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等到華遠樹來找我了,他連電話都沒打,把我堵在辦公室裡。我以爲在他公司的股票全線下跌時,他就會來,沒想到一直等到現在。
今天開盤,華氏旗下的股票止住了跌勢,成交的價格開始變得平穩,上下才兩三毛錢的浮動。
“你終於來了。”我把事先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放在桌子上推過去,“順便籤了這個吧。”
華遠樹看了一眼我推過去的文件,嘴角掛上一絲冷笑:“林靜言,你到底有多恨我!”
我把身體往前探了探,心裡打定主意,已經把事情做到這一步,不管是真是假,在華遠樹面前沒必要再惺惺作態了,倒不如把話說狠了,免得彼此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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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恨你,你不知道?”我反問道,“曾經有人想要我死,你說我有多恨你!”
華遠樹的眼神暗了暗說:“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說:“是,都知道了。”
“什麼時候知道的?”他追問。
我冷笑了兩聲:“這個重要嗎?真相我都知道了,你還在糾結什麼時候?”
他一直盯着我,眼神是刀子,我身上早就千瘡百孔了。可惜,眼神不是刀子。
“我知道現在問這個沒什麼意義了,我這樣問只是想知道,在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一點的真感情?”他問。
我用手點了點離婚協議對他說:“簽了這個,我告訴你。”
華遠樹沒猶豫,到了現在除了同意我的條件,他別無退路。
很小的時候,我就學過兵敗如山倒這個詞,直到今天才見識到了什麼叫兵敗如山倒。把一家公司做到像華氏這樣每年利潤上億很難。華氏在國內外開了三十多家公司,不管是在第二總部帝都,還是在他的老本營香港,他都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現在所有的事湊到了一起,內有家庭婚變,外有經濟打壓,再加上來自官方的壓力,一下就抵擋不住了。
程墨分析過華遠樹倒臺這麼快的原因——在於他把手裡大筆現金轉移到境外,而且是在國家嚴查的時候,雖然做的時候沒露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是事後被調查出來,後果也是嚴重的。至少,很多相關項目就不再會和華氏合作。
在程墨何連成和沈末聯手狙擊他的上市公司時,他從最初的流動資金不足,到後來的資金鍊斷裂,最終導致他沒有了還手的機會,於是一切就按照我們的計劃順利進行下來。
但是,我知道,即使把華遠樹從集團裡擠出去,他的個人實力還在,而且他的個人財富也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
他把簽好字的協議推給了我,眼神裡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是心死了還是心寒了:“如你所願。”
我看着手裡的協議書,再看看華遠樹看似很淡定的表情,心裡突然不淡定起來。現在,他心裡對我的恨應該比我恨他的更多吧。
“好了,謝謝你成全。”我把協議書收好,“如果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會幫的。”
“用不着。”他微微一笑,“我華遠樹就算是破產到需要討飯來維持生活,也不會求到一個女人面前,何況我還沒到那個地步。”
我臉上有些過意不去。
勝利者的通病,在這個時候可能都要惺惺作態一番吧。
“現在,我想知道的事,你可以告訴了吧。”華遠樹沉默了一會兒才問。
我長舒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路:“從頭說吧。”
他點頭示意自己在聽,我想了一下都準備好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我在心裡問自己,對華遠樹除了利用以外,我有過感情嗎?原來我是肯定的,華遠樹肯定也給過我心動的感情,可是現在這個結局,我說不出這樣的話。
他很有耐心的在等着我開口,最後我豁出去了,隨他怎麼想的,我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他這麼利索的放我自由,我總要說幾句實話,信不信由他。於是我頓了頓開口說:“一開始,我對你是利用的,心裡想的只有算計,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後來,我對你動了感情,然後自己覺得心裡有些糾結,這是我們婚前最糾結的一段。可惜的是,在我對你有真心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不應該發現的事。”
他擡眼看我:“哪一件?”
我心裡苦笑連連,原來他什麼都知道,還問我是哪一件。看樣子,如我所猜想的一樣,他瞞着我的事情也挺多的。
“車禍的事,股權的事,還有你轉移資產的事。”我想了想,“就這些吧,但是,沒有一件是小事,對吧?”
華遠樹沒否認,也沒承認,反問我:“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因爲這些?難道你是在結婚以後才定好的計劃?”
