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來以前看過喬仁給我的資料,在網上也查了這家國際幼兒園在國內其它一線城市的裝修風格和收費等,不得不承認現在國內的富人階層太捨得在孩子身上投資了,一個幼兒園一年的費用是十七八萬,簡直貴到讓人咋舌。就這樣的收費,大家還削尖了腦袋往裡鑽,特別是帝都甚至誇張到不託人都沒名額的地步。我只能在心裡感嘆一句,帝都的有錢人太多了。
我們公司的員工在室內做着檢測,我跟看了幾間房,然後問了一下簡單情況。這個項目的小組長劉清走了過來,把我拉到一旁說:“程總,昨天喬總公司的人來了一趟,給了我這個。”
說着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我說:“他說讓我在報告上鬆一點,別把那麼嚴。我也是剛當上爸爸,覺得幼兒園這種地方,是多少家庭的希望,所以沒敢這麼做。這個給您,您看怎麼處理。”
我接過那個信封,打開看了一眼,說:“真捨得給,這有三萬吧。”
“我沒數,不知道。”劉清說。
“喬總的人給你送紅包的時候怎麼說的,有沒有明說讓你在那方面改一下,鬆一點兒?”我問。
“沒有。”他說。
劉清是我們這裡業務水平很高的一個員工,帶項目小組已經有五六次的經驗,每次都把項目處理盡善盡美。除此以外,他還是一個顧家好男人,在朋友圈裡曬孩子老婆。我對他印象一直不錯,今天看到他能這做,心裡就更有譜兒了。
“那就把這錢給小組的人分了,就說是喬總見你們天天加班加點的忙,給的辛苦費。”我說。
喬仁送來的錢,不收白不收。
“嗯。”他應了一聲。
“我知道好多結果還沒出來,根據你的經驗,這裡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劉清猶豫了一下:“對於裝修的檢測不是咱們的強項,但是好多東西都是相通的,根據經驗來說,如果心裡沒鬼,不會塞紅包。”
“那就認真點兒。”我說。
“會不會影響公司的業務?”他有點擔心的問。
“放心,不會的。咱們不管做什麼項目,第一要緊的就是業務水平,弄虛作假誰不會,我們就踏踏實實的做好評測,至於其它的事,我來處理。”我說。
劉清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三天,我拿到了劉清檢測報告的初稿,不合適的地方他都做了提要,我先撿着這部分紅字來看。看完以後,覺得有點心驚肉跳。
真不知道喬仁是怎麼把生意做到這麼大的,這個幼兒園的裝修油漆有問題,裝修的板材有問題,還好這裡沒用到大理石之類的東西。
我看完報告,給劉清發了郵件,讓他根據我的意見再修改一下。
放下報告,我給喬仁打了電話。
他知道我一定是爲了檢測的事,語氣都有點雀躍的問:“程紫,怎麼樣?報告出來了嗎?”
“對。”我說,“但是這份報告恐怕會讓你失望了。”
他語氣立變:“程紫,大家都知道,做檢測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功夫,要不然我幹嘛不花同樣的價格去找國外的公司?我是力排衆議,才把客戶推薦的那兩家公司給排擠出去的,不然這樣的好事怎麼會落到你身上。”
喬仁和喬依一樣,屬於那種只要投入就要馬上看到收益的急性子人。原來的社會,這種急功近利的人很難成功,但現在不一樣,所有人都恨不得再快點再快點,這種人反倒有了自己的市場。
他一聽我說不行,馬上翻臉。這些我早有預料,笑了笑說:“那要怎麼樣?現在您再找一家國外的機構檢測一遍?或者說你再在國內找一家?”
我語氣柔和,話卻生硬。
喬仁沉吟了一下,緩和了語氣說:“程紫,大家都是熟人,沒必要鬧得不好看,何況這中間還有郭正雄的面子,你總不至於把他架到臺子上下不來吧。”
“不會。”我說,“現在的問題是涉及到孩子,喬總,你早晚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現在孩子重大疾病的發病率那麼高,多少和過度裝修有問題。我如果真的聽了你的,按你的意見修改了,我怕自己將來遭報應。”
喬仁不說話了,啪一下摔了電話。
我馬上就給郭正雄撥了過去,把情況和他簡單說了一下。剛纔喬仁的提醒很對,我不能讓郭正雄覺得下不來臺。
郭正雄在電話裡聽完以後,嘆了一口氣說:“這個我真沒想到,以爲他早必了,現在畢竟生意做得那麼大了,怎麼還是以前的套路。”
他的話讓我敏銳的捕捉到了裡面的信息,馬上問:“怎麼?他以前也是這麼幹的?”
