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膳時嘉卉略提了下見到鎮南王妃和郡主的事,這才知曉那母女倆已經來上京好些天了。是爲着半月後的寧國公六十大壽來祝壽的。
寧國公,也就是三皇子的外祖,靜貴妃的父親。也是朝中老臣了,年紀雖大身子倒是一直很硬朗。寧國公府子嗣衆多各個房裡互相爭鬥,所以他倒是一直緊抓爵位不肯讓世子承爵。嘉卉前世有一次便不經意聽見步千梅和她娘在背地裡罵他是‘老不死的’。
不過嘉卉倒並不可憐這位老人。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步家衆人一個個都是這樣的性子,也是他管教無方。自己造的孽自己嘗吧。想到段柏綺的悲慘身世,她心中冷笑,若說這事寧國公一點兒都不知情她可不信!
這樣一想頓時不再提起此事了。雖然荊南侯府肯定是要去祝壽的,但兩家素來無深交,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徐氏亦是這麼想的,比起寧國公的壽辰,她還是更在意外甥女兒的婚事。這丫頭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如今她要嫁人了,自然不能有什麼虧待。
等到了寧國公六十大壽當天,荊南侯府幾人便受邀前去赴宴了。
畢竟是朝中權臣,還未進門,就見往來的車馬把寧國公府大門都堵住了。車馬上下來的權貴個個錦衣玉帶,風度翩翩,身後跟着的小廝也端着漂亮錦盒包裹的壽禮。
父親六十大壽,靜貴妃自然也帶着三皇子來恭賀,現下正被女眷們衆星捧月般簇擁着在房裡說話。但她卻只顧着和鎮南王妃說話,不時還誇獎芊芊郡主幾句。
嘉卉姐妹倆雖然不討步千梅喜歡,但現下步千梅牢牢盯住了芊芊郡主,倒是不曾理會她們。徐氏也知道她倆不喜歡拘束,便揮手讓她們去園子裡玩了。
在園子裡卻意外看見了二皇子與大公主,大公主見到她們很高興的樣子,不等她們行禮就走過來親親熱熱地拉住姐妹倆的手“許久不見你們姐妹倆了,怎地不到宮裡找我玩兒?”
嘉卉一時有些尷尬,她只當那是客套話,沒成想這位殿下是誠心誠意的。想到她在宮內也沒什麼玩伴,又即將遠嫁,一時更是愧疚了。
大公主卻看錯了她的心思,腦中一轉笑道:“是了!你定是忙着準備婚事吧。說來還未曾恭喜你有情人終成眷屬呢!等到時候我定會給你備一份大禮。”
嘉卉鬆了口氣,也大大方方笑着點頭道:“那我就先謝過公主殿下了。”
幾人尋了個石桌坐着說了好一會兒話。三個姑娘聊的開心,二皇子卻一直不曾開口。只是不經意的將桌上的點心瓜果推到霍茵姍手邊。
不多時,卓天銘也找了過來。身後跟着芊芊郡主和三皇子,自然的,好幾個公子姑娘也一併跟了過來,包括步千梅。
三皇子看了一眼霍茵姍,流露出一絲憂傷的神色,彷彿不能娶霍茵姍他真的很傷心似的。嘉卉自然知道他不是什麼情深不壽的人,心中鄙夷,但他身後那些姑娘倒是一個個的感動不已。
虛僞!芊芊郡主也暗地裡撇了撇嘴。她纔不信這府裡塞滿美姬的三皇子是什麼癡情人呢。
步千梅倒沒什麼感動,只是見她表哥對霍茵姍依然‘念念不忘’,心裡暗恨。
大家各懷心思,面上卻都是客客氣氣的寒暄着。大約是見嘉卉與大公主二皇子交好,都或虛情或假意的祝福她和卓天銘。
嘉卉笑着謝過,也不多說什麼。步千梅和芊芊郡主都知曉她是‘剋星’,這些人不可能沒聽過,這會子嘴上雖說的好聽其實心裡都是等着看好戲的態度吧。
所以啊,真是討厭和這些人在一起。
此時此刻,她不禁又想到了孃親。孃親也很討厭這樣的生活吧,所以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日子比不得上京權貴,卻總是笑得那麼開心。
儘管不喜歡,但卻不能失禮走開,只得在一旁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做出仔細傾聽的樣子。好在還有霍茵姍,偶爾附在她耳邊說一句有趣的悄悄話。
好不容易到了膳時,衆人這才各自入了席。女眷們都坐在偏廳,看對面搭的那戲臺子咿咿呀呀,敲鑼打鼓的熱鬧。
宴席上的菜餚自然是精緻美味,滿是山珍海味,玉盤珍饈。嘉卉嚐了一下,卻覺得有幾道菜味道很熟悉,有點像鮮滿樓的菜色。
鮮滿樓最近推出的菜色都是段柏綺按照家鄉的口味改良的,上京人家根本做不出這個味道!段柏綺的仇人正是三皇子和寧國公府,她該不會混進來想做什麼傻事吧?
