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旋轉的風車,構成一面旋轉的風車牆,原本握在孩童手裡的風車,被貼在牆面上,隨着陣陣微風旋轉着,旋轉着。
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漸漸地,風車的殘影形成了一張張圓圓的人臉,眉目模糊,唯一能辨明的只有風聲,越來越大的風聲。
在這道風車牆下,站着三個牽着手的小人兒。其中一個女孩子說:
“你看這些風車,像人臉一樣。”
“還真是呢。”
“別嚇人!”
其中的一個孩子嗔怪着,跑開了,邊跑邊回頭喊:
“子伽,伊人!你們倆走不走?被你們一說很嚇人的啦!”
“就來啦……”
叫做伊人的女孩往跑走的女孩子的方向走了五步,也回過頭來招呼:
“舒子伽,走啦。”
“龍熾,你給我滾開!滾到外面的客廳裡去!你不要添亂了,算我求你了!”
大家幫木梨子收拾了一下午的書房,早就灰頭土臉了,耐心也慢慢地流失乾淨,再加上龍熾這個話癆在耳邊blabla地囉嗦,江瓷隨手抓起一本書就飛了過去,伴隨着一串噼裡啪啦的數落。龍熾終於安生了,委屈地縮在牆角,總算乖了一會兒。
安把那本被江瓷當做武器、謀殺龍熾未遂的書從地上撿起來,一張剪報從書頁中飄了出來,安把它順勢抓到手裡,掃了一眼,再翻開書的扉頁,看了看後,遞給木梨子,說:
“這是你導師的書吧?這剪報是他發表的論文呢。”
木梨子發出一聲慘叫,一把把書搶過來。翻開扉頁,果然上面署着“黎朗”兩個字,她痛心疾首地對江瓷抱怨:
“別扔我導師的書啊,這本書我好不容易借到的,市面上買不到,我看完了還要還給他呢,他這個人對書特別在乎,要是弄壞了我非被他罵死不可啊。”
江瓷開始推卸責任:
“要不是龍熾在那裡搗亂,我也不會拿書丟他,所以你罵他吧。隨便罵,別客氣。”
無端躺槍的龍熾更委屈了,木梨子看他的表情。又看看江瓷慷慨的“你隨便罵別客氣”的眼神,嘆了口氣,教育江瓷和龍熾:
“你們倆別鬧了,好不容易徹底收拾一回書房,像夏綿一樣安安靜靜的多好啊。”
江瓷瞥了一眼正在勤勞地把書分類的夏綿。鼓了鼓腮幫子,乖乖地去忙自己手上的活兒了。
夏綿,被大家公認爲萬年好脾氣的典型代表,新時代好男人的最佳代言人,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先天無污染帥哥。壓倒性身高,不論是誰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都會把他誤認成女生,他的性格確實也像綿羊一樣和順溫文。而且比女生還細心體貼,有這樣一個朋友,簡直就是擁有了一個全職的免費保姆。
因爲他的氣質和簡遇安非常接近,所以當第一眼看到他們這幫人的時候,十有**會把夏綿和簡遇安配成一對。這倆人是再典型不過的夫妻氣質。
每次,大家開這種玩笑的時候。其實沒人去看夏綿,統一都看着修。這招百試不爽,修那張黑得像鍋底一樣的臉永遠是大家最喜聞樂見的。
所以,夏綿每次只能悲催地充當炮灰的角色,虧了他是個絕不會發火的性格,就算被修瞪出冰花來,也只是無奈地摸摸後腦勺,特無辜地笑笑。
因爲這個雷打不動的固定性格,夏綿總充當着保姆的角色,存在感是他們中最薄弱的一個,他不同於修的強悍,也不同於龍熾的搞笑,卻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有一段時間被龍熾和江瓷稱呼爲“副隊長”,但龍熾嘴欠地補了一句,副隊長和隊長是永遠的曖昧對象,結果導致這個提議被修果斷無比地否決掉了。
總而言之,夏綿是個理想化的男生,但這個理想化的男生,卻名草有主了,自從夏綿宣佈談戀愛之後,大家就再沒有興致八卦了,減少了他們許多的樂趣。這個勇於拔草的人卓格格,和夏綿的性格迥然不同,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別,愛冒險,愛笑,瘋瘋癲癲的丫頭,夏綿在她面前就像是個父親,幫她收拾各種爛攤子。
眼看書房收拾到了尾聲,夏綿的手機響起來了,他看來電顯示上跳着“格格”兩個字,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他蹲在一堆已經分類完畢的書堆裡,接起電話。電話那邊,卓格格的第一句話就讓夏綿忍不住扶了扶眼鏡。
“夏綿,回學校來……我惹禍了。”
夏綿匆匆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道路兩旁栽滿了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木質和草葉的獨特氣息被陽光蒸透,有種熟得很徹底的簡單清香,令人的胸口沉澱着一股沉鬱的暖意。
夏綿的單肩包掛在他的肩膀上來回搖晃,他走得有點心急。
上次,卓格格忘了拿家裡的鑰匙,她家住在四樓,結果這孩子攀着防盜網一路爬到四樓,發現窗戶從裡面反鎖了,自己也爬不下來了,就這麼吊在四樓陽臺上,被人當做爲情所困要跳樓的失足少女圍觀了好久,她騰出手來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惹禍了。
還有一次,她翻牆逃課,翻過去的時候褲腳被絆在了鐵柵欄尖上,她沒有注意,直接後果就是被倒掛在柵欄上掙扎了超過十分鐘,直到被巡視的紀律處主任抓到,被噴了一臉的唾沫,然後嬉皮笑臉地蹲在紀律處門口和夏綿說自己又惹禍了。
另一次,她在考馬義的時候擲骰子做選擇題,被驅逐出考場,理由是有作弊嫌疑,她在學校裡面閒逛,還順便打電話給夏綿,說自己惹禍了,直接導致把手機不小心帶入考場還忘了關聲音的夏綿以同樣的理由被驅逐出場。
這次……又是什麼事?
卓格格坐在教學樓二樓的欄杆上,腳垂到欄杆外,輕輕晃悠着。
她是個永遠一臉調皮的女孩子,古靈精怪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齊耳的短髮顯得她更加可愛,她穿着米黃色的單衫,深藍色的牛仔短褲下露出一截圓潤光潔得恰到好處的小腿,她支着腦袋,看着遠方若有所思。
遠遠地,她看見了夏綿。
她朝他揮揮手,夏綿也看見了她。
緊接着,卓格格身體一撐,從二樓跳了下來,輕盈地以半蹲姿勢着地。
她這個舉動倒是把夏綿嚇了一跳,他迅速跑到樓下,看見卓格格還蹲在那裡,一言不發。
夏綿緊張地拍拍格格的頭:
“怎麼了?沒事吧?”
卓格格許久沒有迴應,也沒有擡頭。
就在夏綿已經由於擔心微微蹙起眉頭時,卓格格擡起頭,一臉委屈地嘟着嘴:
“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