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以至於讓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冷着臉直接往別墅走去。
爸爸拎着釣魚竿往回走,看到他的臉色愣怔了一下,他並未像對我一樣對待我爸,而是淡淡的叫了聲‘伯父’。
爸爸一把拉住我,低聲詢問道:“怎麼了?吵架了?”
我抿着脣不知該怎麼回答,說吵架了,卻並不是那麼回事,說沒吵架,可他的臉色糊弄不了我爸。
最後我只好敷衍道:“那個,我說錯話了,沒事的爸!你們先吃,我去哄哄他。”
爸媽從來都是相信我的,我這麼說他也就這麼信了,點頭勸解道:“悅兒,小嚴人挺好的,你可千萬別任性,如今像他這麼有錢,還能對你這麼上心的人不多了,好好跟人家說。”
我心裡泛着淡淡的苦意,我又何嘗不知其中道理,可就是因爲知道,我纔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我不敢給爸爸任何承諾,淡淡的點頭邁步追進了別墅。
他沒在樓下客廳,也沒在二樓臥室。
我只好追上了頂樓的陽臺。
他坐在竹椅上吸菸,眉頭皺的很深,臉色也是陰沉的可怕。
見我上來,他理都沒理我,轉個身望向一望無際的湖泊山巒。
不是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唯獨這次讓我膽顫心驚,特別想要跟他解釋清楚,所以毫不猶豫的便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皺皺眉,移了移椅子,將我們的距離拉遠了一些。
按說這應該是我想要的結果,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哄他,於是往他身前湊了湊。
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又往邊上移了移。
我就像是個賭氣的孩子,跟着往前挪,直到他退無可退時,我才忍不住開口道:“你爲什麼生氣啊?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的確是,那些東西可是我從西河帶出來的全部資源,當初他不正是因爲那些東西,纔跟我做交易的嗎?如今我肯全部寫給他,毫無保留到連那些人最隱私的東西都沒遺漏,他爲何還要生氣?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結果我話剛說完,他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猛地起身怒喝道:“喬悅,你什麼意思?你以爲你寫了這些東西給我,就算是還我這幾日照顧伯父伯母的人情,然後跟我斷的清清楚楚了嗎?你做夢。”
我被他嚇的一個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的眸色裡閃過一抹內疚,卻在看到我穩住身形後一閃即逝。
我被他這句話說的愣了三秒,這才明白過來他爲何生氣,心裡着實有些委屈。
勉強壓抑下心底那股被誤解的火氣,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跟他吵,畢竟我爸媽還在下面,若是被他們聽到,一定會擔心的,本來他們就很敏感,尤其是在我跟嚴耕的身份差異上。
“你聽我解釋。”我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儘量放低自己的聲音跟身段,只希望他能暫時消消火,聽我說出心裡的話。
他瞪了我一眼,又盯着我拉他的手看,緊抿的脣瓣雖然透着山雨欲來之勢,卻是終究沒有再發火,也許是我從未有過的撒嬌的行爲,讓他的火氣暫時擱置了。
見他沒有甩開我,我忙乘勝追擊道:“我真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這些人能夠幫助你,上次土地競標的事,的確是我不對,我不該偏聽偏信了安靖成,若不是夏董告知,我哪知道會讓你損失那麼多,那些東西只是我的歉意,真的只是歉意而已,是我對不起你。”
我一邊說,一邊小女兒家的姿態搖着他的胳膊,只希望他能消火,雖然我很不願意使用這種手段,可我清楚什麼東西對他起作用,也只好硬着頭皮這麼做了。
他的脣依舊緊抿着,但眸色緩和了很多,看着我的眼眸依舊有風雨閃過,久久的不說話。
下面的人完全沒有察覺上面的緊張氣氛,司徒也不知怎麼惹到美蓮了,只聽她尖叫着在追對方,還有張媽的呵斥,以及我爸媽的勸解聲。
他們不是在打架,玩鬧的行爲更多一些。
隱約中還有燒烤的香味傳來,伴隨着我肚子一陣陣咕咕直響,可我不敢動,只能這麼陪着他站在樓頂,就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他,或者沒跟他解釋清楚,會把這個美好的日子給毀了,也讓他生氣。
我們兩個就這樣僵持着足足十幾分鍾,我的手都僵了,腳也麻的要命,卻不敢把手從他身上拿下來,就怕一個動作,或者一個眼神做得不對,會引起他別的誤會。
最終他伸手在我腦門上狠狠的敲了一下,才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的事何時讓你操心過?在說只要我想,就算沒有你,我也能搞到你手裡的那些資源,你就那麼瞧不起我,非要全都寫給我?”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翹起嘴角擠出一絲笑意說:“那個,不是贖罪嗎?我可不想因爲那塊土地,被人記恨一輩子。”
不想我玩笑的一句話,不知哪裡又觸動了他的逆鱗,他一把甩開了我的胳膊,邁步就要走。
嚇的我猛然抱住他的腰,真怕他會衝到樓下發飆,那可就完全了。
“我又說錯什麼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動不動就冷臉,你屬冰箱的啊?”
