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邊,聽完修簡單的講述後,大家知道,眼下的情況變複雜了。
郭品驥承認了,15年前,在老闆死去的時候,他也在賓館裡,他也是有嫌疑的。
不,應該說,他的嫌疑是最大的,至少大家在從修那裡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郭品驥就是那個幕後的殺人兇手。
木梨子沉吟了一會兒,問修:
“郭品驥……他有沒有跟你說別的?”
修沒有聽出來木梨子的弦外之音,他望着窗外蔥蘢的樹木,說:
“他說,我們是救不出她來的。你們也別輕舉妄動,去看她的時候,不要碰她胳膊上的那個鐵套子。”
修的回答並不能讓木梨子滿意,她耐心地繼續問:
“還有呢?”
修還是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答道:
“方寧叔也在,我脖子上的傷是他弄的。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我會盡量保護好你們。你們也要小心,如果碰到他,最好不要和他搭腔。”
說着,修摸了摸自己喉嚨上那一線淡淡的傷疤,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窗外的樹木。
可木梨子仍緊追不放:
“還有呢?”
這下,基本屋裡的所有人都感覺出來了木梨子的不對勁。
夏綿第一個猜到,木梨子真正想問的,恐怕是郭品驥有沒有提出什麼條件,叫修重歸神學院?
不過,照她這樣迂迴的問法,是很難從修這裡得到問題的答案的。
夏綿搖了搖頭,接過了木梨子的話茬,直接問:
“修,郭品驥跟你提神學院的事情了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夏綿隨手推扶了一下眼鏡,順勢掃了一眼木梨子,用眼神表示了對木梨子的不滿。
這個時候。木梨子不能信任修,可以理解。但是她既然心裡有懷疑,還拐彎抹角地發問,這對他們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只會浪費時間。
木梨子注意到了夏綿的眼神,卻裝作沒有看到,把臉扭到了一邊去。
修聽到夏綿的問話後,把身子側了過來。像是沒聽清一樣,反問:
“什麼神學院的事情?”
修面無表情地講話時,從內到外都透出來一股壓抑的低氣壓,夏綿努力地扛住了這股莫名的威壓。硬着頭皮問:
“就是……他有沒有叫你回到神學院……之類的?”
在問完這個簡短的問題後,夏綿的後背都沁出了冷汗,而修的反應卻極度冷淡,把身子扭了回去,給出了兩個字的回答:
“沒有。”
夏綿微微鬆了一口氣。其他的人嚴峻的表情也略有鬆動,只有木梨子仍糾結着一雙漂亮的眉頭,盯着修的背影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好像不能對修的回答保持完全的信任。
江瓷乾咳了一聲,提出了問題:
“我們還是出去轉轉吧。呆在這個房間裡什麼都幹不了。”
眼前,那個老闆被殺害的案件**裸地擺在了他們面前,他們必須想辦法去解決。
問題是,這個旅館裡的人都是可信的嗎?他們是正常人,還是……郭品驥安排的、專門用來表演的棋子?
木梨子把注意力從修的身上轉移開來後,回想起了那個15歲左右的小夥子的陰森的探詢的眼神,沒忍住打了一個寒噤。
這個旅館,似乎透着某些古怪。
溫和的老闆娘,古怪的招待生,和藍馬山莊相差無幾的走廊和房間分佈,還有郭品驥的突然加入……
但無論如何,江瓷說得沒錯,他們呆在這裡,是浪費時間,眼下的他們一丁點兒線索都沒有,得靠他們自己去找尋。
抱着這樣的念頭,夏綿率先推門出去,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他一推門,就正好撞上了卓格格。
兩個人都凝住了,幾秒鐘後,夏綿扶了扶眼鏡,率先問:
“你在偷聽?”