想到這裡嘉卉慌了,但還是忍住,狀似不經意的向席上寧國公府三夫人問道:“寧國公是整六十的大壽,賓客也來的格外多呢。不知府上有多少廚子?倒是很能幹。”
三夫人捂着嘴笑道:“府裡那些懶蟲有個什麼用,此次爲了壽宴可是把上京有名氣的酒樓的廚子都請了來呢。”她看了眼徐氏,有些討好的道:“世子入股的鮮滿樓也請了,那年輕掌櫃親自來了呢。”
果然!嘉卉有些急了,這段柏綺到底想幹什麼!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爲什麼又突然跑到寧國公府來!?
那邊三夫人還在滔滔不絕“……聽說是麪食做的極好,這會子應該在忙着做長壽麪呢……”
要是寧國公吃了這長壽麪,別說長壽,命可能都沒有了!嘉卉心中着急的要命,但又不能貿然離席。忽地想到了什麼,‘不小心’將一點湯汁濺到了衣裳上。
“哎呀!”她輕聲驚呼了下,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後才歉意的向衆人告了個罪離席。
讓跟着的寶梅去外頭馬車裡拿備着的衣裳,她卻沒有在房間裡等着,而是遠遠跟上了端盤子的丫鬟,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菜已上齊,後廚的廚子們現在大概都在屋內休息。嘉卉正在想該用什麼理由進去找人,卻意外看見霍翊晟從廚房裡大步走了出來,手上還拉着她想要找的那人。
嘉卉暗鬆了口氣,怕他們看見自己尷尬。閃身躲進了一間柴房裡,想等他們走開些自己再出來。
她躲在狹小的柴房裡靜靜等着,可是兩人卻在門外停住了!
大約是看附近沒人,霍翊晟拉着段柏綺停在了一個小房間外,臉上帶着絲怒意,皺眉輕聲問道:“爲什麼要來寧國公府!?你不要做傻事,寧國公都六十了,你還年輕,不要爲了這麼個老頭子搭上性命!”
段柏綺承認自己剛開始確實有這種想法,但很快放棄了,畢竟就算寧國公死了,三皇子也不會倒,寧國公府也不會失去權勢。若想徹底扳倒寧國公府,只有先扳倒三皇子!
她到寧國公府確實只是爲了做菜,畢竟給的價錢很不錯,有錢不賺不是她的作風。但見霍翊晟這麼關心自己,心中生出了一絲玩心,故意冷冷道:“不需世子操心,我自有分寸。必不會連累你,連累荊南侯府的。”
霍翊晟聽得此言更是憤怒,一步步逼近她“不會連累我和荊南侯府?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爲你若是死了,我還能活嗎?荊南侯府還能一如往常嗎?”
“我告訴你,柏綺……”他將段柏綺逼至角落,頭埋在她的肩上,語氣悲傷的不可思議“你別死,不然……我陪你一起。”
段柏綺被驚住了,爲肩頭傳來的幾滴溼熱。她慌了,連忙緊緊抱住霍翊晟微微顫抖的身子,“你……你別……我瞎說的,真的是瞎說的!我會活着,我們一起活着……”
“什……麼?”霍翊晟擡起頭,在段柏綺再三解釋後才確定自己被戲弄了。想到方纔竟然……霍翊晟一時惱羞成怒,湊過去狠狠堵住了那張依然不停地嘴!
懲罰般的狠狠啃咬,卻又在嚐到一絲血腥味後心疼不已,改爲輕輕舔舐。
段柏綺默默承受懲罰,甚至強忍羞怯主動迴應。剛纔聽到的那句話實在太尖利,狠狠地,戳中了她的心。
此時此刻,嘉卉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