他的脊背就是一僵,許是我第一次這麼主動的抱他,並且還是如此和緩祈求的語氣,他並未掙脫我的擁抱,而是緩了緩才說:“喬悅,你記住了,就算你闖再大的禍,你的身後永遠有我,也不會有人因此記恨你或者找你麻煩。”
你的身後永遠有我,不過短短八個字,卻如同電流一般滑過我的心房,在最深處烙刻下一道永遠無法毀去的痕跡。
我的全身就是一僵,我多麼貪圖此時此刻的溫暖,可我知道這些並不屬於我,即便屬於我,也不過這一刻而已,過後它又會像天空的浮雲一般,被吹散吹遠。
我下意識鬆開了手,他猛然轉身將我擁入懷中,低聲細語的說道:“悅兒,我真希望你以後都能這般對我溫聲軟語,不是因爲伯父伯母,更不是因爲你的內疚,而是因爲你愛我。”
我抖得更加厲害了,控制不住推開了他,他的身子僵了僵,一雙手臂捶在身邊顯得特別的無力。
我抿了抿脣,說了句:“對不起,我餓了。”
話落,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很怕他會說出別的什麼。
他沒有追上來,而是在頂樓坐了好一會,直到司徒忍不住跑上去叫他,他這纔下來跟沒事人似的,照樣跟我爸媽談笑風生,可我實在是僞裝不下去了,找了個藉口上樓,將名單從新寫了一份放在了他臥室的梳妝檯上。
度假村的夜有些冷,並不如城市中那般炙熱,我站在彎曲的迴廊望着夜色發呆,周圍不時有情侶走過。
這是度假村又一吸引人的景區,湖面上建造的九幽迴廊,湖裡種滿了碗大的睡蓮,還有不少錦鯉不時的浮出來搶奪遊客的魚食,以及鴛鴦,天鵝交頸而臥。
每天晚上九點就會有3D水幕噴射而出,偶爾也會有民間藝人在水面上表演,所以每到九點左右,這裡就會有絡繹不絕的有錢人出現,大多數是情侶,當然也有老人過來湊熱鬧的,還有小孩子餵魚的,總之很是熱鬧。
唯獨我一人,找了個清靜的地方望着夜空發呆,着實不想回去面對嚴耕,沒有未來的短聚,只會讓我越發的不捨。
“悅兒,你在這裡做什麼?”耳邊響起媽媽的聲音,我下意識回頭,借住夜色的掩護,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媽,你怎麼來了?”來不及掩飾的聲音裡,帶着絲鼻音,心裡升起了一股後怕,忙用微笑掩飾掉。
我媽並未察覺到我的異樣,將手裡的披風遞給我說:“吃完晚飯就找不見你人了,小嚴怕你冷,就出來找你,我不放心也跟着出來了。”
聽到我媽的話,我這才發現她身後不遠處,嚴耕站在月色下,望着遠處的水幕發呆。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前方拐角有人在求婚,水幕中打着兩個人一張張的合影,浪漫的所有人都在送着祝福。
我不知他在想什麼,將披肩披在我媽身上說道:“我一點都不冷,聽說這邊夜景挺好,又怕打擾到你們,我就自己偷偷過來看看。”
“你這孩子,還學會吃獨食了,下次不管去哪兒,都記得跟家人說一聲,尤其是結婚以後,別讓小嚴擔心。”
結婚?這兩個字刺痛了我的心,我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只有這樣才能掩蓋掉我心裡的痛。
“真巧,又遇到你了。”不等我在說話,就聽身後一抹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心裡咯噔一下,直覺就是牽着我媽迅速離開。
可對方鐵了心要跟我說話,又豈會讓我就這麼走了,幾步攔在我們面前道:“林黛,你這是去哪兒啊?我們這麼熟,也不說給我介紹一下伯母。”
“林黛?”母親開口,嚇的我面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