“計劃是一早就定的,但不是這個計劃,後來你變了,情況變了,計劃也變了。結婚以後,計劃才變的。”我說到這裡補充了一句,“對了,原計劃當中,我對錢是不感興趣的。”
“殊途同歸,其實都一樣。”他說完站了起來,“再見,再也不見。”
說完他走了出去。
我在他身後望着他的背影,仍覺得這一切都是在做夢。我沒想到華遠樹會這麼輕易的放我自由,也沒想到對於我他能這麼快做到釋然,我以爲他面對我還有一番歇斯底里的質問。
這一切,都沒有。
過了好大一會兒,我纔有意識的看了看離婚協議書,上面的條件很明確,我不承認他的任何債務,離婚以後,經濟上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或許,我做得有點過分了?!
程墨在下班的時候來接我,看我蔫蔫的樣子問:“錢都到手了,離婚協議也簽好了,你怎麼還是一副別人欠你八百吊錢的樣子。”
“程墨,你說我是不是辦得有點過分了?”我問他。
他認真看我了眼,看得出來我沒開玩笑,在我頭上摸了下說:“你沒發燒吧,別人都那樣算計你,恨不得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還覺得對不起那人,天生找虐的命?”
我不說話了。程墨說得對,我這個優柔寡斷,時東時西,真的成不了什麼大事。別人對不起我的時候,我恨不得把人千刀萬剮,事過以後,又會覺得心裡有不忍,程墨罵得對,我無言以對。
“召開股東大會的時間已經定了,華遠樹現在應該就在收拾東西,準備隨時離開公司了。”程墨說,“你現在就算是後悔,也沒用了,一切都來不及了。有一話你說對了,事情一開始,就不會受你控制了,你對事情的把控力太小,而且你不定性。”
我一路之上什麼都沒說,任由程墨對我說三道四,直到了家裡他才閉嘴問了一句正事:“孩子們怎麼辦?”
“我和華遠樹說好了,把實情告訴孩子,讓他們選擇和誰在一起。”我說。
程墨定在原地:“那也就是說你要公佈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頂着這張臉時間很長了,我覺得是時候還回去了,只是還沒想好怎麼和爸媽說,我也怕他們再受一次刺激,身體和心理上都吃不消。”
程墨臉色很黑,陰森森的說了一句:“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再把你的身份和名字顛覆一次,真的不希望。”說完他準備推門,卻在手碰到大門的時候又轉過頭來說,“雖然你是個大AA麻煩,我寧願給你解決麻煩,也不願意爸媽知道你不是程紫。”
他最後一句聲音很小,幾乎是壓着聲音說出來了,我聽得有點心驚膽戰。不難想像出來,如果我說出自己是林靜言以後,他會怎麼對付了。
一進家門我就擺出一副笑臉,和程墨說說笑笑的進了家。
阿姨早就準備好飯菜了,看到我們回來徵求了一下關雲珠的意見,準備開飯。我有些疲憊的坐了下來,沒精打采的吃完飯,正準備往自己房間去,家裡的門鈴響了。阿姨去打開門,回來說是一位叫劉月的女士來拜訪。
我馬上打起精神,把劉月請了出來。她一進屋門就對關雲珠說:“阿姨,我想請程紫出去玩一會兒,大概十點左右把她送回來。”
關雲珠對劉月的印象很好,一口應下:“好啊,你們出去玩散散心,要是回來得太晚,我讓阿墨去接你們。”
“謝謝阿姨。”劉月笑着說。
我以爲她找我來真的是爲了散心,誰知一出家門她臉色馬上就變了:“阿紫,如果咱們快點你還有機會和孩子們說明真相,如果晚了一切就都晚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出什麼事了?”
“華遠樹帶開了帝都,今天晚上的飛機,幾點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人看到他帶着孩子們還有行李來機場了。或許,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劉月幾句話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我也不敢再耽誤,繫好安全帶,眼睛盯着路面,把車子開到了最快。
現在不是晚高峰,但是機場快速上的車子就沒少過,縱然我一路按喇叭過去,車速也沒有真的快多少。
好容易趕到機場已經是四十分鐘以後,我不知道劉月都知道些什麼,馬上問:“幾點的飛機?咱們先去找登機口。”
劉月看了看手機,告訴我是幾號登機口,我們兩個幾乎是一路跑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