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看我緊張的樣子,不由笑着撫摸一下我的頭說:“還沒發生呢,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是我儘量保持自己的底線不被自己打破。”
我還是不放心,他不是一個會亂說話的人,既然說出來了這樣的話,那必定是有類似的打算。我不願意他爲了我放棄自己的底線,於是很認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說:“沈末,如果我說我對現在咱們的狀態很滿意,你會不會少去做一些很爲難的事。”
他聞言瞭然的看着我說:“我知道,你是想說只要咱們兩個在一起,沒有生死相相隔就對原來的一切不甚在意了,對嗎?”
說出這句話很容易,但是真的在沈末問了以後,我要當着他的面兒再次確認我對原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在意,真的不容易。所以,我看了他好大一會兒,才點頭說:“是的,因爲我不想你出事。相較於你爲難,我更願意放下自己的仇恨。”
“我不會讓爲難的放下這一切,古話說得好,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所以,該討的一定要討回來。”沈末說完忽然很開心的笑道,“放心好了,我沒事,只是覺得現在辦事不如從前更順心。”
他不願意多說,我再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這一段不愉快的事就此打住。但是我不小心聽到的楊玉南的那幾句話讓我心裡十分不安,就像有一個人在某個地方放了一個定時炸彈一樣。
其實華遠樹這一次遭遇的聲譽危機是沈末的手筆,這是他故意安排楊玉楠報出這件事的,想以此事爲引子把以往被華遠樹潛掉的女孩子引出來,造成一個巨大的羣體性+事件,但是第一個被牽扯出來的人居然是我。
整個下午,沈末都在沉默,天快黑時無名居開始上客,他看了一下上座率,對我說:“先回去吧,今天晚上不會太忙。”
我擔心他的身體,不肯自己先走,他沒辦法只得安排一下無名居的事,和我一起回去。
進了家門他照慣例泡茶,然後靜坐。
我就在他對面坐着,佯裝看書,實際是在偷偷看他。這一次我自己選定的男人,應該不會有錯,所以越看越順眼。
他微微垂下眼瞼,看着自己面前熱氣嫋嫋的茶杯,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鍾,那杯茶完全涼了以後,沈末緩緩開口:“我感覺這一次自己操之過急了,不應該先把楊玉南拋出去,應該先找到那幾個曾經跟着華遠樹開過會的女孩,再走這一步棋,現在把你扯進來,我們被動了不少,而且現在華家好像也有了防備,那些女孩如果拿到了出乎意料的好處,沒有人會再出來指認華遠樹,甚至楊玉南的事會變成鬧劇,最後即使與我們洗個乾淨收場,也是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不急,慢慢來。沒有這一次,還有下一次。”我說。
“楊玉南這個女人沉不住氣,又要的太多,總覺得自己這樣就是付出了全部。”沈末沒理會我的話,像是在理順自己的思路,繼續微垂着眼瞼說,“現在,她如果再有什麼不利於我們的舉動,一切就都完了。”
“她會做什麼?”我問。
沈末這才真正的睜開眼,看着我說了兩個字“倒戈”,我聽了心裡一驚,如果楊玉南倒戈,我和沈末的計劃就全盤皆輸了。
“把她想要的都給她,然後咱們先把這一局放過再說。”我說。
“不容易,她要的太多,我給不起了。”沈末道。
“我再想想辦法。”我說。
楊玉南與沈末的對話我聽到了那麼幾句,如今聽他這樣說,我不由就想到楊玉南要的好像是房子什麼的,想了半天才說:“上次給借我住的那套公寓,要不就先給,當是封口費,要一個紙面上的保證書,她保證以後再也不對外說出此事的半個字。”
“如果只是房子,就容易了。”沈末眼神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何況,她現在有點拿這件事要脅我的意思,如果答應她第一次,以後就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總這樣下去,沒完沒了,這一輩子就被她綁定了。做事,不怕對方獅子大開口,就怕這種臨時改口貪得無厭。”
我幾乎是同時想到,如果答應她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一時也沒好主意。
其實辦法有,但是我做不出來,我想沈末也做不出來。
我原來做爲林靜言時,就遭遇了那樣被滅口的辦法,用在她身上也一樣。沈末與我對視一眼,他也看出我想到了辦法,只是這樣的話,我們誰也說不出口。
而現在最明顯的事實是,楊玉南和沈末好像談崩了在,而且楊玉南似乎還觸碰到了沈末的底線,以至於他把自己可能做出什麼不好的事的打算都說出來。
我想到這裡,真的不能再這樣坐着等下去,於是找華遠煙找到了楊玉南的聯繫方式,然後約她出來吃飯。
她在電話裡聽到我說自己是程紫時,反應了一下才說:“哦,我知道,你是沈末的妹妹,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之後又說,“請我吃飯,你哥哥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想找你聊聊。”我說。
她一笑爽快的應道:“好,你定時間和地點吧。”
我真的被她的語氣給驚到了,記憶裡的楊玉南並不是這個樣子,她文靜內斂,見人說話時都有一想掩飾不住的羞澀,而現在的她卻是從裡到外都透出了自信,那種咄咄逼人的自信。
我略一沉吟,約了他去西山會所見面。
那裡有郭正雄坐鎮,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
到了約定時間,我和沈末扯了個謊,自己開車直奔西山,我到的時候楊玉南已經在了,她看到我進去馬上站了起來,對我說:“程紫小姐,你好,聽說你很久了。”
“你好。”我向她伸出手。
兩人客套完,各自落座,她自己拿着餐前的賠茶蘭香烏龍,細長的丹鳳眼看着我問:“我相信你約我來絕對是有事的,不妨直說吧。”
當一個人自信到一定程度,纔會有這種懶得而花招的直接。
“對,是有事。”我說。
她既然如此,我更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是你哥的事?”她依然在笑。
“不是,是你的事。”我對她道,“我想知道你對沈末提出了什麼要求,以至於他那麼爲難。”
“爲難?”她冷笑一聲,“沈末拒絕的時候非常直接,我是沒看出一點爲難的樣子。而且我和他說了只等他一週,沒答覆就等於不同意我的要求,那我就會按照自己的計劃去辦了。”楊玉南絲毫不顧忌我。
“你不妨說說,他不想答應的,或許我能答應。”我說。
楊玉南聽了我的話就像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哈哈笑了起來,等了十幾秒她才收住笑聲說:“這件事你做不到。”
我擡眼看着她,想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我做不到。
“我想要成爲沈太太,成爲無名居,西山茶舍,還有那幾個會所的老闆娘,就這麼簡單。”楊玉南說。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楊玉南從哪裡來的自信,她真的以爲這樣要脅沈末,就能嫁給他?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沈末對她毫無感覺,她嫁給沈末有什麼意義?
