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子這一斧子,基本上是用盡了她全部力氣劈下去的,門把手應聲而落,夏綿的手還是被那握成拳的門把手牢牢攥着,可他總算是能從門邊脫身了。
木梨子劈下門把手之後,狠推了夏綿一把,然後快跑幾步,毫不留情地把還處在暈眩狀態的龍熾從地上揪了起來,咬牙切齒地擠出來一個字:
“跑!”
龍熾也終於清醒了點兒,他被木梨子提起來,踉蹌了幾下後,總算站穩了腳跟。
他就算再樂觀主義,現在也能明白局勢不妙,於是撒腿就跑。
跑在最前面的木梨子,表面看上去還比較鎮定,可實際上也有些慌不擇路了,她忘記了要向出口跑纔會安全,反倒朝醫院走廊的深處鑽去。
半分鐘剛剛過去,木梨子就聽到,身後的房門終於不堪重負,發出了碎裂的巨響,小半扇門橫飛了出去,撞到了對面的牆壁,又落在了地上,刺耳的聲響不絕於耳。
木梨子扭回頭去,被身後發生的一幕驚得面色慘白:
一個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女人,手握着消防斧,手腳同時着地,四肢並用,像只被入侵了領地的猛獸一樣地向他們飛竄,她一邊跑,還從喉嚨裡發出哈哈呼呼的低吼聲,好像一定要把眼前的三個入侵者吞噬掉不可。
木梨子的體力和心臟漸漸支不住了,她越跑越慢,胸口從隱隱的不適轉化爲了陣陣的刺痛,她死咬着牙關,可是步子依舊越來越慢,龍熾沒察覺到她的異常,看她的速度放慢了,還以爲她是簡單的體力不支而已。幾步跑到了她身邊,拽着她的手,硬扯着她朝前跑,還給她鼓勁:
“跑!快一點,那個‘鬼’要追上來了!你再撐一下啊,梨子……梨子?”
木梨子跑得眼前昏暗,呼吸急促,胸口如潮水般蔓延上來一陣絞痛,她雙眼一黑,腿一軟。直接摔倒在地!
幸虧龍熾在一回頭時發覺木梨子的臉色不對,剛想出聲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就見她表情痛苦地跌在了地上。他因爲提早發現了不對,有意識地拉了木梨子一把,因此木梨子沒有摔得太重。
龍熾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木梨子的心臟有問題,是經不起這樣的高速奔跑的!
夏綿也從後面跑了上來。看到木梨子痛苦地捂着胸口在龍熾的懷裡蜷成一團時,他也知道眼下的情況是越來越複雜麻煩了。
夏綿隨手一指一扇敞開着的房門,對龍熾說:
“龍熾!抱梨子進去,咱們能躲先躲!”
龍熾聞言點點頭,抱着木梨子癱軟痙攣的身體,箭一般竄入了敞開的房門中。慌亂中,木梨子隨身的包落在了地上。
夏綿擔心這個包裡會有木梨子的藥,馬上把包撿了起來。
在他的腰剛準備直起來的時候。夏綿就感到自己的後腦襲來一陣詭異的涼風,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夏綿就勢朝前一個翻滾,在把木梨子的皮包護在身邊的同時,也和趕上來的女人陷入了對峙狀態。
女人幾乎是在追到夏綿的同時。便從地上一躍而起,抄起消防斧就朝夏綿的腦袋劈去。要不是夏綿閃得快,他估計現在已經是腦漿四溢、橫屍當場了。
女人站起了身來,口裡呼呼有聲,手裡抓着消防斧,發紅的眼睛裡佈滿了骯髒的眼屎,步步朝夏綿逼近而來。
夏綿用眼睛斜了斜正抓着半開的房間門、一臉焦灼地看着自己的夏綿,狠了狠心,把木梨子皮包的包帶纏了兩圈,朝龍熾所在的地方投擲了過去。
包落在距離門邊兩步路的地方,女人發出“嗷”的一聲非人的慘叫,朝包撲去,龍熾雖然還沒想到夏綿爲什麼要把木梨子的包丟過來,可他也知道,這個包肯定很重要,於是,他冒着危險,飛速鑽出門,把包夠在手裡。
這時,女人距離他,只有三步之遙!
女人剛靠近他,就是狠狠的一消防斧,龍熾拽着包一閃,木梨子的包帶險些被劈斷,但還是在龍熾手裡。龍熾一個側滾翻進了門內,立刻把門緊緊地關上!
女人一斧子沒劈中目標,眼睛更紅了幾分,她又想衝上來,結果狠狠地撞上了合上的門板。
她在門外亂蹦亂跳,甚至揮起斧子砸了幾下門,可這扇門的厚度遠遠超過了剛纔的門,女人劈了幾下,沒劈動,就喘着氣,把仇恨的、憤怒的、發紅的眼神,投向了還在走廊上站着的夏綿。
龍熾的氣剛喘勻,就想起了還在外面的夏綿,急着想開門叫夏綿進來,卻又擔心女人在外面守着,只好隔着門衝夏綿叫:
“綿綿!綿綿你快躲起來!那是個瘋子!”