郭正雄自覺說漏了嘴,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說:“算了,你別管了,我和他說。如果這一次的項目尾款他不和你結,我給你補。”
“別,我是做生意,不是求人施捨。”我對他說,“項目我都做好了,他對報告提不出其它異議的話,我一定會收回項目尾款的。”
郭正雄還想說什麼,被我強勢打斷:“真的,別擔心。我現在又不是孤家寡人,還有程墨呢。”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說:“我怎麼感覺你現在很有混黑+社會的潛質啊。”
“多謝誇獎,我也是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強勢到不要臉,不要臉到混蛋才能百無禁忌,所向披靡。”我道。
掛了電話,我已知喬仁不會給我結尾款了。
接下來我根據喬仁給我提供的項目資料,直接找到了那兩家幼兒園的負責人,說明自己是什麼機構,就檢測結果的事想和他們的負責人溝通。
那邊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約好了見面時間。
依約來到對方的辦公室,我先說明了事情的經過,然後拿出了檢測數據,直接有理有據的說了起來。
他們的負責人是一個德國人,中文說得不錯,但爲了出現不可溝通的詞彙,那邊自帶翻譯。
我們聊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當所有的問題都解釋清楚以後,那個老外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非常感謝您,程紫小姐,關於您未結的尾款,我們公司督促對方履約的。”那個老外最後向我承諾。
我先表示感謝,然後說:“真的不用,這是我自己生意的事,我會處理好,您不用費心。”
“不,您的堅持讓我覺得很可貴,所以尾款的事我們一定也會協助您的。何況,現在那家承包的公司已經不是這幾十萬尾款的事,他們涉及的問題很多,用不合格的材料,想私自修改檢測報告,置幾百名孩子的生命於不顧,並且有嚴重的違約,接下來的事很嚴重,但我們在走法律程序以前,希望程小姐能順利拿到尾款。”說到這裡,他從桌子上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說,“我們計劃在中國再開七家分園,後面的檢測就由您來做吧。”
“謝謝!”我簡直是驚喜連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名片。
我從這老外的辦公室出來,才走到停車場就接到了喬仁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咬牙切齒罵道:“程紫,你特麼的故意算計我!”
把他氣成這種歇斯底里的樣子,我心裡大爽,笑道:“對,算計的就是你。其實你要自問一下,爲什麼我算計得到你,掙錢也是要講良心的。缺德事做多了,小心將來生不出孩子來。”
說完,我掛了電話。
接下來喬仁果然不再給我結尾款,就在我做好再催不成功時,程墨和沈末一起從香港回來了。
在機場接到他們,我看着消瘦的沈末,眼圈一下就紅了。程墨白了我一眼,低聲嘀咕道:“都分手了,還表現得真情侶一樣,不覺得尷尬嗎?”
他不是對我們兩個說的,但聲音卻足夠我和沈末聽清楚。我還沒什麼表現,沈末先兀自紅了臉。
“如果不是你從中做梗,怎麼可能會有分手的事。”我朝程墨說。
沈末嘴角一挑,想笑卻又忍住了。我不知道他們兩個一路之上都說了什麼,但看着二人的表情,不再像從前那樣劍拔弩張了。
“那你現在問問,沈末是否願意和你在一起?”程墨說。
我下意識望向沈末,看到了他躲閃的目光。
當着程墨的面兒,我們都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
回去的路上,車子裡原本是很安靜的,但走到三元橋的時候,突然我的手機響了,我連看也沒看直接接通了,喬仁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程紫,你把我的生意攪黃,還有臉天天讓人上門來要帳,要不要臉了,你再讓人堵着我們公司的門要帳,信不信我直接把他打死了!”
“我信,你打一下試試。”我說。
我的語氣是有恃無恐,因爲我這一次不是派自己員工去的,而是把這筆總金額五十萬的尾款委託給了專業的討債公司。
可以想像,這些人專業就是幹這個,討債的手法也是千奇百怪,但肯定管用,要不然喬仁也不會這樣氣急敗壞。
“程紫,算你狠。”他在電話裡說。
我在車上接電話,用的都是免提,因爲兩位大爺剛下飛機,怕他們手軟,我當了一回司機。
“我和你打過招呼了,事不過三,我只上門要兩次,到了第三次就用非常手段了。”我說,“我沒失信,說到做到了,怎麼,喬總以爲我不敢嗎?”
“他媽的!”他罵了一句。
電話的內容後座上的兩位大爺都聽到了,在喬仁罵出這句話時,程墨臉色鉅變,他想都沒想,直接從後座上探過身子,拿起我放在前擋風下面的手機,對着裡面冷冷說了一句:“喬仁,你罵誰呢?你有媽沒?要不要我幫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你媽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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