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關雲珠聲音軟軟的叫了一聲媽,她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由舒展開,無奈的搖頭說:“都說兒女情前世債,這話沒錯,你要不是我女兒,媽是絕對不會爲了面子,讓你哥哥把最重要的人脈放在人前的。”
“這樣有好有壞。”程墨打斷了我們兩個的話說,“我正好也想借機做一點事,這也算是底牌,也不算是底牌。別人或許以爲,我這樣囂張,肯定還有別的後手。我自己妹妹的訂婚儀式,面子自然是要做得足足的。”
訂婚和結婚應該是幸福的,可我幾乎感受不到這一點。
這幾天除了面對華遠樹時能感受到他的溫情,面對其他人,我感覺到的都是層層的利益關係。我無法對程家的做事風張給予評論,畢竟從他們的角度來說,覺得這樣就是爲了我好。
兩人看我不再說話,以爲我忙了一天累了,關雲珠說:“阿紫你先休息吧,帝都那邊的事不急,明天我們先回去,你要是想和華遠樹單獨呆幾天,也是可以的,畢竟都是年輕人,沒我們在,你們應該能自在點。”
“嗯,那倒不用,我和你們一起走。”我說。
關雲珠想給我和華遠樹單獨的相處機會,我卻沒做好準備。我以爲不管愛與不愛,以我現在的處境臨場演戲與人親熱一下是沒問題的,但一想到那件事,心裡就覺得非常彆扭,說不出來的彆扭。
第二天一大早,華遠樹在吃早餐的時候徵求了我的意見,問我是留在這裡再玩幾天,還是直接回去。他問完以後不等我回答,直接又說:“如果在這邊再呆幾天,我們就去坐遊輪,從日本上岸,然後坐飛機回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眼都是期待。
我本想直接說回去,但忽然想到了兩個孩子,問:“孩子們一起去嗎?”
華遠樹被我問得一怔,慢慢的笑了起來:“阿紫,你是怕他們去?還是想讓他們去呢?”
“自然是想的,有孩子會熱鬧很多。”我說。
其實我這樣說是有私心的,爲了能和孩子們單獨相處,好好培養感情。再說,在遊輪上會發生什麼事不用想也知道,有孩子夾在中間,我能自在一點兒。
華遠樹想了想說:“你和別人的想法真的不一樣,難道不覺得孩子是個累贅,在約會的時候出現是個電燈泡嗎?”
“沒有。”我正色看他說,“孩子是你生命中不可迴避的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部分,就像你的事業和公司一樣,我覺得沒必要回避,好好的和他們相就可以了,說句俗點兒的話,不都說要接受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嗎?”
華遠樹好像被我的話感動了,馬上就把我緊緊的抱在懷裡,在我耳邊說:“我就知道,選擇了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選擇。”
“那咱們要不要帶孩子一起去玩?”我問。
“好,那就直接帶他們去日本迪士尼吧。”華遠樹道。
我知道,他應該是早有這一手準備,否則不會這麼快的就選好目的地。
雖然華遠樹一直以來對程思言和關雲珠都足夠尊重,但這一次的送機,我明顯覺出不同,華遠樹買了很多的禮物,幾個大箱子他親自去辦了託運,然後站在安檢口與程思言和關雲珠揮手作別。
程墨在進安檢口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說:“阿紫,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另外,注意安全!”
他把安全兩個字咬得格外重,我當時沒理解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到迪士尼的酒店整理行李時,從我行李裡掉出來一盒安全AA套,我才知道,程墨的意味深長指的是這個。
程墨等人走後第二天,我們就登上了開往日本的遊輪。
小如和悅悅對於這次出行很興奮,兩個孩子臨出發前一天晚上基本上就沒怎麼睡覺,第二天我們是上午十點的遊輪,孩子們早上六點就醒了,到了七點忍不住就讓阿姨帶着來敲我的房門。
一打開門,兩個小傢伙就撲了進來,在沙發上鬧成一團。小如是女孩子,相對還敏感細膩一些,看到我一個勁兒的打哈欠,小心的問:“程阿姨,我們是不是打擾您休息了?”