夏綿自然心知肚明,從女人渾濁的眼神中便可知道,這個人的精神絕對不正常。
他也想就近找個房間躲藏起來,可是,他怕,如果自己也躲了起來,女人不找自己了,轉而去找龍熾和木梨子的麻煩,怎麼辦?
要知道,木梨子現在的狀況本身就很危險,龍熾自己也沒有功夫傍身,他還要護着木梨子,這兩個失去了大半戰鬥力的人,要是對上了殺氣十足的女人,那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夏綿和女人對視了片刻後,他便在心底裡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他從自己兜裡摸索了片刻,只找到了一隻手機。
就是它了!
夏綿對龍熾和木梨子所在的房間大吼一聲:
“別出來!聽到什麼聲音也別出來!”
吼出這句話的同時,夏綿迅速地把手機從兜裡掏出來,猛地朝女人的腦袋上砸去!
女人的腦袋被砸了個準,眼睛頓時充血,她“嗷”地慘叫一聲,像頭被激怒了的狼一樣,嚎叫着朝夏綿衝了過去!
夏綿轉身撒腿就跑,女人像頭飢餓的野獸一樣。在他後面緊追不捨,手裡還握着消防斧。
只要她追上夏綿,她一定會一斧子劈死他!
夏綿的腿長,而且也是常鍛鍊的人,跑過一條走廊後,也把女人甩下了一截。
可接下來,誰能知道誰的體力率先透支呢?
夏綿有意地控制着自己的速度,既不敢把女人甩得太遠,讓她放棄追自己轉而去對付木梨子和龍熾,又不敢跑得太慢。唯恐被女人追上用斧子劈死。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於,女人的體力要遜於自己了。
……
聽着二人的追逐聲在走廊上漸漸消失。龍熾胸腔裡猛跳着的心臟才稍微恢復了些正常,他把木梨子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她的包裡翻找起來。
他的腦子轉得比較慢,等到把木梨子的包拿在手裡,他纔想到。這個包裡或許有木梨子準備的治療心臟病發的藥物。
事不宜遲,他馬上開始在包裡翻揀起來,在一個隱藏的口袋裡,找到了一小瓶藥。
他如獲至寶,馬上對木梨子說:
“梨子,你看。你要吃的是不是這種藥?”
木梨子喘息得非常厲害,這個房間應該是個雜物間,唯一可稱得上電器的只有一個白熾燈泡。系在一根繩子上,發出微弱的亮光,木梨子的臉在這亮光下更是慘白一片,她抓着胸口的衣服,難受得直翻滾。她根本騰不出精力去注意瓶身上的標籤,身體上的疼痛讓她徹底失去了平日裡的矜持與冷靜。
她擡手抓緊了龍熾的袖口:
“我疼……藥。快一點……”
龍熾也急,可他根本看不懂瓶身上印着的英文說明,既不知道這是不是木梨子的治療心臟的藥物,也不知道該怎麼吃、吃幾片,只能乾着急。他看木梨子捂着胸口呻吟,腦子一熱,就把自己的手伸過去,替她按揉着心臟的部位,試圖替她緩解心口的疼痛。
可剛把手伸過去,他就察覺到了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魯莽,他迅速地羞紅了臉,並準備把手拿回來,木梨子卻擡手按住了他的手,喘息着喊:
“幫我揉揉……疼死了……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龍熾的臉羞成了紅布,但他的手又被木梨子死死按住,抽不回來,只好尷尬地放在那個尷尬的位置上。
木梨子又呻吟起來:
“藥……龍熾!藥……”
龍熾連忙撥拉着手裡的藥丸,湊到木梨子眼前,問她:
“是這個嗎?吃幾片?”
木梨子似乎已經難受得不行了,她側過半個身子,蜷起身體,正眼都不看藥一眼,繼續唸叨:
“藥……”
龍熾更急了,他把耳朵湊到木梨子耳邊,大聲地問:
“是這個藥嗎?多少片!”
龍熾的這句大喊,好歹喚回了一些木梨子的意識,她滿臉是汗,迷茫地看向龍熾手裡的藥,喘息了幾下,才斷斷續續道:
“就是……就是這個……我包裡只有這個藥,一次……一次一片。快點……”
龍熾忙不迭答應了,把手裡的藥挑了一片倒進了木梨子的嘴裡,可把藥放進去他纔想起來,自己沒有水!
不過木梨子的確是很需要這片藥,她硬是硬着脖子把這片藥乾嚥了下去,就躺在龍熾的膝頭,不住地喘息。不過,龍熾注意到這藥的確是有效的,木梨子的額頭不再向外滲汗了,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有了些血色。
十分鐘左右過後,她睜開了疲憊的眼睛,在龍熾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龍熾本來看到木梨子身體好轉,挺高興的,就被木梨子的問話兜頭潑了一頭冷水。
木梨子問龍熾:
“龍熾,夏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