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看着我挑了挑眉,一副很驚訝的樣子,過了半晌纔打了個響指說:“真沒想到你心理素質還不錯,居然在我面前這麼坦然。”
“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真的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看着他問,“你知道以後,爲什麼不及時戳穿我?”
“我揭穿了你,怎麼會還有接下來這麼精彩的事?”他笑着問我。
“不理解。”我搖頭。
程墨沒說話,用一副你應該理解的表情看着我,我盯了他眼睛片刻,忽然就明白了一切。程墨是故意的,他應該是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過程,而不是僅僅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
“鑑定報告呢?”我問,“那個報告是真的還是假的?”
“沈末拿錢想買通檢測的事,我故意讓他以爲自己成功了。其實,即使你們沒什麼動作,我也不會讓你的真正身份曝光,因爲你還有用。我妹妹的死太不值了,如果華家不用整個家來陪葬,都對不起她剛剛雙十的年齡。還有,你的死,也挺不值的。不過,你敢冒充她,也該死。”程墨說。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讓我更加不寒而慄的是他的話。因爲他在說死的時候,眼睛裡凌厲的狠意讓我覺得心慌。
程墨是一個說得到做得到的人,我隱約都能看到自己的下場,好像是不得好死。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再說什麼也沒意義。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現在你是知道了全部,還一部分?”我問。
此刻面對程墨,我心平氣和,一直懸着的心反而沉下來。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可能再壞下去。我相信或許接下來就是否極泰來,如果泰沒來,那就說明我掛了。人生的低谷我經歷了幾次,生死也經歷了幾次,現在並不是我遇到的最壞的情況。
想到這裡,我自己心裡覺得可笑,從與方建國結婚到離婚,再到經歷的這些事,短短的兩年時間,我差不多把別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事經歷了。如果我現在死了,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兩個孩子。他們現在,或許以爲我死了,徹底死了。
“你覺得呢?”他反問。
看着篤定的樣子,我笑了笑:“你知道了全部,對吧?”
他一猶豫說:“應該是大部分,比如說中間的一些細節,我就不清楚。”
“你想知道嗎?”我問。
他搖了搖頭:“不想知道,現在知道的這些事,就足夠了。”
程墨和我心平氣和的說了這麼半天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合理的舉動,我一顆心放回肚子裡。他應該短時間裡不會弄死我,或許我還有其它用處。
“我明白,你還需要我做什麼?”我又問。
這回輪到他驚訝了,問:“咦,你還挺自覺。”
“不是我自覺,而是一路走過來遇到的事太多,學精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告訴我沈末的下落,想必就是想讓我配合你做點什麼事,對吧?”
“聰明。”程墨由衷的誇了我一句。
“沈末的下落,你是知道的。”我說。
這一回他一攤手:“這個我可真的不知道,你猜錯了。還有,對於你配合不配合,我完全不用沈末來要脅你,因爲你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在他話音才落的時候,我想到了,他確實和我目的一致,要華家倒臺。
“到時候你帶走你的孩子,還有一筆安家費,然後從我面前消失。”程墨說到這裡,居然一副爲難的樣子,想了半天才又說,“其實我一直不挑破的原因是,你對我爸媽還算可以,至少哄得他們挺開心的。那天晚上你自己在露臺上自言自語,我聽到了,忽然覺得你也不像我想得那麼壞。”
他說的那天晚上我知道,那是我與沈末分手以後最糾結的一個晚上,半夜睡不着覺,我跑到露臺上去透氣,自語了幾句,好像說的是把這一切說出來怎麼樣。我聲音很小,以爲是深夜,不會有人上來,沒想到還是被程墨聽到了。
“你聽得真巧?”我諷刺了他一句。
“那是自然,家裡住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我還不知道她的目的所在,自然要處處防着,萬一是賊呢。”程墨說。
他最後一句話又恢復了平常愛開玩笑的語氣,我知道短時間內他不會爲難我了。
但是,我們說了這麼半天,他隻字不擔沈末的下落,只有兩個可能性,一是沈末的下落他真的不知道,二是他不想說。
眼前的危機化解了,一想到沈末,我眉頭不由又皺到了一起。
程墨看着我皺眉沉思的樣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引起我的注意力,看着我說:“林靜言,麻煩你在談判的時候不要跑神,我現在不動你,不代表以後不動你,你現在別這麼輕鬆的放下警惕,就像把我已經劃入無害的圈子,我和沈末不同,我對你絕對不會是有感情的。如果有,也是因爲你這張臉而產生的一些親情。”
我不知道他和我重申這些有什麼意義,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在華家被扳倒以前,你應該不會動我,至於以後我不在意。你瞭解我的經歷,應該知道一個女人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還能活着,能看重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我的軟肋你知道,一個是孩子,一個是沈末。所以只要我把這兩個軟肋安排好,接下來的事,是好是壞,是死是活,對我都沒影響。”
我在和程墨說這些時很輕鬆,真的沒一點心理壓力,唯一隱隱心痛的是,沈末這一次的離開是有預謀的,還是爲了保護我。在沈末那裡,應該還不知道程墨已經知道了一切吧,所以他才把這一切扛下來。但是,似乎又不對?