我一笑,這孩子太有心了。馬上擺手說:“沒有,我只不過是剛起牀有點不太清醒,你們先玩,我去洗漱。”
我跑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個臉,然後簡單化了個妝,精神抖擻的回到客廳,小如見我臉上沒有怒氣,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的小心翼翼讓我覺得特別愧疚,在心裡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對兩個孩子好,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努力讓他們開心一天。
我以爲自己只要小心的,努力的對他們好,孩子們就能接受我,甚至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以爲他們已經接受了我,沒想到的事在早餐時分發生。
我和華遠樹的訂婚儀式結束,這家酒店開始正常營業,吃早餐的時候,自助西餐廳明顯多了很多客人。小如和悅悅拉着手,一路乖巧的走了進來,而我跟在他們身後。
華遠樹在不遠處靠窗的位置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三人一起過去。他過來以前給我打了電話,說在餐廳等我們三個。
我把孩子們領過去,拉開椅子讓他倆坐下來,然後半蹲下身子問他們想吃些什麼。小如的狀態是很正常的,她說:“阿姨,我想喝果汁,大大的一杯,要芒果的。”
我笑着應下,然後看向了悅悅。悅悅不似小如這麼外向,一般情況下都是緊緊緊的繃着嘴脣,臉上有着與年符的冷靜,甚至是疏離。他這樣的表情是常態,只在與小如玩得投入時,臉上纔會有孩子臉上該有的表情。
“我也想喝芒果汁,要大大的一杯。”他說。
我應了一聲馬上去給孩子們拿,華遠樹也囑咐了他們兩句,起身與我一起去拿早餐。
一切都很正常,當悅悅喝完了一杯果汁,卻怎麼都不肯吃一口飯時,矛盾爆發了。我柔聲細語的說:“悅悅,早飯很重要的,你吃點麪包也行,不然到不了中午你就餓了。”
他看了我一眼不說話,小臉兒上沒了笑意,但固執的拿着杯子在桌子上輕一下重一下的磕着說:“我要喝果汁。”
“悅悅你的蛀牙很嚴重的,醫生都說了不能吃太多甜食,早上只喝一杯果汁就行了。”華遠樹也說了一句。
我這才知道悅悅蛀牙的事,馬上也說:“對哦,蛀牙最怕糖了……”
“我不要你管!”悅悅不等我的話說完,大聲吼了一句,把杯子摔到地上,拿起自己面前的托盤就往我身上扔了過來。他力氣雖小,對我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那一盤子吃的裡有培根有面包還有醬料,一下就天女散花似的潑到了我身上。我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上衣,一條牛仔褲,這黃黃紅紅的潑了一身別提多明顯了。
華遠樹一看這情形,馬上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很嚴肅的問:“悅悅,你在幹什麼?程阿姨一大早就開始照顧你們,你這樣做對嗎?”
沒想到他的話音一落,悅悅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我就知道都是假的,我就知道都像江媽媽一樣,最開始對我好,以後就不這樣了,你們都在裝,都在演戲!”
他的聲音很大,惹得整個餐廳的人都看了過來。
在這一刻,我真的覺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雖然他說的中文,但客人當中有不少亞洲面孔。誰都聽得出來,孩子說的這幾句話裡有多少戲。
“悅悅!”華遠樹吼了一聲,“向程阿姨道歉!”
“我沒事,你不要吼他。”我馬上制止了華遠樹,但是已經晚了,悅悅的淚珠子滾了出來,他一言不發從椅子上跳了下去,轉身就往外面跑。
我站起來就要去追,華遠樹叫住我說:“沒事,你不用追他,他最多去房間哭一會兒,等一下我讓阿姨給他拿點吃的,你先回去換換衣服,我帶小如吃完了就上去。悅悅這孩子性格不好,得慢慢教,讓他先冷靜一下,越勁越哭的厲害。”
我聽他說得這麼肯定,看了看自己身上熱鬧得跟打破的染料缸一樣,也覺得沒辦法直接追出去,就直接回了房間。我換好衣服已經是八點一刻,馬上就要準備去碼頭上游船了。
我收拾了下行李,準備給華遠樹打個電話問一下悅悅怎麼樣了,現在情緒平靜下來沒有。就在我拿起手機的同時,華遠樹的電話打了進來:“阿紫,悅悅在你房間嗎?”
我一怔:“不在,難道他不在自己的房間?”
“不在自己的房間,我馬上去找。”華遠樹說完掛了電話,我心撲通撲通的亂跳,一瞬間想了無數的可能。然後一分鐘也不敢耽誤,直接出了房間,沿着去餐廳吃飯的小石頭路找了回去,只要遇到服務人員我就會問有沒有看到這麼高的一個小男孩,但是直到了餐廳,我沒看到悅悅的影子,甚至連一點有價值的消息也沒有。我慌了,華遠樹也慌慌的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