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剛下完雨,清晨的空氣很是清新。天還沒亮,徐森吸着這清新的空氣走到咸亨酒樓門口,向裡面看了看了,這正是酒樓開門的時候。幾個小廝忙裡忙外的往二樓搬椅子,四周也有幾家當鋪女紅開張,但可沒有咸亨酒店忙碌。酒保們打着哈欠,小廝們卻都神采奕奕。昨天客人很多,想必也是忙活了很晚。
儘管現在大多數人都還沒起。對面的一些民宅已經亮起了燈。這裡是河西,亮燈的不是趕工作活,就是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一聲二聲清脆的歌音,帶着哀調,從靜寂的凌晨的冷空氣裡傳到徐森的耳膜上來,這大約是咸亨酒樓新來飄泊的少女,在那裡賣錢的歌唱。天上罩滿了灰白的薄雲,同腐爛的屍體似的沉沉的蓋在那裡。雲層破處也能看得出一點兩點未能從夜空逃脫的星來,但星的近處, 黝黝 看得出來的天色,好像有無限的哀愁蘊藏着的樣子。
聽着那少女悽婉的歌聲,徐森竟是有些心慌,他擡腳剛要走。一個酒保道:“喲?徐爺,今兒來的可夠早的啊。您是一個人來的嗎?小的這就領您去尋坐,咱們剛來個宋國姑娘,人長得好看,歌唱的更是一絕!”徐森連忙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我起這麼早是要去見一個朋友。我下午再來,下午再來。”
現在就是進去,時間也來得及。徐森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那悽婉的歌聲,他總有種說不出的抗拒。就連那唱出如此歌聲的人,他也無法見。酒包眉頭一皺,嘖嘖道:“可惜下午這位姑娘就不唱了。楚娟兒天天的跑,她要是和這位姑娘輪班唱,咸亨酒樓,說不定都要開分店了。”
徐森笑了笑,告別酒保,看着天上成片的雲,有些意興闌珊。那個公孫巧萱,也不是自己心怡的佳偶,偏偏還自視甚高,想到這,他心中暗自苦笑,徐森啊徐森,到底是你要求太高,還是那些女人資質過低,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不是尊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數涼宣天作孽,秦譚風雨海揚塵, 悲歌痛哭終何補,義士紛紛說軍神”他的靈感一觸而就,幾乎不假思索,僅僅幾分鐘,便做出這首詩。嘴裡唱着,心頭卻十分迷茫。
百草堂不是很出名,徐森問過好幾個人,纔有人給他指路。他看這路,卻覺得有些熟悉,等到他越走,便越是勾起了他的回憶。他低着頭,走到一處酒肆的招牌下,看着那拐角,一下就全想起來了。之前自己抱着楚娟兒還來過這兒接骨!
他看着那藥店的牌子早已模糊不清,只是在那稀疏發黃的牌匾上能模模糊糊看到“白,早,土”上面的部首都好像被一把剪刀剪斷一樣,彷彿這個藥店就叫白早土似得。他記得之前有一個年輕大夫囑咐楚娟要補鈣,現在那一油紙包的白片依然在自己家裡。好幾次想給她送過去,卻都因爲種種事情耽擱了。這次應酬過後,自己就把鈣片給她送去。
這個百草堂大門緊閉。還沒開門,之前他看到這藥店後面還有一個屋子,那人很有可能就住在店裡。在河西,更是寸土寸金,這人的生意只怕也不太好,住在這,倒是能早些開門,晚些關門,多賺些利潤。想到這,徐森敲了敲門道:“有人嗎。”
他還沒說出第二聲“有人嗎”,他就聽到了門拴開動的聲音。徐森暗道這人當真是快,彷彿會未卜先知似的。可就算再快,也不會是這個快法,自己剛喊,他就開門了,就好像就坐在門前等着自己叫門一樣。徐森渾身一抖,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發抖。
還是那個年輕人,他看到徐森道:“啊,你來啦,鈣片有按時吃嗎。”聽他的話倒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自己突然到來的意思,他是公孫巧萱的人嗎?徐森點頭道:“有的。”那年輕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徐森看着他翹起的嘴角,沒來由的心裡發虛,彷彿被他看破了自己在說謊一般。
那藥櫃此刻卻多了一個,上面的字寫的很大,每味藥都是一個大大的字。與其他藥櫃相比,這個新增的藥櫃實在是有些怪異。看到他目露疑色,那年輕人道:“我患有眼疾,看不清小字。”徐森點頭“哦”了一聲,他能給楚娟兒接骨接的一分不差,怎麼會患有眼疾,只怕他是另有隱情不便細說罷了。可這麼拙劣的藉口,也實在是有些看不起人。
“我是來見公孫姑娘的。”徐森道。這次那年輕人卻沒“未卜先知”。他道:“公孫姑娘?他在後院賞花。”他說完,就轉身站起,撩開藥櫃後面的布簾走去,徐森緊忙快步跟着,那人腳速極快,徐森來不及看這百草堂後面院子之宏大,只是走到那花叢中,往後一看,那百草堂都變得小了。
“公孫姑娘,徐公子來了。”有一個站在花叢邊上的小廝,正是那個有些神經質的小子,他說完,花叢裡面就傳來公孫巧萱的聲音道:“哦,領他進來吧。”那小子走過來道:“請吧。”自己親爹還丟給他一兩銀子。此刻對自己的態度卻依然不溫不火,徐森都覺得這一兩銀子花的太冤了。
他跟着那小廝走着,突然回頭看去,之前那個年輕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連忙道:“欸,之前那個年輕人呢?”那小廝道:“什麼?什麼年輕人,不是你自己來的麼。”徐森只覺得渾身一陣顫慄,這院子平坦寬大,那年輕人就是趴在地上匍匐前進自己也能看的清楚,可這麼大一個活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難道自己是活見鬼了不成?
想到這,他陡然覺得一股冷風吹過,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心說這本是架空歷史的書,難道還要寫成科幻靈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