程墨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我對面,表情冷冷的看着我,在我還沒弄清楚他要幹什麼時,他伸出手一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力把我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他的手很有力,捏得我下頜骨隱隱作痛,不得不跟着他站了起來。
緊接着他的眸子就湊了過來,距離我的眼睛只有幾公分的遠。他的眼神如刀,一點一點探進來,颳着我的神經。
我有些不敢直視他,到了最後強撐着。
不知道他與我對視了多久,在我失去防備時,他猛然鬆手,我一下就跌坐在椅子上。
“林靜言,你不要以爲頂着一張我妹妹的臉,我就真的對你下不去手。”程墨一反常態,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都是黑色的,“我可以先劃畫了這張臉,再對你下手。你也不要以爲,離了你我成不了事,我想搞倒華家,分分鐘的事。你也並不像你想的那麼重要。”
“我知道,所以我纔不害怕,最差的結果就是死。”我強自鎮定的說。
“不,最差的結果是生不如死。”程墨居高臨下看着我,“我很少對女人動手,但你差點讓我例外一次。”
我不知道現在說什麼?榮幸嗎?讓你對我動手。
但是,不管怎麼樣,一想到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是在程墨的眼皮子底下,由着他看猴戲一樣看我在他面前演戲,心裡就膈應的難受。
我自以爲聰明,自以爲天衣無縫,不想別人早就看穿了一切。在他面前,我除了假裝淡定和不在意,還能有什麼表現?
“滾!”程墨對我吐出一個字。
我站起來就走,才走到門口聽到他又說:“站住!”
我心道你讓我滾我就滾,讓我站住我就站住?憑什麼我要那麼聽你的話?
就在我拉住門把手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程墨追了過來,我一回頭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甩,把我扔到了沙發上,問:“我說的話你沒聽到?”
“程墨,你想怎麼樣?”我馬上從沙發上爬起來,爲了掩飾自己的狼狽,迅速的站直了身子。
“不想怎麼樣,就是想看看牽線木偶是怎麼訓練成的。”程墨看着我,眼神古怪。
我不敢在此時惹怒他,只得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與他對視。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林靜言,其實你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活得很好。”
“讓我受制於你,處片聽你安排?”我反問。
他的眼神不太正常,看我就像看一件物品,我馬上就想到了他在想什麼。果然,我這話一出口,他倒是點了點頭:“嗯,只有聽我的安排,你才能過得好。否則,別說你,就連沈末也是死路一條,你不想讓他死吧?”
他的話讓我心裡一驚,馬上想到剛纔他說的都是假的,他知道沈末的下落。我馬上就急了:“程墨,你剛纔騙我?”
“騙你怎麼了?”他反問,“你沒騙過我嗎?你騙了我們全家。”
他說到最後時,聲音擡高了一點。
“是的,那我現在回去和你全家說個清楚。”我站了起來。
被人這樣控制,我不願意,即使是死,我也不願意。原本,我對關雲珠和程思言心存愧疚的,被程墨這樣一激,情急之下什麼樣的話都敢說。
“你敢!”程墨站了起來,擋住我的去路。
我根本沒準走,就與他面對面站着。
“如果你不聽我的安排,敢亂來,我保證沈末會分成幾十份,一點一點快遞到你手裡,除了沈末,還有兩個孩子,這三個人足夠支撐一段時間了。”程墨道。
他陰冷的目光盯着我,我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