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日子一天天流逝, 嘉卉和卓天銘的婚期也一天天近了。
七月初八,正是涼爽的金秋時節,這天便是嘉卉的大喜日子了。嘉卉昨夜一夜輾轉沒睡好, 一大早的卻又被寶梅從被窩裡挖出來, 坐在梳妝檯前時依然有些迷糊。
早有喜娘笑盈盈地等候在那裡, 邊遞上了溫熱帕子邊對她說了些吉祥話, 待她擦了臉後又拿出五色棉紗線給她‘開臉’, 也就是絞去臉上的細小汗毛。
之後又各種在她臉上描畫,慘白的粉撲了好幾層,黑漆漆的黛, 紅彤彤的胭脂都一個勁的往她臉上招呼。
“這……會不會太……?”嘉卉看着鏡子裡臉色慘白嘴脣血紅的自己,有些難以接受。忍不住問道:“不能淡一些嗎?”
“哎喲姑娘誒, 這你可不知道了。”喜娘手上不停, 勸她“您這小臉兒今天就是爲了給新郎官看的!現下看覺着太白, 等到了夜裡紅燭暖暖,看起來可就好看了。聽我的吧, 準沒錯!”
人家畢竟是專事送嫁的喜娘,應該不會錯的。於是嘉卉點點頭沒再強求。
上了妝,又給她換上了她親手繡制的吉服,看她的吉服上滿繡花卉,別有特色, 喜娘便又笑着奉承了幾句。不愧是上京有名的喜娘, 嘴皮子利索。就算是說奉承話也是不卑不亢, 親切有禮, 叫人難生惡感。
大榮女子成婚時的髮式也是很有講究的, 那喜娘技巧嫺熟,手上動作靈活快速, 一邊的寶梅看得驚歎連連。
梳好了頭髮,喜娘去取一旁桌上的鳳冠。那鳳冠是徐氏特意爲嘉卉備下的。爲了搭配嘉卉的吉服也是用金絲編製成各式花樣,綴以各色珍珠寶石,實在是精緻無比。
就是擔心鳳冠太重徐氏才選用金絲編制,所以嘉卉戴上後倒不至於像別的新娘那般頭都動不了,但那些個寶石珍珠的也不輕,所以嘉卉也只能梗着脖子不敢亂動。
折騰了一早上,遠遠的都聽見外邊嘈雜起來,想來是花轎到了。
威遠將軍府的喜娘樂呵呵的帶着丫鬟過來迎接,按照習俗,寶梅帶着另兩個丫鬟擋着不讓她們進,霍茵姍覺得有趣也跟着添亂。
那喜娘假裝一副苦惱的樣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又連着催了三次,遞了厚厚的紅包寶梅這才把門打開。
徐氏也端了碗飯過來,嘉卉沒有孃親,便由她來代替喂上轎飯。嘉卉坐在她腿上慢慢吃了幾口,聽她叮囑些要孝順公婆夫妻和睦之類的話,只覺眼鼻發酸,頓時非常不捨。
之後拜別了外祖父母,兩位舅父兩位舅母,嘉卉便被霍翊晟背上了花轎。
吉時已到,荊南侯府便放起了鞭炮,花轎兩旁的吹打班子也奏起歡快的喜樂。
花轎被擡了起來,伴隨着嘉卉有些忐忑的心,緩緩的,穩穩的,離開了荊南侯府。
卓天銘馭馬行在花轎前頭,一身大紅的吉服,身.下高大健壯的烏黑寶馬,丰神俊朗的臉上帶着能晃瞎人眼的笑。他心心念唸了這麼多年的人兒,今日終於屬於他了!
卓天銘喜歡嘉卉,荊南侯府又疼她,這還是皇上賜下的婚事。所以嫁妝自然是不少的,雖不是什麼十里紅妝,卻也是上京少見的大陣仗了。
街頭巷尾的有不少人出來圍觀,小孩們興奮的追着花轎跑。少女們暗自羨慕不已,忍不住暢想自己也能有這一天。而那些年紀稍大的便只忙着看熱鬧,猜測這場婚事要耗費多少銀子。
隊伍繞着繁華的大街走了一圈,快到威遠將軍府的時候,送嫁的霍翊晟按照規矩告辭離開。臨行前還不忘告誡卓天銘“不許讓嘉卉受委屈,不然兄弟都沒得做!”卓天銘連忙對這成了他表舅子的好友連連拱手,口稱不敢。
嘉卉感覺轎子停住,也聽見鞭炮聲。知曉是到了威遠將軍府,一時心中緊張慌亂,只覺得都快跳出胸膛了。
盛裝打扮的卓天芙今日是‘出轎小娘’,早就等候在門口了,現下在喜娘的示意下走上前來掀起轎簾,拉拉嘉卉的袖子,催促她下轎。
嘉卉被蓋頭蒙着看不清路,只得扶着她的手下了轎,跨過漆成硃紅的“馬鞍子”,由喜娘引着進了威遠將軍府的大門。
此時卓不凡和何氏已經坐在大廳裡了,都穿着顏色喜慶的衣裳。何氏捧着卓天銘親孃的靈位笑得開心,卓不凡也難得帶了幾分笑意。
嘉卉與卓天銘進來各自站好,主婚人是林大學士,抑揚頓挫的唸了一篇祝辭,嘉卉又困又餓,好在有喜娘指引,拜堂時候的三拜九叩都沒出什麼問題。
直到主婚人唱了“禮成——”,嘉卉這才暗地裡長舒了口氣。一段紅綢被遞到了手裡,嘉卉知曉那一頭被卓天銘拉着,忍不住臉頰發燙,她今日這臉就沒冷下來過。
卓天銘將她帶到新房門外便離開去應酬賓客了,由丫鬟喜娘將她扶進房裡坐在那鴛鴦雙棲的紅色大牀上。
她從早上就沒有正經吃過東西,寶梅實在心疼。趁喜娘不注意偷偷給她塞了幾塊糕點,嘉卉也不推辭迅速吃了,被噎的直翻白眼。
成個親也是作孽!
就這麼呆呆的坐到了晚上亥時,外頭賓客漸漸散去了,卓天銘才帶着一身酒氣走了進來。
喜娘上山道賀討要紅包,掂着重重的紅包笑得更歡了,端了擺着秤桿的托盤來給他。
卓天銘緊張的手心冒汗,顫顫巍巍的挑開了嘉卉的蓋頭。
只見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兒在燭光的照耀下面若芙蓉,眼如秋水,紅脣嬌豔欲滴。映着一身大紅的鳳冠霞帔,簡直像做夢一般。
卓天銘看得癡了,嘉卉卻以爲他被這濃妝嚇着,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頭。卓天銘這才反應過來,尷尬的咳嗽一聲。
喜娘又端來合巹酒請他們喝了這才退出去,輕輕掩上了門。
嘉卉低着頭尷尬不已,想着要不要去洗個臉什麼的……手卻突然被抓住了。
她有些驚訝的看過去,卻見卓天銘目光灼灼,漆黑的眸子彷彿能將人心都吸入。
兩人目光交纏,彼此緩緩靠近最後貼在了一起……
卓天銘無數次夢見的情景就這樣呈現在他面前了,輕輕吮吻着她柔軟甘甜的紅脣,他只覺得此刻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嘉卉被他小心翼翼的吻着,心裡也泛起一陣陣甜蜜的波瀾。忍不住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身旁的空氣漸漸升溫,紅色的羅帳被放下,遮住滿牀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