卓格格的回答很坦然:
“我路過。”
夏綿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脣角,垂下眼瞼,這叫他看起來,和平日裡溫和不易怒的形象無甚差別。
但是,對夏綿很瞭解的卓格格卻知道,他這是不相信自己的話。
兩個人當了這麼多年的男女朋友,對於彼此的微表情和小動作之中蘊藏的含義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同樣地,夏綿也猜到,卓格格一定是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他把視線從卓格格身上轉開,衝着屋內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大家招呼了一聲後,便越過卓格格的肩膀,朝前廳走去。
卓格格朝後退了一步,背貼着走廊另一面的牆壁,目送着夏綿的背影離去,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龍熾小心翼翼地貼着門縫第二個鑽了出來,他想多看卓格格兩眼,卻被跟在他後面的江瓷推了一把,叫他不要亂看,隨即也跑了出來,目不斜視地走向前廳,木梨子也跟了出來,不同的是,她多看了卓格格幾眼,眼神中充滿玩味。
卓格格卻不和木梨子產生任何視線上的交匯,定定地看着夏綿消失了的走廊出口。
木梨子搖搖頭,跟上了。
最後一個從房間裡出來的是修。
此時,木梨子也走出了走廊,這條走廊上正站着的人,也只有修和卓格格了。
修把房門關上,斜了卓格格一眼,雙手插兜,就要從她身邊走過去,但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卓格格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修講話,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
“或許你是對的。”
修隨意地斜了卓格格一眼,從她身邊絲毫沒有停留地走了過去,卻留下了一句話:
“你不該騙他。”
說完後,修也朝前廳走去,獨留下卓格格一個人,背貼着走廊的牆壁,望着斜上方,看了許久後,才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道:
“是,我不該騙他。”
……
一行人來到了前廳後,老闆娘從前臺站了起來,臉上浮現出親切溫和的笑容:
“怎麼,要出去玩呀?”
他們悄悄地交換了一下視線,這回,不是木梨子或是夏綿先開口,是主動開口問道:
“這裡除了那個水庫,還有哪裡比較好玩嗎?”的個子不高,要和老闆娘對話的時候,需要扒着櫃檯的邊緣,擡着眼睛看着老闆娘。她本來就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姑娘,一旦裝起天真無邪來,說服力也是挺強的。
老闆娘顯然挺喜歡這個呆萌呆萌的小姑娘,伸出手揪了揪她的小臉蛋,說:
“是啊。那裡比較安全,其實這山裡應該還有幾個地方,景緻不錯。”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辜地說:
“那在哪裡呀?我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想去很多的地方……”
老闆娘笑意盈盈地看着可愛的模樣,說:
“……只不過那些地段比較危險。如果不是有經驗的驢友去的話,很容易發生事故的。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乖乖地去水庫玩兒比較好,安全第一呀。”不吭聲了,她的任務,就是要誘導着老闆娘提出“驢友”這個關鍵詞,接下來的問題,就可以交給木梨子和夏綿他們了。
夏綿掛着一臉溫文爾雅的笑意,說:
“這山裡就沒有導遊什麼的嗎?我們這羣人是在網上認識的,想在這山裡好好玩玩,危險一點兒也無所謂。或者……冒昧地問一句,老闆娘,這旅館裡有沒有旅行經驗比較豐富的驢友?我們也好去請教請教。”
夏綿注意到,在自己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老闆娘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閃爍,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她指了指靠右邊的那條走廊,說:
“的確有一對驢友,一男一女,他們兩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到這裡來一趟,對這裡可以說是比我這個不愛走動的當地人還熟悉呢。”
江瓷見有門,便裝作無意地追問: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這個地方風景有那麼吸引人嗎?”
老闆娘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她眯着眼睛看着江瓷,說:
“或許不是因爲風景的問題,而是因爲愧疚的原因吧。”
木梨子裝成沒有聽清老闆娘話的樣子,疑惑地眨眼問道:
“您說什麼?什麼愧疚?”
老闆娘自知失言,笑着擺擺手,說:
“沒什麼,我自言自語罷了。要是你們想問問他們,那就得等到中午了。他們又出去了。哎,昨晚這裡剛下過一場雨,山路滑的很,他們這麼貿貿然地跑出去,也不怕出危險……”
老闆娘的口吻,像極了一個人到中年而變得有些囉嗦的老大媽,假如不是看到了她瞬間的表情變化,他們恐怕根本不會對這個老闆娘的話起疑。
在老闆娘還在絮絮叨叨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一陣爆響,緊接着就是什麼東西斷裂了的巨大聲響,甚至連帶着整個旅館都震動了一下。
聽聲音,距離這座旅館並不遠……
老闆娘的話被這個突然響起的怪聲打斷了,她伸長了脖子,疑惑地看向旅館外,問:
“出了什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慘呼聲從外面隱約傳了進來:
“……救命!救命!”