她看着的表情,瞬間就猜到了我在想什麼,很不在意的說:“你想知道,我爲什麼要嫁給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是嗎?”
我點了點頭,苦笑道:“對,就是這樣,我想知道到底爲什麼?女人不都想嫁給愛情嗎?”
“那說的是你這種衣食無憂的女人。”楊玉南笑道,“我想嫁給沈末,就是爲了沈末身後的一切,我知道他不會把那些給我,但是嫁給他以後,我的後半生能夠在錢上無憂無慮。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知道,爲了錢一個人可以做到哪一步。”
我搖頭:“你猜錯了,我比你更知道錢的好處,但是這不是個人墮落的理由。”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小時候受了幾天苦而已,而我是在完全獨立以後,在帝都這個富豪成羣的城市,一點一點體會到有錢就擁有一切。”楊玉南的笑還是那樣自信,覺得自己所做所說都是對的,“我原來住着幾人合租的房子,每個季度交着一萬多的房租,做着月光族,吃着最便宜的盒飯,做着最辛苦的工作,無力給父母養老,無力給自己好的生活水平。現在不一樣,有錢了什麼都好辦。我父母住上了新房子,我在帝都有了家,甚至還有一輛車,這一切讓我知道,錢真的太好了。”
楊玉南在說這些時,眼睛裡那種狂熱的光讓我覺得不敢直視。從來不知道,物質上的東西對一個女孩的改變這麼大,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點原來的影子,那個怯怯懦懦的打電話請我吃飯的女孩死了。
我眼睛裡的悲哀讓她感覺到了,她停了下來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拜金的女孩特別無恥?”
我搖了搖頭:“我沒說你的資格,因爲每人的選擇都是自己做的。”
“難得,你居然還有理智。”她停下來,認真打量了我一眼說,“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我不解了。
“我明白沈末爲什麼又拒絕我了。”楊玉南湊近了一點,伸手捏起我的下巴說,“他在三個月前還說,會在所有事情結束以後,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而這一次差不多要塵埃落定了,他卻反口了,只說答應我所有的物質要求,他想把我打發走。那是——因爲他愛的人是你。”
我心頭一震,沒想到楊玉南的眼睛這麼毒。
“一個男人看女人,是愛還是欲+望,我太清楚了,沈末愛的女人是你,我看到過他看你的眼神,那種溫柔是裝不出來,也是掩飾不住的。而你,今天這樣近距離的坐在我面前,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漂亮,真的,美麗又年輕,單純又幹淨,哪個男人不喜歡,甚至華遠樹也對你動了心?”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說,“原來有一個叫林靜言的女人,沒你這麼漂亮,但是也同時得到了這兩個男人的青睞,而你們兩個有一個地方很相似——眼睛。”
我笑着掩飾自己心裡的驚慌說:“爲了物質條件嫁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我不置可否,畢竟這是你個人選擇,但是這個男人不同意,你卻要用非常手段逼他就範,就有點不道德了吧。”
至此,我才明白沈末那天和我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甚至,在以前他曾模棱兩可的答應了楊玉南的話,那個時候的他是多麼的心如死灰。
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心特別特別的疼,都是我的錯,讓他一個人扛了那麼多。
“不道德?”楊玉南反問,“那你知道沈末對我做過什麼嗎?”
“不管他做過什麼,他沒侵犯過你,這一點我能保證。”我打斷了他的話。
“你們是一體的,自然向着他說話。”楊玉南見我不再談沈末愛不愛我這個話題,也順着我的話講了下去,“在他的安排下,我跟過至少三個男人,中間還不小心失了兩次身,你不知道華遠樹這王八蛋折磨起人來有多少花樣。”
楊玉南說得咬牙切齒。
我聽了很震驚,但我不同情她。這些事都是她自己自願做的,因爲沈末不可能強迫她。自己做了不好的事,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以後,又想要乾乾淨淨的做人,可笑!
魚與熊掌,豈能兼得!
“你在取笑我!”楊玉南一眼就看出我眼裡的嘲諷。
她的成長太快,讓我自愧不如,她能一眼看透別人心中所想,既然被她看破,我也不想掩飾道:“我來是想和你談一下其它解決方案,不是來取笑你,也不是來聽你說你自己經歷的,除了嫁給他,你還想要什麼?”
今天這一間很肥美吧,繼續加油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