往孟濤的包房走去。
阿偉安排的地方比較僻靜,相鄰的幾個包廂基本上都是死房,之所以叫死房,也是因爲包廂地理位置不太好,所以沒什麼客人會選擇這裡,久而久之變成了最閒散的包廂,因爲經常沒人,所以總是透着一股子潮溼的味道。
只有耀星的生意爆滿的時候,這些包房纔會迫不得已的被用上,卻也都是那些臨時過來玩,不重要的散客被安置在這裡。
拐過一個彎,擡眼便看到孟濤的門口站了一羣人,紛紛扒着門縫往裡面看,其中不乏個個媽咪下面的小姐,自然也有我下面的人。
我靠在牆上沒有過去,想是裡面正激烈,其實我也很好奇,孟濤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夜玫。
好奇歸好奇,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跟那些人一起擠着去看熱鬧太掉價,並且現在也不是我出場的時候。
我這個人心軟,但凡夜玫在我面前哭上一場,估計我還真就會跳出來幫她一把。
所以知道自己這個缺點,我就更應該遠離是非了。
穆然間一根菸遞了過來,我毫不猶豫的伸手接了,嘭的一聲響,打火機在幽暗的燈光中,顯得格外的刺目。
我就着火光點燃了香菸,卻並不吸,只是看着它的火星閃耀,彷如折翼的蝴蝶在垂死掙扎。
“孟濤鬧多久了?”
我剛剛睡了一覺,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自然是沒留意孟濤這邊到底什麼時候開鬧的。
阿偉跟我一樣往牆上一靠,望着孟濤的包廂說道:“夜玫一進包房,這些人就都被趕出來了,但小費全都給了,她們之所以不走,估計就是想看看熱鬧吧。”
“不過林姐,我比較好奇,你明知道夜玫後面是安太太,爲何還要動她,你就真不怕安太太回來咬你?”
他雖然這樣說,卻一點都沒把安太太放在眼裡,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擺明了就是在跟我開玩笑。
我彈着不多的菸灰,看着它們在空氣中緩緩下落,無所謂的笑道:“咬就咬唄,我現在是蝨子多了不癢,不差她一個,我昨天沒動手已經很給她面子了,若是她還想找我麻煩,那我也沒辦法,橫豎都躲不過去,我何必還要僵持着。”
阿偉唏噓的眸色沉了沉,看着我正色了不少,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低頭看着手中的煙霧升騰,突然覺得心特別的累,最近也不知怎麼了,總是喜歡彷徨,慢慢的迷失了自我。
孟濤的包廂有人出來,開門時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讓人絲毫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出來的人滿身都是鮮血,門口的小姐們一鬨而散,仿若受驚的兔子,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我邁步想要過去,卻被阿偉一把拉住說:“林姐,你還是別過去了,孟濤的手段比你狠,我怕你受不了。”
我的腳步就是一僵,能讓阿偉這麼說,可見他是見識過了。
他會阻攔我,也證明了那個場面我定然是受不了的。
令我好奇的是,這些人竟然沒一個肯伸出援手,幫助夜玫報警。
我自信我調教出來的人,說不上個個都能混的風生水起吧,卻也能在場子裡如魚得水,夜玫的人性在我這邊時,的確是不太好,可也不至於一個人都沒交下吧?
即便是我在西河,因爲蘇蓉她們的處處刁難,以及很多人的羨慕嫉妒,都能交下夏夢這樣一個鐵了心跟我的好姐妹,她夜玫剛剛出道,更應該有交心的人才對啊。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也不知是爲我自己,還是爲她。
手裡的煙依舊在燃着,升騰起的煙霧形成了一條線,仿若探知了我的心情一般,瞬間散亂無章起來。
阿偉見我臉色不是太好,開口勸慰道:“林姐跟這幫姐妹這麼久,有感情那是自然地,卻也要看這些人有沒有良心,你沒必要爲她嘆氣,她但凡爲你着想,也就不會讓夏夢變成那個樣子了。”
我將煙掐滅,丟在地上用腳碾碎,知道阿偉說的不無道理,我又何曾不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道坎而已。
“你跟孟哥說一聲,別把人弄死了,我有話想要問問她。”
“我知道林姐想要問什麼,還是由我來吧!回頭我會告訴你答案,至於她這個人,你就不要在見了。”
不要在見了!他說的是不要在見,而不是儘量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